第六七二章 施妙法死人說話 聽家常欲幫惠華
蘇秀才一看疑犯轉眼間就逃出門外,急忙拔足就追。
??嵇康連忙追上他,說:“秀才站住!你手無縛雞之力,追上去豈不是白白送死?”
??蘇秀才一愣,想想是這個道理,就站住腳步。
??嵇康拔足狂奔,很快就追上了那個疑犯。那人身手十分敏捷,抽出腰刀就砍!
??嵇康連忙拔出煉妖劍迎戰,誰知那人看上去不起眼,卻是個高手,一把刀舞得水潑不進,刀刀致命,逼得嵇康手忙腳亂!
??惡鬥一陣,嵇康不覺犯難,若不用法術顯然難以取勝;若對一個不會法術的人作法,又違背天條。
??兩人僵持了一陣,蘇秀才遠遠地看著嵇康難以取勝,忽然大著膽子走了過來,拾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朝疑犯扔過去!
??疑犯正全神貫注地鬥嵇康,猝不及防,大吃一驚,急忙揮刀去格那石塊;嵇康趁機加快劍法,“唰唰”兩劍刺在他持刀的右手腕上,腰刀“當啷”一聲落地。
??疑犯急忙伸出左手按住右手的傷口,蹲下來想包紮傷口。
??嵇康趁勢把煉妖劍按在他脖子上,把他製住。
??蘇秀才欣喜地跑過來,問能幫上什麽忙?嵇康讓他把疑犯的腰帶解下來,反捆住疑犯的雙手。
??嵇康仗劍押著疑犯,帶著蘇秀才一起回到縣衙;疑犯沉默地站著,縣令曹嘉再怎麽審問他,一概不開口!
??曹嘉下令傳琴兒上堂,琴兒眼尖,一見麵,就伸手指住犯人麵門說:“這人跟河邊殺人犯長得很像!那天我看清了他的背影,極其相似!不但長得像,而且他說話是個硬舌頭,不信,讓他開口,一試便知!”
??疑犯一聽急了,罵道:“放你媽的屁!老子根本不認識你,你說老子殺人?我操你媽的!”
??這一開口立刻露陷了,此人說話果然咬字不清,舌頭生硬。
??曹嘉一拍驚堂木,喝道:“你叫什麽名字?為何在酒樓裏見了官府的人就跑?給我從實招來。”
??疑犯冷靜了些,跪下說道:“大人,小人是個良民,家中兄弟二人,我叫趙有利,還有個弟弟叫趙有富。我兄弟二人家貧,以在黃河上給人擺渡為生,最近我兄弟二人運氣好,在河岸上拾到一包銀子,有幾百兩!我兄弟過夠了在黃河上擺渡的生活,冬天凍死,夏天曬死,就想上岸做個小本生意。
??今天我在酒樓裏吃飯,見到這位你說的大人,故意找茬,明明那份宮保雞丁不鹹,他偏偏說鹹。
??我嚐了嚐菜,真的不鹹,就說了兩句公道話,他們當中一人大喝,就是我!
??我以為的懷裏的銀子不慎被強盜盯上了,想搶我的銀子,嚇得趕緊跑出酒樓,就被他們抓來了。”
??曹嘉聽完大怒,喝道:“你真能圓謊!我來問你,你腰間為何掛著腰刀?”
??趙有利說:“大人,我兄弟二人常年在黃河上擺渡,什麽人都可能遇到,帶把腰刀防身並不犯法,你們城裏人也有不少佩劍掛腰刀的,大人也沒查問過。”
??曹嘉聽了一時語塞,這趙有利說話生硬,咬字不清,但口才倒是不錯。
??嵇康接過話頭說:“趙有利,你休得強辯!你兄弟二人幹下的勾當,以為神鬼不知,卻被人偷偷地躲在岸上看見了!你可敢跟我們走一趟,去看看那兩具被你弟弟砍去頭顱的無頭屍體?”
??趙有利一聽臉色煞白,愣了半天!
??但是他仍然有僥幸心理,想了想說:“大人說的什麽,小人聽不懂!我兄弟二人奉公守法,從未做過不法之事,大人要看什麽屍體,在下就陪你去看!”
??曹嘉聽了大怒,點起八名衙役,親自帶隊,和嵇康一起,讓琴兒和蘇秀才帶路,前往黃河邊上案發地點。
??琴兒和蘇秀才指點埋屍地點,衙役們很快挖出兩具無頭屍體,脖子斷口處血跡還沒幹,顯然是剛死不久!
??嵇康指著死屍問:“趙有利,你兄弟二人的凶案犯了,你是自己招供,還是要我動刑?”
??趙有利撲通一聲跪倒,大喊:“冤枉啊大人!我兄弟二人在黃河上擺渡度日,這岸上埋的死屍,關我二人何事?大人非要我招供,請問這死去的二人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是誰下的手?”
??嵇康也不惱,笑著對琴兒和蘇秀才說:“你二人把他們兄弟的對話複述一遍!”
??琴兒想了想說:“殺人的是弟弟趙有富,當時他是艄公,把一老一小兩個渡客砍死了!”
??蘇秀才補充說:“這時趙有利從船艄走來,笑著說:‘兄弟的刀法越來越厲害了,都不要我出手,你就完事了。我們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吧。’”
??趙有富有些不情願地說:“大哥你真是多慮,每次殺了人都要把他們的頭顱切下來扔進黃河,屍體卻要拿去岸上掩埋,真是麻煩。”
??趙有利笑道:“兄弟有所不知,做我們這行的,刀頭上舔血,不能不信鬼神!屍體與頭顱分開,死鬼的魂魄就不全了,也就無法去地府狀告我兩兄弟,我們才能長命百歲!所以不能嫌麻煩,這碗飯才吃得長久。”
??琴兒又補充說:“趙有富聽完大哥的話無言以對,默不作聲地和大哥抬起切掉頭的屍體,分兩次把兩具無頭屍埋在河岸上一處林木深密處。
??然後二人回到船上,趙有利轉身從香爐裏取出香燭點燃,還燒了幾股香,跪拜禱告一番,將兩顆血淋淋的頭顱拋進黃河祭祀河神。
??最後才把死者的包袱打開,你一半,他一半,平分了包袱裏的銀兩。”
??蘇秀才繼續補充說:“這時趙有利高興地說:‘這兩人其貌不揚,倒是有錢呢,包袱裏竟然放了七百兩銀子!’
??二人分完錢後,趙有利跳上岸去解開攬繩,對趙有富說:“我進城去辦點事,你先回去吧。”
??趙有利聽完二人的說話,麵如土色;但是想了想又昂起頭來說:“大人!我與這作證的兩個男女無冤無仇,素不相識,不知道他們為何構陷我兄弟二人!但是命案非同兒戲,要有人證物證,如今這兩樣一樣都沒有,大人就想給我們定罪?!”
??嵇康沉吟道:“你雖然是個渡夫,懂得的東西到不少,不錯,沒有查明死屍的身份,沒有找到凶器,單憑兩個證人的供述,不足以給你定罪!衙役們,先把疑犯趙有利押回大牢,我和縣令大人過河去核查!”
??三個衙役押著趙有利回大牢,曹嘉補充道:“去兩個人,把琴兒和蘇秀才護送回家,然後再去告訴牛得財,這二人正在協助官府查勘命案,不得去滋擾他們!”
??兩名衙役應諾去了,剩下三名衙役被曹嘉派出去,沿著黃河去找渡口,準備渡河去查趙有富。
??三名衙役沿河尋找,好久才找來一艘渡船,渡船還不大,要分兩批才能把五個人渡過去。
??曹嘉和嵇康先上了船,船夫是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曹嘉問:“老人家今年高壽啦?為何離得遠遠地擺渡呢?我看這處渡口水流緩,河麵窄些,為何不把船放在這裏擺渡呢?”
??船夫一邊劃槳,一邊看了看穿著官服的曹嘉,說:“大人,小老二六十有七了!大人有所不知,這處渡口正常是趙有利和趙有富兄弟二人擺渡的,這兄弟兩個不大講理,所以我們船夫輕易不到這裏渡人過河,免生閑氣!”
??嵇康聽了眼睛一亮,問老船夫:“老人家,您認識趙有利和趙有富兄弟?這二人住在哪裏?為人怎樣?”
??老船夫說:“兄弟兩個都是火爆性子,一言不合就拔拳相向!家裏到是貧寒,就住在河對岸向北三裏的趙家村。”
??嵇康問:“行船走馬三分命,你們渡人過河,有沒有發生過客人落水失蹤的事情?”
??老船夫答:“應該是有的,但是小老兒謹慎從事,出門看天色,風浪大我就不開船,所以在我手裏沒有發生過客人落水的事情。”
??嵇康追問:“那麽其他船夫呢?比如趙有利和趙有富兄弟?”
??老船夫頓時沉默下來,半晌才回答說:“這個小老兒實在不知道,大人最好問他們本人。”
??嵇康心知老船夫心中有顧忌,就不再問他,一路渡過黃河,老船夫又回去渡其他三個衙役。
??嵇康等三個衙役也過了河,一路前行,來到趙家莊。
??趙有富家很好找,就在村口,一問就有村民指路。
??嵇康派一個衙役上前敲門,趙有富一打開門,看見幾個衙役和曹嘉站在門外,臉色就是大變!
??但他隨即鎮靜下來,對著曹嘉行禮,問大人有何貴幹?
??曹嘉單刀直入地說:“趙有富,有人把你兄弟告下了,告你兄弟殺人劫財,你知不知道?”
??趙有富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說:“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呀!我兄弟安分守己,僅僅靠給人擺渡換些錢糧度日,窮得連老婆都找不起,怎敢殺人?一定是有人誣告!”
??嵇康把手一揮,帶著三個衙役衝進屋去,果然在床上看見了那包白銀,數了數正好是三百五十兩!
??嵇康問趙有富:“你說你家貧,討不起老婆,這些銀子哪來的?”
??趙有富眼珠子轉了半天,說:”大人,這銀子是我借來做本錢的,準備不弄渡船了,在岸上做點生意。”
??嵇康問:“做什麽生意?”
??趙有富說:“我見黃河邊上人來人往的客人不少,打算把房子翻新一下,屋後有空地,準備開家客棧!”
??嵇康又問:“你平時家貧,誰肯一次性借給你三百五十兩銀子?”
??趙有富答:“這個就要問我大哥了,我大哥向他朋友借的錢。”
??嵇康冷笑道:“你大哥趙有利?他身上也有三百五十兩銀子吧?”
??趙有富大驚,想了想說:“錢是我大哥借的,他有多少錢我不知道,要問他本人。”
??嵇康說:“你大哥去了哪裏?”
??趙有富說:“大哥進城辦事去了,具體做什麽,他沒有說。”
??嵇康喝道:“你要撒謊到什麽時候!你大哥趙有利已經關在縣衙大牢裏了!你兄弟兩個殺害渡船上一老一少兩位客人,搶走了共七百兩銀子,一人分了三百五十兩!你再不如實招供,我要動刑了!”
??趙有富嚇得連連磕頭說:“大人明察!小人不敢殺人啊!!!”
??嵇康冷冷地說:“你兄弟二人殺害船客的時候,有人躲在岸上看見了,如今不但兩具無頭屍體被挖出來,你哥哥也被逮捕了,你還不招供?”
??趙有富狡辯道:“我和船客無冤無仇,為何要殺害他呢?我殺了什麽人?姓名叫什麽?長得什麽樣?我一概不知啊!”
??縣令曹嘉不耐煩地說:“兄弟兩個一般的脾性!帶走,回縣衙去慢慢審!”
??三個衙役一擁而上,綁起趙有富,一路帶回縣衙。
??縣令曹嘉立刻升堂,把趙有富和趙有利一起押來審問。
??兄弟二人死也不肯招供,都不承認謀財害命的事情。
??曹嘉勃然大怒,下令行刑!沒想到兄弟兩個苦苦熬刑,大刑都用了一邊,把兄弟倆個打得皮開肉綻,還是不肯招供!
??曹嘉氣得臉色蒼白,嵇康勸道:“大人且休息一會,讓我來審。”
??曹嘉氣呼呼地到二堂休息去了,嵇康坐到公案後麵,喝道:“你們兄弟倆個,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若是能讓兩個死人開口說話,你們招是不招?”
??因受刑而滿頭大汗的趙有富和趙有利麵麵相覷,哥哥趙有利說:“大人!要是真能讓死人開口說話指證我們,我兄弟二話不說,立刻承認罪行!”
??兩旁的衙役聽了也不相信,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嵇康微微一笑,喊來一個衙役,耳語一番,命他去後堂準備。
??趙有富和趙有利被打得渾身是血,趴在地上呻吟;嵇康看了揮揮手,派幾個衙役帶兄弟二人下去清洗一番,包紮傷口。
??等衙役們弄完,押著趙有富和趙有利回到大堂,那邊二堂已經布置好了。
??嵇康命四個衙役,駕著趙有富和趙有利,來到二堂審問。
??縣令曹嘉休息了一陣,臉色已經紅潤了,聽說嵇康要讓死人開口說話,十分好奇,派身邊的衙役去把兩具擺在停屍房的屍體抬來。
??屍體上都蓋著白布,斷頭處仍然有血跡滲出,染得白布一片殷紅,慘不忍睹,
??嵇康走到二堂上的公案前,公案上已經擺好了香爐燭台,嵇康淨手焚香,禱告一番。
??然後散開頭發,走起禹步,手持煉妖劍念念有詞,念起了道教的“還魂咒”。
??曹嘉縣令也懂些道法,聽出是還魂咒,小聲對衙役說:“這兩個被害者剛死去不久,魂魄應該離身體不遠,以嵇康的法力,應該能讓他們暫時還魂。隻是兩人的頭顱都沒了,卻不知道怎麽說話?”
??衙役們興奮地看著,嵇康念了一通咒語,忽然手中寶劍劍指兩具屍體,喝了聲“疾!”
??就聽那具年長的屍體肚子裏發出了聲音:“大人,冤枉啊!我叔侄二人乘渡船過黃河,誰想到船都快靠岸了,被船主二人殺死,搶去銀子七百兩,還將我們的頭顱割去,拋進黃河,讓我們身首異處,嗚嗚嗚.……”
??兩旁的衙役和曹嘉都聽得毛骨悚然,死人居然能從肚子裏說話!
??趙有富和趙有利嚇得癱倒在地,口不能言。
??嵇康解釋道:“但凡人死了,魂魄離開肉體,都有些神通,叫做‘鬼通’。這時候的鬼魂都有神通,能夠知道害死自己的凶手的情況,隻恨陰陽有隔,不能親自下手報仇!趙有富、趙有利,你兄弟二人還有什麽話說?”
??趙有富和趙有利一看作案的過程全被說出,髒銀七百兩也已經繳獲,又有案發時在場的證人作證,麵如土色,無話可說,低頭認罪。
??破獲了這件奇案,震動朝野,百姓交口傳頌,司馬昭越發地忌恨嵇康。
??縣令曹嘉也因此得到了朝廷的嘉獎,心情大悅,約嵇康一起去遊北邙山。
??嵇康也好久不出遊,欣然同意,二人商定不帶仆人,不帶酒食,隨遇而安,走到哪裏,就在哪裏飲酒。
??二人一大早就出發,進了北邙群山,一直往東疾馳騎行,來到麥積山腳下。
??麥積山已經到了天水境內,高達一百四十多米,最有名的景點就是石窟。
??石窟多淩空鑿於二十至七十米高的懸崖峭壁上,有崖閣、摩窟、摩崖龕、山樓、走廊。
??窟形有人字坡頂、方塌四麵坡頂、拱楣、穹頂、方楣平頂、方楣覆鬥藻井、方形平頂、圓形小淺龕、盂頂等等。
??嵇康和曹嘉把馬匹寄存在山民家裏,上山遊玩,直到傍晚才下山。
??二人都已是饑腸轆轆,嵇康提議說:“曹大人,我們平時大魚大肉慣了,不如就在寄存馬匹的普通山民家裏吃一頓粗茶淡飯,也體味一下民瘼?”
??曹嘉欣然同意,於是二人進了那所民居,曹嘉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家主。
??曹嘉和嵇康都穿著便服,山民不認識他,但是民風淳樸,死也不肯收錢。
??家主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農,臉上滿是滄桑,顯然幹農活很累。
??嵇康客氣地請教了姓名,那人叫沈山康;嵇康問起收成如何,沈山康高興地說:“不瞞二位客人,今年風調雨順,收成不錯,老漢我都吃上肉了!縣令曹嘉大人也不苛刻,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百姓的日子好過!我除了種莊稼,農閑時就上山打獵,家裏也養了幾口豬,經常能吃上肉了!
??您二位來得真巧,我昨日剛打到一隻梅花鹿,鹿肉燒鹹菜,鹿茸泡酒,請二位品嚐。”
??說完,沈山康手腳麻利地拿來酒菜,就在院子裏的一張木桌上擺下杯筷,請二人吃喝。
??嵇康也不多讓,吃了兩塊鹿肉,覺得口味不錯,正宗的野味;但是那酒雖然泡了鹿茸,卻是劣酒,不大好喝。
??曹嘉吃著問起了此地民風如何?沈山康一一作答,口才倒是不錯。
??嵇康問:“你們這裏最有錢的是誰?他的為人如何?”
??沈山康笑道:“此地名叫沈家村,最有錢的,當屬與我同宗的沈員外——沈俊。
??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沈員外雖然富有,卻也煩惱!”
??嵇康感興趣地問:“沈員外有什麽煩惱?”
??沈山康喝了口酒,緩緩道來:“但凡有錢人,都有一個通病,就是怕自己辛辛苦苦創下的家業敗落在兒孫們的手上。俗話說,“興家猶如針挑土,敗家好比水推沙”。民間還有一個說法,叫做“富不過三代”,所以,挑選繼承人是頭等大事。
??我們村的沈員外就為這事傷透了腦筋,沈員外本名叫沈俊,在我們周圍幾個村,也算是一個大財主。他四十多歲將近五十,有三個兒子,老大老二都已成親,隻有老三還沒娶妻。
??老大管理家裏的當鋪生意,老二負責收取田租,老三是個讀書人。
??老大老二老實巴交,隻知“扳倒樹掏老鴰——穩健”,大媳婦是“豬血李子——好看不好吃”,好吃懶做;二媳婦是“馬屎皮上光,裏頭一包糠”,人長得不錯,卻算不上賢惠。
??沈員外把希望都寄托在三兒子身上,準備親自挑選,給他娶一房能幹又賢惠的媳婦,將來讓她當家!
??於是沈員外帶上幹糧和行李,騎了一匹馬,四處尋訪合適的媳婦,既然人品好,又要有才幹,還要勤儉持家!
??這一天,他來到一座鎮上,隻見一家鋪子門前圍滿了人,不時響起一陣陣的歡笑聲。
??沈員外下馬,擠過去看,隻見是一家賣豬肉的鋪子,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在操刀賣豬肉。
??這位女子身材略顯豐腴,卻不算胖,鼻子小巧,麵色白裏透紅,一對丹鳳眼含情脈脈。
??許多顧客圍著她買豬肉,隻見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按顧客的指點切割豬肉;半匹豬肉隨手而動,就像一塊布那麽輕鬆地被女子擺布;女子手中的刀十分鋒利,按顧客的要求或切前夾肉,或切後腚肉,心隨意動,手起刀落,絕不拖泥帶水。
??更令人驚歎的是她賣肉不用秤,你要半斤,一刀宰下一塊肉來,回去複秤剛好半斤;你要一斤她一刀下去,正好是一斤。拿到秤上一稱,半斤的能有六兩二錢,一斤的有能一斤五錢,隻多不少。
??沈員外仔細打量她,隻見她穿了一件緊身繡花夾襖,卻沒有係圍裙,也不帶護袖,身上卻是幹幹淨淨,沒有一星半點的血漬和肉屑。
??最奇特的是剁排骨,有人買排骨,她全神貫注,運刀如風,隻見一塊塊排骨被剁碎,然後麻利地用荷葉一包,讓人拿回家去再稱,仍然是一錢也不少秤!
??沈員外看得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能幹的奇女子。
??直到女子豬肉賣完收攤了,人群散去,他還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別人都走了,見沈員外還站在攤前,那個女子就問他:“老伯,您是路過的,還是專程到來買肉的?今兒肉都賣完了,明兒請早吧!”
??沈員外不好意思再待,就說是路過的,轉身走了。
??沈員外沒有走遠,去了附近的一家客棧,向客棧老板打聽到女子的名字,叫楊惠華。
??楊惠華今年才十七歲,父親死去多年,她帶著兩個弟弟養了很多豬;母親和弟弟在家喂豬,她每天殺一頭豬到街上來賣,日子倒是過得有滋有味;最讓沈員外高興的是,楊惠華至今還沒許配人家。
??沈員外在客棧裏住了一宿,第二天他一早就起來了,走到肉鋪外麵守候。
??過了一袋煙的功夫,楊惠華和兩個弟弟抬來了殺好的一頭豬,放在案板上賣。
??楊惠華擺好豬肉,一看沈員外,一眼就認出了他,問道:“老伯,您是不是想稱一點豬肉?”
??沈員外正色地說:“我的要求比較高,我要買的是各二斤‘皮打皮’、‘皮撩皮’、‘皮裏個肉’、‘肉裏個皮’、‘筋肉不粘骨’、‘肥肉不粘皮’。”
??周圍已經陸續有人來買肉,一聽沈員外的要求,都覺得奇怪,哪有這麽買肉的?
??楊惠華卻笑容可掬地說了聲:“稍等。”然後揮刀如風,一頓切割,把沈員外要的東西用荷葉包好,告訴他一共三兩銀子。
??圍觀的人聽得一頭霧水,要楊惠華把買的什麽給大家看看?
??楊惠華笑著展開一張張荷葉,拿起一隻豬耳朵說:“這是皮打皮”;又拿起豬尾巴說:“這是皮撩皮”。
??大家一想,一點不錯,凡是見過豬的人都知道豬搖頭的時候,耳朵啪啪作響,好像有人在拍巴掌,果然是皮打皮。豬從生下來,一條尾巴就撩過來撩過去,皮撩皮也不難理解。
??有人又問:“那麽皮裏個肉、肉裏個皮、筋肉不粘骨、肥肉不粘皮又是什麽呢?”
??楊惠華笑吟吟地展開其餘的四個荷葉包,大家一看不由得連連叫絕。原來皮裏個肉是豬肝,肉裏個皮是豬肚,筋肉不粘骨是豬心,肥肉不粘皮是豬板油。不說不知道,說出來都知道了!
??沈員外笑了笑,把東西一一收進褡褳袋,從懷裏掏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說:“這錠銀子先放在你這裏,我明天還要來,我是山那邊的沈俊。”
??楊惠華惦記著沈員外還來買肉,誰知第二天沈員外沒有來,來的卻是個保媒的人。
??媒人是本村最有名望的鄉紳,把沈員外家裏的情況仔細介紹了一遍,替沈員外的第三子向楊惠華求親。
??楊惠華和母親商量,母親就一口應承了下來。
??沈員外找了一房好媳婦,一反平日省吃儉用的習慣,大宴賓朋,請了縣裏的戲班子在家裏唱了三天大戲。
??婚後,楊惠華孝敬公婆,侍奉丈夫,一家人和和睦睦。第二年,楊惠華生下了一個胖小子,沈員外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他讓楊惠華協助自己管理家務。
??楊惠華治家井井有條,她按長工和夥計的能力分工,讓他們各司其職,多做能多得工錢,家中無閑人,四季無荒工,家業越來越興旺。
??沈員外分外高興,暗讚自己識人,幹脆當起了甩手掌櫃,放心大膽地讓楊惠華去打理家事。
??但是有一件事美中不足,就是沈員外的長子和次子都佩服弟媳婦楊惠華,而兩人的媳婦都不服這個妯娌,暗中叨咕說楊惠華華而不實,揚言要和她爭家產!
??偏偏沈員外的妻子也摻合進來,偏向大媳婦和二媳婦,說要三分家產才顯得公平。
??於是沈員外為此事很是頭疼,有心讓三媳婦當家,兩個媳婦和妻子又不同意,三天兩頭地在家裏拌嘴!
??沈山康說完,嵇康和曹嘉莞爾一笑,決定親自登門去看看這位能幹的三媳婦楊惠華,考驗考驗她的才幹,如果真的有才,就幫她一把。
??於是嵇康和曹嘉推杯不喝了,謝過了山民沈山康,問明了路徑,一起騎馬來到沈員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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