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隻記得恨
第523章:隻記得恨
??“什麽家?什麽事?”傅容洵毫不留情地打斷他:“我與你,有什麽家事可聊?”
??傅容澈冷冷皺眉,覷他一眼,心裏怒火中燒,剛要發作,手邊的袖子,緊跟著被人扯了扯。
??溫青園幾步走到他跟前,擋住兩人之間無名的那團火。
??冷眼正色,正對著傅容洵,儼然一副對峙的架勢。
??“你自己心中分明也困惑,為何不能說開了?”
??“何以見得我的困惑?”傅容洵不屑冷笑:“我於他,除了恨意,別無其他。”
??此話一落,溫青園能明顯感覺到身後男人陡然轉變的氣勢。
??她皺皺眉,眼神冷冽,唇語間話語抖落,一針見血:“說白了,你不過是在害怕。”
??“害怕?”傅容洵勾唇,冷笑不止:“我需得害怕什麽?我有什麽可怕的?我隻恨自己失算,落在了他手裏,你們隻別叫我有翻身之日,如若不然,我定要你們千倍奉還。”
??“還?你想怎麽還?”
??溫青園幾步走到他跟前,擇一個安全的距離,隨意落腳,清冷的唇角染上笑意,意味不明。
??“我說你是害怕,你還不承認,你不過是怕錯的是你,你害怕承擔那些無法麵對的後果,你怕你這麽多年來,根深蒂固的恨意,到頭來隻是一個笑話。”
??傅容洵擰眉不語,溫青園又笑:“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不瞎,瞧得見,你並非不曾動搖,你懷疑過自己,不是嗎?”
??“你以為你是誰?”
??傅容洵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隱忍的光在他眸底湧動。
??“你憑什麽覺著你什麽都懂?你又憑什麽覺得能用這種口吻與我說話?溫青園,你充其量也就是個眼界開闊些的婦道人家,你憑什麽對著我指手畫腳,你分明什麽都不懂!如此裝腔作勢,端腔拿調,何苦呢?”
??他怒了,不動聲色的怒,還硬逼著自己強裝鎮定。
??溫青園靜靜地看著他,沒反駁,還欣然的點了點頭。
??他說的並非全部是假,她確確實實就是個眼界開闊些的婦道人家。
??若非他語氣不善,她或許會覺著這番話是在誇她。
??傅容澈卻比不得溫青園那樣好的脾性與心態。
??身為鬼泣的君主,他殺人如麻,眼睛不眨,與惡人對峙更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以往,隻要是與她無關與他底線相差甚遠的事情,他從來都是冷漠淡然,氣定神閑的。
??可現在在她身邊,他便隻是她的夫君,是要愛她護她寵她一輩子的男人,他怎能容忍他人對她的半分詆毀與叫囂。
??他麵若寒霜,幾步上前,目光不善,清冷的匕首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指間,靠近傅容洵的那一瞬間,匕首隨之一閃而過,帶著刺骨的冷光,徑直抵在傅容洵的脖間。
??“你的舌頭若是不要,我不介意費些力幫你。”
??“怎麽?要殺我了?”
??傅容洵橫著脖子,往他匕首上一靠,大有一副任由他動作的架勢。
??冷刃鋒利,觸肉即見血,傅容洵刻意冷笑,眸中明目張膽的挑釁,絲毫不見怯意。
??傅容澈抿著唇,胸腔內怒意漸深,逐漸加重的呼吸,赤裸裸的將他心底沸騰的怒意袒露,他不敢保證,傅容洵若是繼續挑釁,他能忍住不殺他。
??溫青園一腳勾過身邊的繡墩,不疾不徐的坐下去:“你不必挑釁任何人。”
??她清楚傅容洵想做什麽,激將法,簡直可笑至極。
??“你如果不想說,那便聽著。”
??他想聽或不想聽,與她無關,她不在乎他是何感受,在她心裏,傅容澈的感受才是頭一位。
??傅容洵漫不經心的勾著唇,脖間的殷紅,分外奪目。
??“你想我說什麽?”他自嘲的笑,笑的滿目淒涼:“是想知道,我有一個這樣優秀的哥哥,所以我爹娘便狠心拋棄了我?還是想知道我被拋棄,被拐賣後,過得是怎樣的生活?”
??他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黑暗江湖,摸爬滾打數十載,見慣了這些虛與委蛇的苦情戲碼,又哪裏會輕而動搖。
??“你們要殺便殺,總逼著我做什麽?我承認了,傅家滿門是我殺的,你們殺我便是,我又不會有怨言。”
??“你說的好輕鬆。”
??溫青園直迎上傅容洵目光中的閃爍,她不是傅容澈,她不會有過於激烈的反應,她隻會覺得可笑。
??看著一個膽小懦弱,不敢承認後果的男人,在那裏故作輕鬆,他分明就是在怕。
??“你隻相信旁人告訴你的,寧肯一意孤行大義滅親,也不願親自調查事情的原委,你認定了自己是被嫌棄被拋棄,可你又哪裏曉得真相究竟是何?你知道爹娘為找你,耗費了多少的人力與財力?他們之所以對外宣稱你早夭,無非是不想阿澈和他們一樣活在痛苦裏。”
??“你倒是義正辭嚴。”
??傅容洵眼底的鄙夷與輕嗤,明晃晃的袒露在空氣裏,分毫不藏。
??他便是見不得溫青園這幅好似什麽都懂的厲害模樣,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她憑什麽判定他所做之事是對是錯。
??“你說的這樣詳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若是你再動幾分真情,說不定,我真就會信了你的。”
??“你信不信與我何幹?我說出來是為了要你相信?”
??溫青園自始至終不曾有過這種愚蠢且天真的想法。
??人家還說,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呢,他硬逼著自己固執己見,她說再多都是徒勞,若不是為了阿澈,她哪裏會在這裏與他多費口舌。
??阿澈想他知道,依照他的性子,自然是不會主動開口,既是如此,那便隻得她來說,說出來,傅容洵知道了,也不是件壞事,說不定,就真心悔過了呢。
??傅容洵冷冷看著她,隻覺著她虛偽。
??溫青園卻渾然不在意。
??低著頭,點點肚子,她還有意放緩了語速,免得傅容洵有哪裏聽不清楚。
??“我並非親眼所見,卻是親耳所聞,聽皇後所聞。她知道的比我清楚。她幼時去相府親眼所見阿爹與一人交談,言語間,句句不離你。
??爹娘隱瞞你失蹤一事,不為瞞旁人,隻為瞞阿澈,他們覺著,你的失蹤已成定局,日後能否再見,已是未知,失去兒子的疼痛無以複加,他們卻不願阿澈也活在這種痛苦之中。
??他們認為,幼子的痛苦,來的快去的也快,隻有謊稱你已經離世,日後,阿澈才不會徒增煩惱,阿澈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他們不想阿澈一輩子為了找你而活。
??他們選擇把這份痛苦留給自己,沒日沒夜的派人尋你,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從來不曾間斷,哪怕深知希望渺茫,哪怕,一次又一次得到的都是不盡人意的結果,他們卻從未打消放棄尋你的念頭,你是他們深愛的稚子,他們愛你,不比愛阿澈的少。”
??兩張一模一樣的麵龐,同時僵住,此話落音,不單單是傅容洵,傅容澈眼中的驚愕,也隨之溢出。
??他回頭,無聲的看著溫青園,眼底情緒頃刻間萬千,張張嘴才後知後覺,半個字都擠不出來。
??溫青園看的心疼一如刀絞,她家相公的眼圈紅了,紅的迅速,紅的明顯。
??傅容洵很快冷靜下來,麵上的震驚隨之減退,不出片刻,已然恢複如常。
??喉結滾動間,冷刃毫不留情的在男人白嫩軟滑的脖頸間留下來幾道嶄新刺目的血口,他也渾然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淡定自若的動著身子。
??傅容澈對殷紅最為敏感,對上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麵龐,他凝神屏息,手裏的匕首往後退了退,到底還是被他拿著,重新別回了腰際。
??溫青園明眸亮眼,將男人的所以小動作一並納入眼底,為自家男人難得的心軟與猶豫感到無奈。
??她勾唇,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傅容洵:“你口口聲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家相公卻到底是舍不得這個與自己血濃於水的手足至親,你但凡能清醒幾分,那些一眼便能看出來的地方也無需我再一一給你指出來。”
??傅容洵施舍她一眼,心高氣傲的咧嘴:“他要如何那是他的事,反正我永遠都是那句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這個世道殘酷不仁,不是說你待我如何如何好,我便一定得回報你相等的情,我殺你那都是你自找。但凡你們能清醒些,現在就不該坐在這裏與我耗費時間無聊且無用,你們最該做的,是麵無表情,手起刀落,不給我任何反殺的機會,明白嗎?”
??“你如此,叫爹娘九泉之下如何心安?”
??傅容澈沉默良久,再開口,喉間的暗啞已如幹涸的河。
??他麵沉如水,素手微抬,毫不留情的揪起傅容洵的衣領:“你左一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右一句手起刀落,你如此墮落頹廢,你可也會覺著自己對不起爹娘?養育之恩暫且不提,他們生你愛你,這是永遠不會變的事實。你走丟那年,已經不小,該記事了,你卻隻記得恨,這麽多年,你可曾細數他們當年對你的好?那些年,你過得可有絲毫不如意的地方?他們又有哪裏偏心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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