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自然之神
湮再次回到地牢中時,泠水的結界已經開始削減,他冷笑,“果然如我所料,長老的功力在三界大戰之中損傷嚴重,如今竟連半個時辰都撐不過去了,真是可惜。”
泠水擋在桑柔麵前,試圖阻擋他的腳步,然而就像他說的那樣,現在她的功力連自保都不夠,反而是桑柔果斷地將她拉開,生生地迎上湮的威壓,此時從她的身上迸發出神秘的力量化解了他的攻擊,湮歪著頭抬手控住她的身體,“那圖騰果然在你身上。”話音未落,他就像剝離靈魂一般取出了那枚玉墜,隻是對於這個東西他沒什麽太大興趣,一轉手覆在她的頭頂就要剝取靈魂,一陣甚是輕淺的灼燒感席卷而來,他扶住手腕,氣息有些不穩,大覺不妙,他這個魂殿上下雖是黑玉石修葺水火不進,然而有一點,傳熱速度極快,沒等他跑出地牢,焱卿的法陣已然鎖定了他。
吸納了那麽多的靈魂,湮的靈力範圍相當廣泛,麵對五行法陣他迅速割手放血祭在法陣中央,趁它停頓的那幾秒鍾的工夫閃身出了地牢,然而焱卿的速度卻比他想象的還要快,這一刻他有些心虛,因為他已經能明顯地感覺到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這位是曾經隻身滅了整個戰神的不死軍隊的傳奇人物,他所釋放的靈息是傲視天地的自然之神的力量,是那種強大到他沒有勇氣與之抗衡的地步。
焱卿的眸光越過他落在桑柔身上,眨眼間便到了她的身邊,手指覆在她的脈搏之上片刻後他鬆了一口氣,“還好沒什麽大礙。”抬起頭,他微微一笑,“對不起,我來晚了。”
桑柔被他的笑容恍惚了心神,直到泠水沒忍住吐了一口血才把她拉回現實,泠水擦了擦嘴,默默地走到角落盤腿坐下,湮的攻擊引得她舊傷複發,此時撞上焱卿的威壓氣血不穩才有此一幕,雖然她的內心真的很想控製自己不要破壞氣氛……
桑柔慌忙抽回手,想要移開目光卻剛好看到湮堪堪掙脫束縛想要逃走,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把墜子還我!”
焱卿回身,一聲鳳鳴之下,湮的周身纏繞著火鳳凰的虛影,他惶恐不安,想要掙脫卻根本使不上力氣,隻能任憑火焰中霸道的靈力透過皮膚絲絲滲入血脈,這足以讓他失去這近萬年以來從靈魂中獲取的所有營養。焱卿勾勾手掌,那玉墜脫離湮的掌控回到他的手裏,轉回身幫桑柔戴好,桑柔將它小心地收進衣服裏。
天地間的壓抑氣息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藍色靈息,焱卿似是早有所料,所以他隻是消去了湮全身的靈力稍稍解了點恨,並沒有要他的性命,他也知道,那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藍皺著眉看向湮,知道他還是來晚了一點,回過頭,苦笑,“你這性子真真是隨了雲書陌,是不是都快忘了誰才是你的老大?”
焱卿消去自己周身的氣息,麵無表情,“老大這兩個字你不配,當初是你扔下了我們獨自離開,諸神之戰,三界之分你都不在,你可知他為了天下蒼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你的眼裏有什麽?你的罪孽,還是你的兒女情長?如果沒有他,你連這天下都看不到,現在,你把他推遠了,卻來埋怨我們,真是可笑,如果你隻是想做個冷漠的旁觀者,那就別來束縛我們的選擇。”
藍被他一連串的話噎的沉默不言,靜靜地看著他們從身邊走過。
“你今日可以阻止我,但你卻擋不住他,這天終究是要變的,你自己造的孽卻要他來幫你收拾殘局,不覺得諷刺嗎?”
焱卿的話回響在他的耳邊,莫名的讓他覺得心痛,湮想趁著他走神的時候趕緊跑,卻被他封印在地牢之中,“你的魂殿已經不在了,出去沒有任何意義,你就在這裏待著吧,等時機到了,我自會讓你償還你做下的孽。”
走出地牢,眼前所過之境皆是一片灰燼,桑柔大吃一驚,泠水歎了口氣,“主神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回去以後我怕是要去看守無境之淵了。”
桑柔四下搜尋,卻甚少看到屍骨,她有些擔心,“魂殿裏的那些人呢?”
泠水微微一笑,“你放心,冤有頭,債有主,那些無關的人應該都逃命去了,主神可不是善惡不分之人。”
桑柔默然低頭,“他是自然之神對吧?”
泠水歪頭看著她,“你怎麽了?”
“沒什麽。”
柯文睿看著周圍的環境,頗為不悅,楊家從來不設私堂,所以這裏隻是一個廢棄的房間,陳設不全,但卻有一扇足以遮住整個內臥的屏風,其上雕刻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隻是落了甚多的灰塵,“這楊家大小姐是不是沒腦子啊?處理起事情怎的如此莽撞任性。”
“那可未必,能在淇方城撐得起一方天地說明她還是有點本事的,不然楊家主也不會交給她一人打理。”黎殤若走到床鋪旁看了看那張僅供一人入睡的床,隨手拍了拍,卻抖起許多灰塵,她皺著眉揮了揮手,“這裏究竟是有多久沒人住了。”
柯文睿甚是不解,“看你素日裏也不是甘為人擺布的性子,今日究竟是為何非要受這份氣,住到這破屋子裏來?”
“你有沒有聽楊洛說她的玉佩丟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楊家的那枚蘭草的墜子,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人在背後造謠,慫恿她與我為難,但是既然來了,我就要弄清楚他們真正的目的,更何況不將玉佩尋回豈不是給了敵人機會?”
“那你打算怎麽辦?”
黎殤若歪著頭想了想,將墨尾喚了出來,“你去查查今日那個所謂的‘證人’是何來曆,這幾日都與什麽人接觸過,記住,切不可打草驚蛇。”
連夢看它化為獸形飛走了,挑了挑眉,“這隻鴿子眼熟的很。”
“是嗎?沒有吧。”
連夢看她一臉無辜的模樣笑道,“恐怕如寒現在還蒙在鼓裏呢!”
黎殤若露出心虛的笑容,“看破不說破嘛!”
柯文睿不懂他們的意思,但是卻也認得那隻鳥,那是逐影的信鴿,隻是他不知道它竟可以化形,而且為黎殤若所用。
…………
苑羅裳尋遍各個苑綺墨有可能被抓去的地方,然而是一無所獲,唯一還沒找的地方就是畫中殿,但是礙於殿外的虛空之境不易進入,她雙手掐腰,環顧四周卻並沒能找到什麽可靠的幫手,思慮半晌並不想回蘭幽穀去找人。
竹湮從無境之淵外的曼陀羅華叢中抬起頭,苑羅裳微微一笑,“忙著呢?”
他隻看了一眼便低下頭,“神使今日怎麽有興致來這裏?”
“哎呀,你我地位相同,叫名字就好了,客氣什麽。”
竹湮白她一眼,抬手間,米白色的花粉隨風飄散,苑羅裳不自覺地回頭去看,嗅到了空氣中淡淡的味道,那種無比淡漠的氣息,一瞬間晃了神,她趕緊屏住呼吸,除去曼陀羅華在她的身體裏催生的麻痹感,隨後自嘲道,“來了這麽多次卻還是中了招,真是夠笨的。”
“不是笨,是你的心思亂了。”竹湮輕點腳尖踏出花叢,“這次是為什麽而來呢?”
“綺墨出事了,很有可能就在畫中殿裏,那裏的環境你也知道,所以……”
“你來,主神可知道?”
“嗯?”苑羅裳大惑不解,“我何時見過你家主神?”
竹湮隨之一笑,“無妨,既然是神使的事,看在鏡神的麵子上,我自然是要幫你。”
苑羅裳“嘁”一聲,“幫就幫嘛,還看在他的麵子上。”
苑綺墨清醒過來的時候躺在白霧彌漫的空間裏茫然四顧,而且頭痛的厲害,她記不得從哪裏來,又是如何到了這裏,甚至連身世都記不清楚,她費力地站起身,試探著向前走,隨著路途的延伸,她發現霧氣好像散去了一些,然而她隻顧著環顧四周,等到一隻腳踏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懸崖邊上,她驚魂未定地站穩身子,向下張望,可是懸崖之下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的呼喊聲消散在風聲裏,空氣似乎很是空曠,她不禁呢喃,“難道我是在山頂嗎?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一步步地回退,找不到路,看不到人,伸手能碰到的全是霧氣,苑綺墨的精神在被一點點的消耗,情緒慢慢崩潰。
黑色鬥篷下的男子看著畫上那四處移動的小小人影,就那樣安靜的看著,沒有或悲或喜的情感。
“殿主,您打算如何處置她?”
“為什麽要處置呢?從畫中來,再回到畫中去,不是挺好的嗎?”
“可是……”
“你有時間在這裏可是,倒不如去迎接我們的客人。”
青筠抬起頭,他並沒有察覺到有人來。
虛空之境外,竹湮散去手中的花粉,附著在空氣之中,慢慢顯現出那一座似殿非殿,似塔非塔的宏偉建築,它有七層之高,每層林立為方形之狀,頂端如高塔般逐漸呈角狀,藏藍的色調,氤氳在淡藍的霧靄之上,整座殿堂的設計極為巧妙,內有玄機萬重,每一處都是精妙刻畫,遠遠地看去就是一副畫了許久的精美的畫,引得人想要鑽進畫中一看究竟。
苑羅裳努力地抬頭去看殿堂的頂端,“這就是所謂的畫中殿?”
“不錯,也是如今這一切罪惡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