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畫中殿

  青筠出了殿門外見是他們，冷冷一笑，“果真是貴客，不知二位神使到訪所為何事？”


  竹湮將手掩在袖中，暗中催動靈力，卻被結界打了回來，青筠若有所覺，“別費力了，你家主神來了都未必能進的去，更何況是你。”


  苑羅裳微微皺眉，低聲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確實如此，我的靈力根本滲不進去，這所謂畫中殿其實就是一幅畫，初神的靈力並非你我可以比擬的，他筆下生出的靈物都或多或少的承載了他一星半點的力量，而且如今掩在這虛空之境下自然不是我可以發揮作用的。”


  “初神為何要畫這樣的畫，一座……宮殿？”


  “據我所知，當初的那幅畫並非隻此，整幅畫中描述的是一幅山中景色，霧氣氤氳的山脈上屹立著一座七層殿塔，山下有三兩人物，其他的我就記不太清了。”


  “山？這哪裏有山？”


  竹湮聳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


  “這位神使倒是博學多識。”青筠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落在後麵，“原來不止二位。”


  竹湮回身，卻見來人是昌樂，便俯身行禮，“您怎麽來了？”


  “受人所托。”


  青筠心有顧慮，竹湮生於混沌，是第一批人類中唯一一個被選為神使的人，功力基礎深厚，雖不及自然之神，但是卻比絕大多數的古神要厲害的多，而昌樂身處尊者之位，功力自然是不用說，這樣兩個人加起來他不是對手，更不要說還有一個鏡神的神使。


  苑羅裳湊到昌樂身邊低聲問道，“你會虛空之境，那這個應該不在話下吧？”


  “這……我也無能為力。”昌樂同樣小聲的回答她。


  苑羅裳險些跌倒，她深吸一口氣，“那我們三個現在站在這裏算什麽？”


  “此言差矣。”昌樂搖頭晃腦，看向青筠，“想必這畫中殿的殿主應當身處此地，你回去通稟你家主子，他會讓我進去的。”


  青筠不了解他們之間的糾葛，反正隻是個傳話的角色，想了想便回去了。


  壹站在大殿中央，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禮，“昌樂尊者到訪，真叫我這兒蓬蓽生輝啊！”


  昌樂卻沒有搭理他這虛禮，“你我七千年不見，如此客套沒什麽意義，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今日來不為別的，隻為你殿中的那個女孩。”


  壹回身走向高座，“既然我殿中的，哪裏來的理由讓您帶回去？”


  “我或許沒有理由，但是鏡神的情你可不得不承。”


  壹微微欠身，眼神中閃爍著不敢相信，“他還活著？”


  “也許吧，你當年欠他的一條命，今日便應在這女孩身上，她雖是活靈一族，然而與鏡神淵源頗深，如何抉擇，你看著辦。”


  壹看著他忽而大笑，“我活了上萬年，欠的命可不止他那一條，我雖說過要還他，可你看我像那種說話算話的人嗎？”說話間，他催動靈力將那幅畫喚到身前，“現在她就在這裏，想要救她？可以，要看你們的本事，我倒是想知道這許多年的光景，尊者的身手可還如當年那般好。”話音未落，他隨手一揚，那畫的一角燃起無名之火。

  苑羅裳不淡定了，立刻閃身去奪，竹湮隻得上前牽製壹的行動，然而，壹隻一聲冷笑，周身化出四個分身攔住了他的去路，他大惑不解，昌樂幽幽道，“他承載了初神的一縷靈力，習得他的一絲靈法，每一個分身都有著和他本源相當的力量，這也是畫中殿外的虛空之境得以長息的原因之一，隻要他在，就有成千上萬個他存在而支撐著結界，但是這樣就會產生一個弊端，他分出去的分身越多，他的精力就會越分散，力量也會有所損耗。”


  竹湮環顧四周，“可我看光是這幾個他就夠我們打一陣子了。”


  “不錯，他的力量比之當年還要高，確實超出了我的想象。”


  “合著您今日來並無把握？虧的我們主神素日裏還說您是個可以倚靠的人，我看他是看走眼了。”


  昌樂喜出望外，“他誇我來著？”


  竹湮搖了搖頭，掌心的花粉已然彌散在大殿之上，壹察覺到體內的力量漸漸有被麻痹的感覺，迅速閃身而來想要封鎖他的靈法，然而身體卻被輕飄的花粉推了回去，這讓他疑惑不解，手斂長刀直逼竹湮要害，竹湮的每一步就像踏在花瓣之上被輕輕彈起，每每躲過他的攻擊都是恰到好處的角度，這種近在咫尺卻根本抓不到的感覺就如同散在手裏的沙，越想要抓緊越是焦急。


  當壹的氣息開始出現破綻，竹湮輕勾唇角，翻掌之間花粉周旋於他的身邊，壹挽著長刀在他們之間劃出一道裂痕，強大的力量順著刀刃蔓延，而花粉附著在刀刃之上猶如千金之鼎，壹有點頭暈，他用力晃了晃腦袋，卻覺得越來越暈，手裏的刀墜落在地，清脆的聲響讓他清醒了幾分，然而緊接著，一口殷紅的血吐落在地，他大驚失色。


  苑綺墨四處走，四處看，發現周身的霧氣慢慢散去，而溫度在開始變熱，漸漸地有些過於炎熱，她抬起頭看不到太陽，卻看清了自己站在山巔之上，已然迷失了許久，她疲憊的跪坐在地上，與此同時體內被封鎖的靈力就像負擔一般壓抑著她的靈脈喘不過來氣。


  苑羅裳心急如焚，可是用盡了所有辦法都無法消去畫軸的火焰，“竹湮快來幫忙！”


  壹調整好自己的氣息先他一步搶回畫軸，畫中殿是他們這些活靈一族的本源，在這裏他們的力量可以得到源源不斷的補充，受點傷也是分分鍾就可以恢複的，在他的地盤上想要置他於死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畫軸在手，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在火焰之上徒增三成的靈力，看起來是沒打算給苑綺墨生機。


  大殿的地麵之上驀然生起一層冰霜，寒氣順著壹的手腕滲入畫軸瞬間熄滅火焰，他隻覺手腕一陣刺痛，畫軸飛了出去。


  安雪沉揚手一團冰雪包裹住那幅畫，消散之時飛雪漫天，苑綺墨靜靜躺在地上一息尚存，苑羅裳趕緊上前查看她的靈脈，壹體內經脈震動，心知不妙，迅速退到高座旁想要啟動機關，然而安雪沉微眯雙眸，時間靜止之下，壹看到自己的手染上了冰霜，全身的經脈也漸成冰封的狀態，可是所有人的意識還在，安雪沉一步步向前走，帶著滿身的寒氣，“我問，你便答，否則，我絕對不會讓你見到你在等的那個人。”

  壹無力地閉上雙眸，他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井卓可是你殺的？或者，與你可有關係？”


  壹此刻的求生欲無比強烈，費力地從喉嚨裏蹦出兩個字，“沒有。”話音剛落，他就感覺到血液好像已經不再流動了。


  “你可知道，我這個人很沒有耐心的。”安雪沉輕輕拂袖，整個空間的溫度陡然冷了幾十倍。


  壹睜開眼睛，他看到自己從裏到外已經快被凍成冰塊了，“真的不是我！”


  “那看來你知道是誰了？”安雪沉的聲音太輕，輕的像一瓣雪花落在水麵，消失不見。


  壹還在頑強反抗，卻忽然聽到一聲不帶絲毫感情的輕笑，緊接著他的靈脈就像冰凍的湖麵開始出現裂紋，悄無聲息的痛感席卷而來，“是邱嚴！我隻是聽命於他。”


  安雪沉本想催動靈力的手微微放鬆，下一秒，整座殿宇的外壁都染上了一層寒霜，然而卻很快消失不見，他微微垂眸，“差點忘了，這是你的地盤。”他抬起頭，似乎正在看著那抹藍色的身影，“這樣吧，這件事算在葉如寒身上，讓他來幫我要個債，你覺得可好？”話音剛落，他轉身離開，天地間的溫度緩緩上升。


  藍遠遠地看著這方，皺了皺眉，“不好。”


  …………


  清酒鎮


  墨尾叼著一根糖葫蘆漫不經心地路過後院的一間簡樸的房間，在門口停留了半晌，直等到戀戀不舍地吃到了最後一顆山楂才聽到腳步聲，她盈盈淺笑，咬下糖葫蘆跟了上去。


  安露毫無所覺，出了楊府上了街，邊走邊警惕地回頭看，墨尾本就悄無聲息，加之她刻意收斂了氣息，自然不會讓她發現，就這樣跟進了一條小巷，這裏沒有幾戶人家，走到裏通向一個幽靜的小花園，確實是個很適合密談的地方，她閃身化為信鴿落在繁茂的枝丫之間，盯著安露的行動。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便有人來與她相見，卻是一個身著黑衣，戴著白色麵具的女子，聽起來是很熟悉的那種空洞的聲音，安露微微福身，“大人真是守時。”


  “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那個女孩已經被楊家大小姐關起來了，不過隨她一起去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古神，一個是白界柯家的少尊主。”


  “喲，真是大陣仗，這三位被困在小小的楊府，卻並沒有反抗的意思，他們……是在等什麽呢？”伍向前幾步走到她的身側，低聲道，“你這個魚餌的作用發揮的還真是不遺餘力啊！”


  安露慌忙退後跪倒在地，“大人明察，我沒有！”


  伍蹲下身子，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最好是這樣，如果讓我知道你出賣了我，你可是知道後果的。嗯？”


  安露看到她帶著刀子的含笑的眼神心跳加速，趕緊低著頭，“我知道，知道。”


  “很好，你回去，透露給楊洛玉佩的下落，把她們引到清淇河邊，該怎麽說應該不用我教你吧？”


  安露心虛地笑笑，“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