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春風不相識「楊樹」
一瞬間,黑衣人的情勢急轉直下,觀音也跟了過來,看到顧清趴在地上,看不清表情,觀音心裏一緊。
不過不等他靠近將她扶起,她居然自己快速爬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朝著樓梯轉角去快速而去。
這時,觀音才看到樓梯轉角處還有一個男人,呈一種奇怪的姿勢趴在地上,似乎受了很重的傷,他帶著帽子和口罩都被摔飛出去,口鼻出有血絲滲出,眼色陰鬱,像是要吃人。
不過他絲毫不落下風,不等顧清近身,他一個鯉魚打挺爬了起來,本來凶相畢露的他,眼風掃到觀音的加入,立刻掉頭朝著樓下狂奔。
顧清也毫不退讓,跟身追了下去。
“你站住!”顧清在他身後窮追不舍,那人像一陣風一樣,眼看就要消失在樓梯拐角。
之間樓上一個黑影,像一隻灰鵠一樣,從空中騰躍而下,瞬間越過顧清,朝著前麵的黑衣人快速飛奔而去。
下一秒,隻聽見一聲悶哼,等顧清繞過轉角,黑衣人已經被觀音按倒在地。
那黑衣人不斷掙紮,顧清火氣更甚,上前一把掰過他的臉,是哪晚差點殺了他的黑衣人沒錯,不知道是不是仇人再見,份外眼紅,顧清剛剛哪一摔,此刻還全身鈍痛,血氣上湧,她隻覺得鼻子一熱,有溫熱的液體跌墜下來,落在她的的手上,入目刺眼又怪異,讓人怒從膽邊生。
顧清已經被疼紅了眼,新傷舊痛,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了報仇的欲望,她顧不上其他,抬腳就在他身上甩出兩個腳印,但她胡亂之下踢出,效果好不好不說,身上的傷反而被拉動著抽搐,顧清疼的冷汗直冒。
就在這時候,孫堯和大明的聲音傳過來,隻不過不等他們聽清,說話聲被幾聲炸裂的巨響淹沒。
頭頂昏暗的白織燈泡應聲碎裂,光線被攪碎,黑暗瞬間覆蓋下來,眼睛適應不了突如其來的黑暗,四周一片死寂般的盲區。
這聲音突兀的詭異,讓人瞬間心生寒意,因為顧清一秒就分辨出,那是槍擊聲。
黑暗中,那槍擊聲繼續淩亂的打在顧清的周圍,沒入空氣,發出振聾發聵的咆哮。
不害怕不會是真的,這槍擊聲的目標,明明是衝著他們……
顧清全身都僵硬著挪動,來不及去分辨這槍聲的源頭,想要避開,卻手腳發軟。
下一秒,一聲痛苦的悶哼在她耳邊響起,有腥臭的液體濺到她身上,有人被打中了,陡然間,顧清全身的汗毛倒立。
她心中恐懼,脫口叫出觀音,想確認他是否安全,與此同時,有人一腳踹在她身上,她受力向後邊牆壁傾斜,一股濃濃的火藥味在她鼻腔彌漫,嗆的她眼淚打轉,同時,她的耳朵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烙過一遍,緊接著,是又一聲巨響在她身後的牆壁上炸開,震耳欲聾,她懵了一秒,然後有飛濺的牆皮擦過她的脖子,刺疼刺疼的。
說時遲,那時快,有人抓住了她的後衣領,用力,下一秒,她已經被拖出那個範圍。
緊接著,又一片槍聲響起,是反擊的聲音,顧清從怔愣中回神,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
孫堯擋在她的前頭,與大明成夾角之勢,在他們還擊的掩護下,觀音正貼著樓梯扶手,往他們的地方快速退回來。
那黑衣人已經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沒有一絲生氣,看來,剛剛那一聲痛苦的悶哼,是黑衣人被中槍了。
隨著槍聲響起,對方的火力很快被逼退,樓道處於燈光盲區,是對對方最好的掩護。
隨著槍聲啞然,樓梯的上方也已經空蕩蕩,孫堯和大明快速追了上去,有附近的人被驚擾,聽到槍聲熄滅,探頭探腦的加入了圍觀。
顧清被先反應過來的觀音扶起來,這時,杜力和另一個民警也已經被槍聲引了過來,看到現場,大概明白發生了些什麽。
觀音把顧清交給杜力他們,也快速追了上去。樓梯上的腳步聲越來越弱,直到消失不見。
杜力先安撫了顧清回到她的房間,然後返回協助同伴一起處理現場。
她有一瞬間的不適感,趴在洗臉盆上強力壓製,才沒有吐出來。冰冷的水澆在臉上,顧清還沒能接受這一瞬間的震懾,剛剛哪一幕,讓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到死亡以及死亡的威脅。
身上被鮮血,濺到的地方,像是被烙鐵燙過,她顫抖著手將臉上的水抹幹,然後快速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扔到垃圾桶,重新換上一身貼身長裙。
一隻煙的時間,顧清才回複平靜,走廊上不時有腳步聲和閑聊者,對剛剛的是猜測著評頭論足。
追出去的人,再也沒聽到蹤跡,不過很快,她的門邊響起觀音的聲音,說了一句“這裏”,緊接著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顧清從貓眼裏看出去,是觀音和孫堯,正站在原地等候,她拉開門,兩個男人的視線裏刷刷聚集過來。
“你沒事吧?”兩人異口同聲。
顧清看的出,孫堯和觀音的神色都有些不對,尤其是孫堯,有些神不守舍。
她從鼻子出一口氣,稍稍放鬆一點:“我沒事。”
幾個人坐在招待所的小食堂裏,等候上菜的間隙,大明回來了。
他剛剛協助芒卡的民警處理了現場,下班時間,人手有限,就人力資源合理配置了。
孫堯他們配合著交代了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就被安頓回來,反正事情發生在芒卡地界上,他們人人生地不熟,不如對方便利,更加不好越俎代庖。
四個人圍著四方桌,除了大明依舊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其餘三人都有些走神。
顧清沒心思詢問他們的南臘之行有什麽進展,剛剛發生在自己眼前的死亡,讓她依舊還處於無所適從的境地,她需要片刻時間緩釋。
觀音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她手邊,顧清喝兩口,聽到觀音開口,卻不是對著她。
觀音:“對長,剛剛哪女的……真的太像了。”他的語氣裏有一絲求證,但更多的是惋惜和遺憾。
顧清聽出了,他們剛剛接觸到一個女人,和他們的一位故人很像,似乎和幾人也關係匪淺,所以一桌的人,都顯得神不守舍的。
孫堯沒有接話,一直低著眉眼,眉目間有一絲半縷不明不白的困惑,他握著茶杯,沒有喝水,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他還處於一種自我精神的遊離狀態,似乎正在思考一件難以信服,卻有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大明:“沒錯,我看就像是一個人,世界上哪有那麽相像的人。但是,偉大的哲學家也說了,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
所以,現在從醫的角度,我想說,你不要犯魔怔,那女人像是像,但是絕對不可能是楊樹。”大明信誓旦旦的樣子,從科學的角度發表自己的看法。
“楊樹!”,顧清在心裏默念一遍這個名字,這名字不是這兩天第一次聽到了。
孫堯依舊沉默不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顯然還處在一種難以言說的糾結情緒裏,也許大腦正在快速判斷著,仿佛身邊的人都是空氣,不予理會。
大明和觀音似乎對這種狀態習以為常,自顧自的喝茶聊天,發表著自己的觀點,顧清沉默著從他們的對話裏獲得了一些關於今晚的話題。
觀音:“可是那也太像了,我看到堯哥將她從地上抱起來的一幕,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天一樣……”。
大明扶了扶眼鏡,眼裏也有一瞬間對過去的展望,然後神色歸於平淡:“對啊,可是那一天……咱們都在場。死人是不可能複活的。”
觀音也想到了往事,被牽動著收了些許剛剛的從容,臉上也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悵惘:“對啊!不可能複活……。”
大明看一眼孫堯,對麵的人一直保持沉默,對他們的對話不予置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他有些擔憂,看一眼觀音,使了個眼色,觀音會意。
大明:“剛剛那個人,死的挺慘,頸部脊椎中彈,一槍斃命,好在對方夠狠手,他也沒受罪,走的很快!”
大明故意轉換了話題,觀音很快上道,繼續引開話題,想讓孫堯從那些情緒裏出來。
觀音:“查到身份信息了嗎?”
大明把擦拭了無數遍的濕巾扔到桌子的一角,才抬起眼鏡片道:“哪有那麽快,不過已經提取了dna,杜力已經送去數據中心了,看明天能不能比對出什麽有用的線索。”
觀音又為顧清續了一杯茶,道:“這個人,怎麽會跟你起了衝突。我見你追了上去,不要命的樣子。”
顧清抿著茶水,斜著眼睛看他一眼,然後將茶杯放下,道:“你問他。”她對著觀音說,眼神卻是示意孫堯。
三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孫堯,大概是被注視的太久,他終於反應過來,掃一眼大家,目光最後落到顧清,意識才從另一個世界裏遊離歸來,清明許多。
孫堯:“那個人,就是在斜陽鎮襲擊我們,想要搶手機的人。”
顧清接著他的話,補充一句:“也是差點把我弄殘廢的人。我怎麽可能讓他從我眼皮子底下溜了,而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