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晚宴風波
酉時三刻，宮廷晚宴正式開始。
瑋帝偕孝和太後及四位公主率先舉杯向紫瀠示意，紫瀠舉杯回禮。
這場宮宴明麵上是其樂融融，但其實少了一個因素，導致這裏的氣壓有些低，除了紫瀠，約莫所有人都感到有些壓抑。
還有兩個人沒有來。
一個是國師，另一個是五公主。
國師甚至連一個理由都沒有，玄機宮內機關重重，擅闖者就隻有死這一個下場。國師向來不喜拘束，來無影去無蹤，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他不來眾人倒也並不十分意外。
五公主的理由十分簡單，就是身子不爽，想要多休息。眾人心知憑長公主在朝堂上的表情，足以證明這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主。五公主這樣落她的臉麵，若是長公主存了心要報複，恐怕憑五公主的能力是鬥不過長公主的。
久等五公主不至，宴會如期舉行，就連孝和太後都對五公主的此番行為頗有微詞，“這青兒也太不懂事了！嘉穎啊，你可千萬別怪青兒，她就是小孩子脾性！”
“知道了。”紫瀠沒有附和孝和太後的話，隻是不鹹不淡地應上一句。孝和太後雖然對她恭敬有加，但稱呼五公主的是名字，稱呼她時，便成了封號，孝和太後對二者的態度也就不言而喻。
孝和太後自然沉下一張臉，但畢竟摸爬滾打過多年的宮廷生活，她不滿的情緒還是沒有當場發作。
“五公主到——”
眾臣及家眷抬眼看向“飄進”朝和宮正殿的那個年輕靚麗的女子。
青色宮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從側麵可以看到她有意露出的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邁動蓮步，顯得她整個人愈加雍容柔美。
“參見五公主!”
五公主對著上首的瑋帝及孝和太後矮身福了福，恭聲道：“參見陛下!參見母後!”
瑋帝卻並不叫她起身，微微皺起眉，不溫不火地說道：“你今兒倒是來的早。”
坐在瑋帝左側的孝和太後鬆開緊握的拳頭，展顏笑道：“陛下何必跟青兒計較?她還隻是個孩子。”又做了個手勢示意五公主看向紫瀠那邊，“嘉穎可是等了你好久了，青兒還不快給嘉穎斟酒賠罪?”
五公主瞧了紫瀠，輕輕捂嘴一笑，這個動作很好地掩飾了她眼中的嫉妒與震驚。
這難道就是檀江帝國的嫡長公主嗎？確定沒有弄錯？孝純皇後那個病怏怏的女人真的生得出這麽美的女兒？哪怕她也是個女子，也不由得為那樣撼人心魄的美麗而感到激動。不是說她自幼生在民間嗎？怎麽養出了這樣高貴的氣質？她忽然覺得自己在這樣的女子麵前，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感到萬分自慚形穢！
到底是陳太妃的女兒，五公主上前一步，極為熱情地看著坐在瑋帝右側鳳座的紫瀠，“這便是七皇妹嗎？生得好是水靈動人，怕是要比太後娘娘年輕時還要美上幾分呢！”
眾人自是一陣附和，紫瀠卻並不答話，眸光有些散漫，淡淡地看著她。
五公主被她看得有些發慌，輕聲提醒道：“七皇妹？你身體不舒服嗎？”
頓時朝內正四品的官員包括其他四位公主以及瑋帝、孝和太後之內的所有人，都在向紫瀠的位置看去。
沒想到紫瀠眸子微微一眯，若有所思地看了神色有些緊張的大公主一眼，神似睥睨，漫聲對五公主道：“你是誰？又為何在此？”
五公主麵色一僵，幹笑道：“七皇妹怕是不記得我了罷？我是你五皇姐。”
紫瀠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瑋帝，是在問，她說的是真的嗎？
瑋帝開始隻是冷眼瞧著五公主的一舉一動，他巴不得這女人在宮宴上出醜，但畢竟還有許多大員以及家眷在場，不好做得太過，到底失的還是皇家的臉麵。
五公主走向紫瀠，微微欠身，然後淡淡笑道：“紫兒還未見過五皇妹罷？”
紫瀠搖搖頭，眉間似有疑惑，道： “我歸宮不久，請問皇兄，這五皇姐的品級與我相比，如何？我可需向她行禮？”
大公主興奮得臉都紅了，她不相信紫瀠那樣氣度的人會不懂宮中的規矩，那麽真相隻有一個——是她故意要給五公主落臉麵！
瑋帝右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掩去笑意，朗聲道：“朕不是說過嗎？紫兒是我檀江帝國最尊貴的公主，與朕同享帝君尊榮！這身份品級自然要比五皇妹高上許多！”
“原來如此。”紫瀠仿若長見識了一般，又似是不解地看向五公主，淡淡敷衍道：“皇妹雖不才，但也懂得這尊卑有別，不知五皇姐應當如何拜我？還請五皇姐示範一次可好？”
五公主看著紫瀠似笑非笑的麵容，恨得咬牙切齒，眾人皆是沒忍住，輕輕笑出聲。
“宮中與別處自然有所不同，七皇妹久居民間不清楚這些個繁文縟節也是有的。本來這些是由母妃與嬤嬤們一同教導的，我瞧著皇妹身邊沒個嬤嬤，母後又早早仙逝，便由我來同七皇妹講講可好？這參拜，需講慎重方能稱出參拜者的虔誠與敬畏。陛下為七皇妹設宴接風洗塵，我這心裏不知有多高興，巴巴得親自給七皇妹備上見麵禮。昨夜不慎吹了涼風，今晨起來便覺身子便覺不爽快，耽誤了給七皇妹參拜見禮的時辰，來得這樣遲的確是皇姐的不對。還請七皇妹海涵，我這便給七皇妹賠不是了。”
四公主聞言仰頭飲進一杯酒，然後嗤鼻一笑，“瞧瞧，這還是我們高傲的五公主殿下麽？大家都是姐妹，五皇妹左右與長公主恭恭敬敬行個禮便是了，又何苦如此卑躬屈膝？五皇妹不覺著有失體統麽？”
五公主暗暗瞪了四公主一眼，身子僵了一僵，半響才筆直地挺起了身子，尷尬地笑道：“我自知比不得七皇妹身份尊貴，當然也懂得這嫡庶尊卑有別，方才已拜過七皇妹你了，七皇妹又何苦硬要我再拜一次呢？”
難不成方才初見的那微微一欠身便算是行過禮了？
紫瀠心中不滿，大公主刻意挑起五公主落她的臉麵一事，她知曉得一清二楚。本不欲理會，但這凡間的兩位公主爭鬥，竟然演變成算計到她的頭上，那就別怪她仗勢欺人了！
“哦，原來五皇姐已經拜過本公主了？這禮度還真是張弛有度，本公主也算長見識了啊……”
接到生母陳太妃的眼神警告，五公主雖是心有不滿，但還是把心一橫，腿腳一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行了個跪拜大禮，麵上極力克製不忿之色，口中並無不滿之意，情真意切地恭聲道：“臣妾拜見長公主殿下！”
紫瀠不叫起身，也根本不看還跪在地上的五公主一眼，隻是眸光淡淡地掠過其餘麵色有些惴惴不安的四位公主。
四位公主兩兩對視，便明白這眼神的含義便在於提醒她們，她們方才也隻是俯身行禮，並未如同宮規一樣向身為長公主的紫瀠行跪拜大禮。
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如今長公主榮寵正盛，與她正麵對上於她們而言隻有百害而無一利處。四位公主十分有默契地站起身，行至與五公主一排，俯身跪倒在紫瀠麵前，口中高呼：
“臣妾拜見長公主殿下！”
整個朝和殿正殿立刻變得鴉雀無聲，各個目瞪口呆地看著坐在上首神似睥睨的長公主。心道這五位公主是出了名的驕縱，就算對陛下也是極少數行這跪拜大禮。這長公主的手段果真如此厲害？剛出手就能將五位公主收拾得服服帖帖？
隻見紫瀠方點點頭，默許五位公主這次的跪拜大禮算是全了禮數，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漫不經心地道：“原來竟是這麽個拜法，到底繁瑣了些，若是真要這樣拜恐及長此以往會傷了眾位皇姐的身子。日後便不用行此大禮了，幾位皇姐道本公主這樣安排可好？”
宮女素香輕咳一聲，提醒道：“長公主殿下，禮不可費。您身為檀江帝國的嫡長公主是絕對受得起五位公主叩拜大禮！”
陳太妃看著跪在地上拳頭緊握即將要失控的女兒，恨恨地咬了咬牙。再對上紫瀠，陳太妃那張滿含怒意風韻猶存的臉立刻變得笑眯眯的，似是有極力討好的意思，訕笑道:“長公主殿下客氣了，您身份尊貴，是青兒等不能比擬這，這份大禮您絕對受得起，不可廢除，還請長公主殿下三思！”
“這樣麽？太後？”紫瀠皺皺眉，似乎不大信陳太妃的說辭，轉而問向對麵的孝和太後。
孝和太後笑得極為和藹：“是這樣。”
紫瀠點點頭，似正欲說話卻突然聽到朝臣家眷席上有盆碟摔到地上打碎的聲音，循聲看去卻是一宮婦打扮的年輕女子，雙手護著腹部，表情極為痛苦。
“痛……我的肚子好痛，駙馬……”
“婉儀！”
“快，快去看看婉儀縣主如何了！快！”
整個朝和宮正殿頓時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