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 改頭換麵
三月之後。深秋時節。
落葉在腳下發出吱吱的聲響,聽起來極是舒服。一個小小少年歡愉地跑著,麵上難掩興奮之色。
銅鏡前,頭上滿纏的白色布條正在一圈一圈慢慢解開。
動作很慢很慢,解布條的手很穩很胖
站在一旁的小小少年瞪大眼睛瞧著銅鏡中緩緩露出的臉。最後一層布條移去時,一張清秀的臉露印在銅竟裏。
小小少年雙眼彎的如同月牙,點頭大大咧咧地說:“比以前好看些。”絲毫不想這“些”字對女人是種多麽可怕的評判,大多數人即使不是女人也是喜歡別人稱讚自己真是好看了很多很多之類的。
解布條的人點頭得意道:“那是自然。”
銅鏡前的人並沒什麽表情,直呆呆地瞪著銅鏡,似要將銅鏡看穿看透。
接著解麵條之人又說道:“的確比以前像個女人。”
女人!銅前坐著的人暗自歎氣,不知是對女人這兩個字不快還是有感而發。
銅鏡裏的人臉上多出一隻小手小心地戳在臉頰上,試探著彈性。小小少年邊戳邊感慨:“嗯嗯,還不錯。扮個十七八是不合適了,但充個二十一二歲還是可以的。剩下的便交給我吧。”
“好,甚好。”
“嘿嘿,薑大夫是不是有種解脫之感。”
“嘿嘿。”
真是兩個擅自做主的家夥,鏡中人不不滿的斜看兩人。
這小小的動作自沒有逃過這一老一少兩雙眼睛。薑大夫道:“你對自己現在的相貌不滿意嗎?你可知你的變化有多大?”薑大夫有些不快,哪個人在他這鬼斧神工的神技麵前不是高興的痛哭流涕連聲道謝,偏偏這個人非常一直不領悟還露出這樣一副表情。
鏡子裏的人慢吞吞地說:“確實很不一樣!”
這語氣是表示滿意的意思嗎?一老一少互狐疑地到互望上對方的目光,兩人同時達到默契,走到角落裏悄聲商議。
“她是不是看到自己竟可以如此好看一時激動過度瘋掉了。”此言為薑大夫所發,他對自己的技術及達到的效果非常滿意。
少年感慨萬分裝著成年人的樣子歎息道:“沒想到隻是這樣尋常的相貌也可以令人瘋狂。薑大夫的技術還是差些的好。”
“也許正是老夫精益求精的過錯。”
薑大夫這樣忘我的感慨壓根沒有留意到旁邊聽者臉上的無奈。
小小少年低聲道:“若是興奮的瘋了可有治法?”
薑大夫搖頭斷然道:“這豈不是我向世人展示我成果的最好證明,待我宣傳的夠了再治不遲。”
小小少年雙眼彎成月牙:“你想拿她來賺錢!”
“不可不可。生為大夫怎可用病人來賺錢。我隻是向世人展示我的不尺的醫術。”
“我呢?”
對於兩個人自顧自的話實在無法忍受,鏡前的人悠地轉身:“我想出去走走。”聲音平直沒有起伏,令人聽著怪異。
“不可。”一老一少轉身對著鏡前所坐之人道。
“薑大夫醫術高明,不會有人認出我的。”
相貌雖有極大變化總會有細心之人發現端倪,倒不如索性藏起來的安全。薑大夫咳嗽了幾聲:“也不必急在這一時。今晚我們想個辦法帶你偷偷下山吧。”
“下山?”目光露出迷茫遲疑之色。下山之後又要到處去。
“越悅,接下來的話是對成默默說的。”薑大夫這樣說是希望越悅這個鬼精靈不要打斷自己,接著他對著成默默擺出夫子教育學生的語調氣勢來:“你容貌已變,必可有一翻新的天地,不必再對過去耿耿於懷。”
越悅一雙眼滴溜溜地專著,心裏飛快地打著主意。
薑大夫捋著胡子繼續深沉道:“原諒別人就是原諒自己。”
鏡前人垂下頭,能夠原諒嗎?原諒之後呢?
“有些時候人都會做些迫不得已的事情。”
殺人呢?抬起的雙眸盯著薑大夫。
“大錯鑄成,無可挽回,但我們還是要讓他自己認識到自己的不得已鑄成多麽大的悲劇。要給他一個可以懺悔的機會。”薑大夫觀著她的神色,狠狠下了一記猛藥,“愛上殺自己的人也是一件偉大的事情。”
“你在偏袒。”
“做為長輩,有些道理我不得不講,至於要不要聽全在你。但是我希望你時時想著自己的性命得來不易,在做事之時將我所說想上一想再做決定。”
“我不懂?”
薑大夫歎口氣:“所以我說你懂的太少了。你不想去問問他是為什麽嗎?”
“我為什麽要去問?”
“逃避也不是辦法。”
“與你無關。”
“當然這一切由你,老夫不會幹涉,更不會說出去。”
問他又能問出什麽,每每浮現在腦海中的那雙冷漠絕情的眼是是她想盡快忘記的。
天下第一的夢,對現在的她而言已不再是那麽重要。想想真是很奇怪,堅持了那麽久,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就可以放棄的如同不曾向往過。
兩人突然間陷入了沉默。
越悅眨著亮晶晶的眼笑道:“我早想到江湖上去好好玩耍一番。當然若是就這樣隨便走到江湖上去有什麽有趣的。這次我們既然要再入東湖自要做的動靜非凡才顯得我們的氣勢。我這裏倒是有個好主意。不知你願不願意?”
先不說自己是如何打算卻要成默默先答應了,這樣就任由著他安排了。成默默正要搖頭,薑大夫卻笑著著呢:“你想耍什麽花招?若是不說出來,我也不同意的。”
“嘿嘿,你是不是怕我去害人。放心了,我此去可不是做什麽壞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這個樣子已不會有人認出來,再加上我在一旁,必然無人會起疑。我們再搞的聲勢浩大些,造個有無人知曉的背景,介時定然好玩的很呢?薑大夫要是一起來就更好了。”越悅眨著眼,希望成默默趕緊答應了。
“罷了。我要不上你這小滑頭的當。你無非是怕無人相信你所說的話要我拿著這張老臉來給你撐。這張老臉還要在江湖上混呢!我絕不拆穿你們就是了。”
越悅的小臉仰起一本正經伸出小指,說:“任何時候都絕不!”
薑大夫的小指勾上越悅的小指,笑眯眯地說:“就知道你是要我打個這包票。我答應了就是了。隻是這事主都沒有表態,你這花了番心思的主意還不知用不用的上呢?”
兩人同時看向成默默向她施加著無形的壓力。
“好。”
答應的真是爽快,越悅都忍不住雀躍歡呼。
“難道我們要扮世家大族?”她這樣見少識寡可是扮不了世家大族的。
越悅拍手笑著說:“在我的指教之下你也變得聰明起來了。我們正是要如此。”
“是極是極。”成默默雖是心中疑惑仍是點頭附和了附和,這個小孩子就是人小鬼大,還喜歡別人奉承自己。這數月來托他時常來看自己幫著自己排解寂寞,時間一長成默默倒是喜歡起這個小孩子來,心情好時還會附和他、逗他高興。好在他不是普通的小孩子,成默默也不用擔心自己的附和將他貫的無法無天。
趙悅臉上露出神秘的笑:“下山之後一切聽我安排便是。”
“也好。”
“不許反悔。”
“好。”
等待總是顯得格外漫長。
成默默一直坐在銅鏡前再未離開。突然延長的生命倒是讓她不知要如何生活下去。薑大夫說她內力已不可能再有提高,雖然在無聊之時練著些花拳繡腿,但終不是結果。此刻她心裏空蕩蕩的。不知所歸。
她的生命裏在在這裏留下的記憶,這裏卻分明沒有應屬於她的記憶。
夜,漆黑。風,冷冷。深秋的夜帶著淒冷的寒意不斷掃過。遠遠近近是無盡的黑暗。也算的是熟悉的道路,黑暗中走起來卻是磕磕絆絆,不知是這裏想要將她留下還是對於未知感到不安。
山下,熱鬧非凡。不變的燈火輝煌,不改的喧囂嘈雜。越悅帶她去的是那所廢棄的莊園。回思生世,令人感慨。
越悅深深地出了口氣:“沒有人跟著。太好了。我早已安排好了,我們趕緊去換了衣服。”
幾轉向折,幾人到了換衣之處。早已有不少人等豐,看著這陣勢,成默默在露出臉之後第一次露出吃驚的神色。
越悅很得意地說:“他們絕對不會將我們的事情說出去。”
早知這個小孩子不簡單,沒想到他的手筆倒是蠻大的,更是證明他的來曆果然不簡單。
經了一夜的裝扮,成默默都不相信鏡中的人是自己。雖不是國色天香,卻也是光彩壓目。
越悅的聲音從民風後麵傳來:“今後你的名字?喜歡什麽名字自己娶一個吧。”
“莫辰。”
“有趣。我也要換一個才是。”越悅從屏風後麵轉出來,已是扮了女裝,可愛非常,“小艾,怎麽樣?是不是很可愛。我扮了女孩子做你的妹妹,你覺得好不好?”
“很好。”
“那我們先去哪裏。”
“成家。”
“成家。”小艾眼又亮了,“那個回雁樓也遍尋不見的成家。我很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