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七爺
自那天以後,七爺便再也沒有來她的房間。然而卻每天都有人給她送吃的,送藥。什麽事情隻要她說一聲就好,把供得像菩薩一樣。
靜養了幾日之後,餘碗喜已經可以自由走動了……
忽而聽見門口有人說話的聲音。
其中一人說道,“那倆人販子本來就活該,他們後來拐的姑娘現在已經沒事了,那姑娘現在更加篤定了以後要嫁給七爺呢。”男子笑著。
身邊的人也應聲說是,“七爺本身就英姿勃發,整個山裏哪有姑娘會不喜歡他的?”
“哎!”餘碗喜突然把他們叫住,怎麽說是七爺抓住了那人販子,難道自己不是被賣來的?“你們知道我是怎麽來到這山寨裏的嗎?”
那人覺得奇怪,“嘿。姑娘,七爺沒和你說嗎?那天我們出去外麵辦點事,回來的時候就聽到嚶嚶的哭聲。一看,發現是個姑娘,正要問你怎麽了,你突然就淚眼婆娑地喊七爺爹爹呢!哈哈,你是被七爺抱回來的!”
另一個人,隨聲附和著,“是啊是啊,七爺說你是中了那個什麽什麽蛇的毒,本來你自身有抗體,毒性已經被壓製住了,結果你又吃了個什麽什麽野果,然後毒性爆發,你就產生了幻覺。七爺叫我們好生照顧著,不得怠慢了。”
餘碗喜一怔,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這幾日裏,若不得七爺照顧,她恐怕早已被人販子賣到不知道天涯海角的哪個地方去了,就算沒被賣,恐怕也早被野獸吃了吧。
而自己卻忘恩負義地說他是輕薄之人……
這七爺的曠古絕今,她幾時又曾見識過?
掀開門簾,清晨第一抹陽光溢進屋子,世界像是新的一樣,整個山間的綺麗都被她盡收眼底,河流如絲綢一般蜿蜒向前。林靜山幽,身邊雲霧繚繞,腳下是看不見底的深淵,餘碗喜感覺自己像是成仙了一般騰雲駕霧,俯瞰蒼生,覺得自己都已不再屬於這個世界了,仿佛這世間所有的壯闊都隻在她的肺腑之中。
這翹遙山的壯闊,她幾時又曾欣賞過?
不遠處一名男子款款悠悠漫步於山間,止步於崖尖,像青山上飄渺的白雲,夜空下清幽的流水。
獨一無二,冠絕天下。
“七爺……”餘碗喜怯生生地叫著。
彼時的七爺正站在崖邊,披著一件黃金虎皮大氅,靜靜地看著天邊的雄鷹翻飛盤旋,聽見餘碗喜的聲音才緩緩轉身。
“嗯?身體好些了嗎?”他的聲音寧和,宛如山風。
餘碗喜又一次聽得失神,“好……好多了,謝謝七爺。”
七爺星目一閃,嘴角略帶笑意,“不必在意。姑娘來翹遙山做什麽?”
“來給爹爹配藥的。”
“配藥?”七爺聽後不由地眉頭一蹙。這翹遙山確實有許多奇花異草,但若是隻是來配普通的藥,千裏迢迢來翹遙山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恩,我爹爹是郎中。”
七爺的眼眸掃過她,相處幾日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也大致了解,定然不是那種滿口謊言的人,也隻是想大概是自己不懂醫學吧,便也不再多問。
他淡淡地說道,“姑娘現在身子弱,也沒什麽去處。不如留下吧?”
餘碗喜聽著他的聲音猶如夢遊一般,飄飄蕩蕩。不知不覺自己就不由自主聽話地點了點頭。
七爺給她安排了住處,叫她“阿喜”,供她飲食。山珍海味,都是她沒見過的。
漸漸與他熟識,便越發感覺到他的深沉,舉止言談都讓人心曠神怡。
在座山裏幾乎沒有人厭恨於他,反而都很尊敬他,男女老少都叫他七爺。他是這山中的大王,也是這山中最好的射手。
他雖然身性自由,像一匹馳騁在自己主場的矯健野狼一般放蕩不羈,可自在逍遙的竟沒有一點山賊氣質。仿佛與這山林融為一體……
在與他相識的這段日子裏,餘碗喜似乎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如同自己已變成了這片迷霧森林裏跳動著的一粒塵埃。與這山此起彼伏地一起呼吸……
她越發覺得自己膚淺,自己是那樣愚昧地看輕過他。
……
風清雲搖,翹遙山中。
和著鳥鳴,從很遠的地方就可以聽到餘碗喜那一聲清脆的呼喚,“七爺!”
七爺淺笑,宛如山風一樣舒適。“什麽事?”
“我看見你幫我摘的藥草了。謝謝你,但是我明天還是想自己去山裏看看。”
餘碗喜來山裏這兩個月可沒閑著,每天都刻苦鑽研製藥。可是這山上的危險的藥草太多了,一不小心就會中毒,輕則昏迷,重則身亡。盡管這山裏大多數毒物的解藥他都有,但還是害怕出點什麽差池。所以餘碗喜的每一味藥都是七爺叫人采好之後,保證不會威脅到餘碗喜的生命這才給她送上去的。
可餘碗喜總是覺得這樣配藥太麻煩了,藥裏總是差著點什麽東西。所以還是希望自己可以親自去采藥。
七爺眉頭一蹙,氣若幽蘭,“那明天本王和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餘碗喜連忙拒絕他,本來她就要去采藥的嘛,帶上七爺,他肯定會說這個有毒不能吃,那個危險不能碰……這樣采藥還有什麽意義啊……
“阿嚏!”還沒想出一個好的理由拒絕乞逵,餘碗喜就先打了個噴嚏。
七爺清俊的臉上略有擔憂,竟將自己身上的皮大氅脫下,輕輕披到她的身上。
衣服上還有他的溫度,像寒冷裏柔和的擁抱。
“先把身體照顧好再去采藥吧?”
“可是……”
餘碗喜還想說點什麽,鼻尖上卻突然落上一片細小的雪花。
餘碗喜緩緩地抬起頭望著天空,在那霧蒙蒙的一片中,雪花稀稀疏疏地飄下,像鳥兒的羽毛,輕盈柔軟。
冬天已經來了啊。
“等明年春天吧。”七爺提議道。
人人都說冬天會過去,春天總會來。可是冬天真的會走嗎?
不,冬天永遠都不會走的,它每一年都還會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