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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畫中璧人

  星月下,螢火熠熠生輝,如夢如幻,桃花林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沒想到,這裏的桃花終年花開不敗,還能釀出此等美酒。”


  ??白無瑕一邊飲酒一邊感慨。


  ??“阿爹,這桃花樹的好處可多了,可不僅僅是終年花開不敗。


  ??這些年我們靠這桃林為生,既有新鮮桃子果腹,還有桃花蜜和桃花淚,能做最好吃的桃花三寶,釀最好喝的醉相思。


  ??桃花樹下的百花和花露,還可以做胭脂水粉,桃花還能做香囊,入藥。


  ??即便是饑荒之年,咱們桃花源的桃子,也是碩果累累,富餘的桃子,還可以送給鎮上的老百姓,又或者做桃子蜜餞。”


  ??桃夭笑意盎然,令人如沐春風,鐵樹也開花。


  ??這樣的笑靨,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抵禦。


  ??沒想到這桃樹還有那麽多好處。


  ??白無瑕又不禁感慨,鳳凰台也有蟠桃園,那些小仙子卻不會像桃夭這般,變出些花樣來。


  ??所以這些年,他除了喜歡吃蟠桃果,對其他任何食物,幾乎提不起興趣。


  ??兩人喝了一壺又一壺的醉相思。


  ??紅燭輕跳夜闌珊,酒酣情動醉紅顏。


  ??桃夭微醺,粉臉桃腮,端的是人比花嬌。


  ??盼了十幾年,沒想到自己及笄年華,終於盼到這張每夜出現在自己夢境的臉龐。


  ??璿璣閣主真的厲害,他的讖語竟然那麽的準,簡直是未卜先知!

  ??阿爹在夢中親她的臉,桃夭想到那一幕,看著眼前實實在在的阿爹,不禁怦然心跳。


  ??心頭竟似有隻小鹿在碰撞,撞擊得她的心裂裂的生痛,仿似冰要碎裂一般!

  ??難道這就是情竇初開,錯把阿爹當情郎,才會遭天譴,有這般炸裂的痛?


  ??她趕緊一斂心神:胡思亂想什麽呢!死丫頭,那可是你阿爹!合該你有這般撕心裂肺的痛!


  ??即便她收斂胡思亂想,雪膚花顏的臉上,早已染上兩團紅彤彤的粉霞。


  ??撲麵而來的桃花香,芬芳了他的心,眼前人嬌豔欲滴。


  ??酒不醉人人自醉。


  ??“花魂釀就醉相思,

  ??水映桃花酒滿卮。


  ??春妝尚帶桃花色,

  ??眼底桃花酒半醺。”


  ??白無瑕看著臉上熏染著桃花色的桃夭,嘴裏輕吟。


  ??“……阿爹在念詩?”桃夭嬌憨的笑問。


  ??像一朵盛綻的蟠桃花,彩蝶在那朵蟠桃花上撲閃。


  ??新月如勾,桃夭彎彎的眉眼,又像夜空的新月,勾走他的魂。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室宜家。”他又情不自禁的低吟淺唱。


  ??“對對對!”桃夭一臉驚喜:“阿爹在夢裏頭,就是吟唱這首歌,也是因了這首歌,給我取名桃夭。”


  ??桃夭開心的拍手跳起來,蝴蝶纏繞著她身畔。


  ??一句阿爹,把白無瑕的離魂拽回來。


  ??心裏,也更加的震撼。


  ??他方才念那首詩的時候,是發自內心對她的感覺。


  ??難怪,在蝴蝶泉,聽到桃夭在唱那首歌。


  ??“可否說說,你這些年的生活?”白無瑕隨口問。


  ??“我的生活,就是和阿娘相依為命,以做胭脂水粉為生啊。”


  ??頓了頓,桃夭的小嘴又微微嘟起來:

  ??“隻可惜,我告訴別人,我阿娘雖然給我取名玉小蝶,我阿爹也給我取名桃夭。


  ??恰巧,這桃花源那株祈福桃花,長年花開不敗,她們便都以為我是桃妖,一個個叫我桃妖,小妖,妖精的妖……”


  ??她一邊喝酒,一邊和阿爹說這些年的事。


  ??她甜滋滋的說。


  ??他帶著心疼的聽。


  ??“他們都覺得你是妖,這些年,是不是被人欺負了?”白無瑕語氣有掩飾不住的心疼。


  ??“他們,確實想放火燒了桃花源,燒了我這隻桃花妖……”桃夭眸眼有淚光漣漪。


  ??白無瑕看著她的淚光,淚光中便能看到那些老百姓舉著火把,在桃花源門前,高喊著要燒了桃花妖。


  ??他心頭陡然心酸!

  ??玉娘跪在人們麵前磕頭,說她的女兒不是妖。


  ??哭著求他們放過她的女兒,那些人卻不肯放過那一對母女。


  ??若非夢貘帶著狼群,還有獨角獸他們,把桃花鎮的人趕跑,桃夭和玉娘早被燒死了。


  ??那些愚民打著她們是桃花妖的旗號,實際上大多是覬覦她們這片能開花結果豐盛的十裏桃林。


  ??隻是後來還是忌憚桃花源猛獸的凶悍,和那些惡靈晚上的鬼哭狼嚎,而不得不作罷。


  ??他眸光變得冷冽,拳頭不由自主的緊握。


  ??便見她喝了一大口酒,頗為豪邁的笑道:

  ??“他們才沒本事燒我呢,我有那麽多威武勇猛的家人,誰敢欺負我們娘倆。”


  ??白無瑕心疼的手,終於還是伸出去,輕輕撫摸她的臉。


  ??她身上冰冷徹骨,她的臉上,卻被醉相思醺暖。


  ??阿爹溫柔的撫慰,桃夭身上仿佛連毛孔都被燙貼般舒適。


  ??感受到這份溫柔,她的眸眼霎時間就有暖融融的淚霧,悄悄漫上來,似受了委屈的孩子,得到了父親的憐愛。


  ??“桃夭,你為何確定,我是你……阿爹呢?”


  ??白無瑕問這話,有些難為情。


  ??畢竟人家玉娘是清白女子。


  ??桃夭臉上已渲染上酡紅,在燈影下美豔勝蟠桃花。


  ??她拉著阿爹飛上蟠桃樹她的花房,找出一個木箱,自裏麵拿出一大疊畫,桃夭的畫,都是黑白,沒有其他顏色。


  ??桃夭把這些年的夢,夢中與阿爹的對話,每一個場景,甚至兩人每一個細膩的表情,都一點一滴描繪下來。


  ??這些畫,連在一起,宛如親臨夢境,能讓人看見裏麵發生的點滴。


  ??畫像的顏色雖然黑白,卻畫得相當傳神。


  ??夢中開始,是在一個很溫馨的花房,阿爹與桃夭在花床上,給她取名桃夭,兩人還在床上嬉戲,阿爹還擁著桃夭,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桃夭一邊回想著夢境,指著那幅在花房的畫,對他道:


  ??“阿爹給我吟唱那首《桃夭》的歌謠,而後便道:‘為父為你取姓桃,名夭字香宓,可好?”


  ??頓了頓,桃夭又糾結道:“我如今卻有些不明白了,阿爹明明姓白,為何給我改姓了桃。”


  ??白無瑕看著畫中那兩個人,相依相偎。


  ??一對深情繾綣的璧人。


  ??竟不似父女,倒更像是愛侶!


  ??而後的畫麵,是他們在一望無垠的蟠桃園飛翔,追逐,玩鬧,周圍很多祥鳥,桃花樹上掛滿紅綢,樹上還有喜字,顯得非常喜慶。


  ??阿爹與桃夭的每一句對話,都備注在每一個表情裏。


  ??令人很容易就看明白夢境之意。


  ??白無瑕腦海又倏然一閃,這些蟠桃花,竟然那麽熟悉。


  ??仙界也有蟠桃園,但仙界的蟠桃園卻沒有這些祥鳥。


  ??他微微闔上眼,竟是九重天的蟠桃園!


  ??世間上,唯有九重天的蟠桃園,還會有這麽多的祥鳥。


  ??他再繼續翻閱那些畫卷,是阿爹在月亮前,迎風舞劍,衣袂獵獵。


  ??而後兩人依偎著,坐在月亮上看漫天蟠桃花。


  ??月光又大又圓,蟠桃花茂密葳蕤,宛如愛侶在月下談情說愛。


  ??一念及此,他胸腔那抹顆朱砂又撕裂般的痛,他的心怦怦亂跳,麵紅耳赤。


  ??趕緊運功法控製住自己。


  ??許是桃夭太想她阿爹,才把那些夢境,畫得浪漫旖旎?

  ??他腦海裏忽然又飄過自己說的一句話:


  ??“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他倏然而驚,是自己的聲音。


  ??他方才甫一喝醉相思,便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待你長發及腰,做我娘子可好?”


  ??但這幾句話,他竟不知何時何地對誰而說!


  ??待他拚命去追尋這些記憶時,卻一片空白。


  ??他繼續看那些畫像,後來的夢境,是阿爹出征,桃夭在桃花樹下相送,給阿爹備下桃花姬和桃花醉。


  ??桃夭在蟠桃園盼呀盼,終於盼到阿爹征戰歸來,兩人相擁,阿爹還把桃花醉改名醉相思……


  ??當白無瑕看到那幅相送的畫作時,頓時怔愣住。


  ??畫中他身上所穿,竟是他身為戰神的戰袍!


  ??畫得如此的仔細,連戰袍上每顆金飾都一模一樣!

  ??他身穿這戰袍,乃是三萬多年前,身為戰神四海八荒斬妖除魔之事。


  ??最近這三萬餘載,自己再未穿這身戰袍。


  ??就連仙界之人,即便是鳳宸,也鮮少見過他身穿戰袍的模樣。


  ??白無瑕眼裏噙淚,難道這桃夭,竟是自己認識很久很久之人?


  ??這般親密行徑,她又是自己的什麽人?


  ??一念及此,他胸腔的朱砂痣又似要爆發的火山熔漿翻騰,痛徹心扉。


  ??他心頭淩亂,頭痛欲裂,便什麽也想不起來。


  ??他按捺下所有的胡思亂想,朱砂痣方能平靜下來。


  ??白無瑕緩過神來,看著臉頰酡紅的桃夭,有些難為情的淺聲問:

  ??“你確定,我……在你的夢裏頭,是你的阿爹,而不是……其他……關係?”


  ??桃夭醉意盎然,認真的想了想,又搖搖頭,孩子氣道:

  ??“我就是喊你阿爹呀。”


  ??接著又篤定道:“我最記得這一段對白,阿爹給我賜名,我當時很是歡喜,對阿爹道:

  ??‘既然阿爹為我取了姓名,那我以後就姓桃名夭字香宓嘍。’”


  ??白無瑕沉吟著,看著畫再那對璧人,那些對白,倒像是父女,但他們的神韻,若說是一對父女,就委實荒謬不搭。


  ??但若是一對愛人,他覺得倒有可能。


  ??因為自己一見桃夭,就似曾相識,且一見傾心。


  ??這可是絕情絕愛的自己,數萬年來,沒有的感覺。


  ??“……真的,是父女?”白無瑕臉色凝重。


  ??“當然,阿爹還一直喚我宓兒呢。”


  ??桃夭臉上微醺,天真無邪。


  ??她如此篤定,可不會真是自己的女兒吧?

  ??白無瑕又看著那對相依相偎的畫中人,將桃夭夢中與她阿爹的對話,在心裏仔細咀嚼一遍。


  ??那為父,會不會是為夫?


  ??這兩個詞的發音,很是接近,是不是桃夭聽錯了?

  ??但是,桃夭又那麽篤定,說既然阿爹為我取名桃夭,那此後,我的閨名,便叫桃夭了。


  ??這樣子,又確實像一對父女的對話。


  ??但為什麽對話與兩人親密的表情,又不像是一對父女?

  ??而自己數萬年前,征戰四海八荒,斬妖除魔的戰袍,桃夭若不熟悉自己,又怎麽能如此精細的畫出來!

  ??自己這一番胡思亂想,是否想多了?

  ??這個橫空出世的女兒,到底孰真孰假?

  ??不對呀,這父親給女兒起名,怎麽還會跟女兒商量的?


  ??要給女兒取名,那女兒也應該是個小娃娃,但為何女兒這麽大,才給她取名?

  ??也不對,玉娘說桃夭一出生就長這麽大,也許夢中的桃夭和現實中的桃夭,都是一出生就長大。


  ??白日裏看這小丫頭謊話和演技信手拈來,但她再狡黠,也不似騙他。


  ??這些畫像,畫的時日已久,並不是剛剛畫來蒙騙他的。


  ??他胸口那抹朱砂,更加撕心裂肺的蠢蠢欲動,像滾燙的熔漿,“咕嘟咕嘟”的翻騰。


  ??白無瑕捂著胸口,看著眼前那純真的桃夭,她到底與自己有何關係?

  ??“阿爹,你看過這些畫像了,相信宓兒可沒騙你吧?”桃夭微醺的問。


  ??“宓兒?”他輕輕的喚了句,不由自主的伸手輕撫她的臉龐。


  ??“對對對,夢中阿爹就是這樣喚宓兒的。”桃夭興奮的撲進白無瑕的懷裏。


  ??白無瑕擁著桃夭,這感覺太幸福太甜蜜,似乎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擁抱。


  ??竟心猿意馬,看著她粉嫩如桃花瓣的玉唇,竟有想吻下去的衝動。


  ??好在,桃夭很快就離開他的懷裏,開心道:


  ??“太好了,阿爹終於相信,我就是你的女兒了!”


  ??白無瑕看著桃夭純真的眼眸,暗暗責備自己孟浪,方才竟幾乎管不住自己,不禁露出尷尬的笑。


  ??桃夭又拉著他飛身下去,繼續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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