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歸期何年
朱冉修見女兒因他的話呆住，默默從她的房中退出。其實他剛才的話過分自謙了些，他朱二公子朱冉修的名號，在修真界誰人不知？他之所以如此，主要是為了激起女兒努力修煉的決心。
等他回到自己房間，見妻子還在熟睡。妻子熟睡的臉龐仿佛散發著聖潔的光輝，朱冉修知道這是妻子得知自己要再次為人母之後，從心底散發出來的喜悅。
他不忍吵醒妻子，也不知該如何話別，留了一封書信後，這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他還去了一趟族長住處，見過了族長也就是他的父親，說了一些事情，不過父子之間似乎不歡而散。最後他又去了一趟主事院，交代了一些事情後，便再次出現在朝夕閣，時間不多不少，正好是五炷香。
“朱二公子果然言而有信，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聞於野笑道。
朱冉修也不多言，隨他一起飛向有朱家傳送陣的飛霜台。飛霜台位於一線牽旁，高達千丈，是朱家觀望一線牽感悟天道法則的地方，也是傳送陣的所在地。不過這個傳送陣是單向傳送陣，許出不許進。
朱家人若要離開白水穀，隻能通過飛霜台的傳送陣，隨機傳送到白水穀外附近的地方。這樣外麵的人既找不到白水穀，裏麵的人也不容易出去。當然，修為到了化神期，還是可以看出白水穀周圍的結界和防禦陣法，通過傳音符傳訊給守穀的人。
朱墨音還在看著一線牽發呆，猛然看見窗外父親和一名老者的遁光飛上飛霜台，霎時消失不見，這才想起父親剛才是來向她告別的。不過父親每年都要出穀幾回，所以她也並未放在心上。
孟若薇睡醒起身，滿以為丈夫就在身側，卻發現房內空無一人。她正要推門出去，正好看見梳妝台上留了一封書信，是丈夫給她留的。她疑惑地將信打開看了起來，信裏朱冉修將去蒼莽大陸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沒有絲毫隱瞞，讓她安心在白水穀養胎和照顧孩子。
孟若薇卻看著看著，淚水滑過她光滑的臉龐，緩緩滴落在信紙上。
“他不會回來了，他不會再回來了，為了那個女人，他要拋下我們娘三……”孟若薇喃喃自語。
雖然朱冉修在信裏交代得很清楚，隻要將女兒精血一事處理好，就立刻趕回家陪她和孩子。但她心裏隱隱有種感覺，她的丈夫不會再回來了。因為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也太了解楚夢杳那個女人了。
因為父親已經出穀，朱墨音自動忽略了關禁閉一事。到了晚飯時間，照樣出來在自家的小飯廳等候用餐。侍女已經將菜全部上齊，可她左等右等也沒看見娘出來。以前爹出門辦事，娘就會一個人過來陪她用餐，怎麽今天娘還沒有出來？
她在父母的房門前張望，發現房門虛掩，她便悄悄推門朝裏張望，見她娘坐在桌前雙目無神，眼角似有淚光，而她手裏正拿著一封書信。
“娘？你怎麽了？”朱墨音忙跑至母親身旁。
孟若薇回神，將書信不動聲色地收好，強笑道：“沒什麽，隻是看見你父親留的書信，知道他又要出遠門罷了。”
“爹又不是不回來了，娘你這樣，對肚子裏的小寶寶不好。”朱墨音小聲嘟囔，摸了摸母親的肚子。
孟若薇聽她這樣說，心裏更覺苦澀。她強撐起精神，看了女兒脖子上的曦露貝一眼。
“墨兒，這就是你父親剛剛送你的曦露貝嗎？能先給娘看看嗎？”
朱墨音忙將曦露貝遞了過去，“娘，你要是喜歡，就送給您吧。”朱墨音在心裏加了句：隻要您高興，比什麽都好。但如此肉麻的話，她是說不出口的。
“傻丫頭，娘怎會要你的東西呢？娘隻是看看。”接過曦露貝，孟若薇用神識仔細查探一番，見它果然如朱冉修信中所言已被墨兒認主，且並無不妥。
“墨兒，這個曦露貝你爹已經幫你認主了，旁人看不出它的深淺。若有人問起，你隻說是你爹買給你的護身法寶，其他的就不要多說，記住了嗎？”孟若薇雖恨不得將這件靈寶生生毀掉，卻還是將它交還到女兒手上。
“為什麽？”
“你手裏的曦露貝，是件先天靈寶。什麽是先天靈寶？就是天地自然產生的靈寶，裏麵的玄妙非人力可以複製，天地間獨此一份。墨兒，在外麵的修真界，很多化神修士，手裏也可能沒有一件後天靈寶，更何況是你的先天靈寶！”
朱墨音驚呆了，忙將曦露貝遞還到娘手裏，道：“娘，這個曦露貝我不要了，還是放在娘手裏安全。”
孟若薇笑了，親手將曦露貝重新掛回到朱墨音脖子上。“你放心吧，但凡是先天靈寶都是有靈性的，會自動隱匿自身的不凡。隻要你不多說什麽，旁人隻當是件不錯的法寶。”
雖然娘這樣說了，但朱墨音還是不免心中惴惴。結茝院裏的日子還是如平常一樣，除了飯桌上少了一個人，照顧朱墨音起居的下人也少了一個，好像沒有絲毫改變。
但朱墨音總覺得有哪裏不對，這種感覺在白水穀平靜而又忙碌的日子裏緩緩流淌，一直到她的娘一個人淒婉地生下她的弟弟朱冰曄，爹還是沒有回來。
當時，她還傻乎乎地抱怨：“娘，爹怎麽還沒回來呀？”
然而，她發現娘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弟弟，表情難掩悲傷，卻還是溫言撫慰她道：“墨兒不急，等你到靈根測試的那天，你爹一定會回來的。”
“哦！”朱墨音失望地閉嘴，從此再也不問了。她有很多功課要做，作為世家的孩子到了三歲，就要去族內的學堂靈修堂，開始習字和了解修真界常識。
轉眼三個月又過去了，明日就是所有過六歲孩童測試靈根的日子。晚飯時候，孟若薇正安然地給兒子喂奶，朱墨音端著飯碗坐在桌前遲疑許久，才小心問道：“娘，爹明天會回來嗎？我明天就要測試靈根了……”
孟若薇手上動作一頓，“放心吧，你爹一定會趕回來的。”
見女兒一臉的不信，她便又柔聲安慰道，“就算……就算你爹趕不回來，那也一定是被更重要的事情絆住了，你不要怪他。”
朱墨音扔下碗筷，一聲不吭地跑回房。
從前爹在家時，她緬懷於前世記憶一直無法敞開心扉，如今爹長久不在家中，反而激起她長久埋藏於心中對親情的渴望。她很珍惜如今的家，可為什麽爹去了那麽久還不回來？朱墨音心裏有些發慌，她知道娘一定知道些什麽，隻是不告訴她罷了。
第二天一早，她無精打采地來到靈修堂，靈修堂是朱氏子弟學習修煉的地方，此時早已有很多孩子在此等候了。因靈修堂禁止外人進入，所以除了孩子，並沒有其他人在此。
“墨音堂姐，二伯回來了嗎？今天可是我們測試靈根的日子哦！”朱明月遠遠地向她打招呼。朱明月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廣袖短裙，上麵隱隱有靈光閃動，襯得她的蘋果臉俏皮可愛中，又自帶一股出塵氣質。
“沒有。”朱墨音回了一句，自顧自地選了一個地方站定。她習慣一身藍裙，雖然年紀幼小卻給人以冷冽的感覺。
見朱墨音臉上神情不大好，朱明月促狹地笑了，她就是個頑劣的孩子，總喜歡拿此事故意逗朱墨音生氣。不過今天她沒有心情再打擾朱墨音，她身旁是她的小閨蜜朱綠春，一襲綠裙也是頗為文雅可人，此刻她一直和小閨蜜有說有笑地聊著什麽。
朱家作為修仙世家，傳承數十萬年，血脈傳承昌盛繁榮，今年來測試的孩子居然有二十三位之多。廣場上一片嘰嘰喳喳的各種議論聲，無非是在猜誰的資質更好一些。眾望所歸，大家都首推有古青玉床的長房長孫朱曜靈。
靈根測試是朱氏族中的大事情，族長帶了一眾長老們剛出現在廣場上，孩子們頓時就安靜起來，一個個都緊張地盯著族長。族長一副中年男修模樣，相貌堂堂看起來頗具威嚴。
“孩子們，今天是你們測試靈根的日子，靈根測試是族內頭等大事，它決定你們未來的命運如何。”族長看著一個個眼露希冀的孩子們，道：“靈根不同，族裏分發的相應功法和修煉資源也就不同。至於沒有靈根的孩子，等過了十八歲，自會被送出白水穀，在俗世界裏過完富貴榮華的一生。”
在白水穀，沒有靈根的孩子一旦成年，就終生不得再回白水穀，哪怕將來他們的孩子有靈根，家族也不會太在乎。修仙界隻有資質好的父母，才有可能生出資質更好的孩子。而沒有靈根的凡人，哪怕生出有靈根的孩子，修煉資質也不會太好。而朱氏傳承上萬年，並不缺有靈根的家族子嗣。所以當得知靈根測試終於要來臨了，小家夥們不免心中都緊張起來。
“朱曜靈，你第一個測試。”族長點名讓自己的長子長孫先測試，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孫子的靈根資質。
“是，族長爺爺。”朱曜靈答應一聲，然後越眾而出，一步一步走向靈修堂廣場中央巨大的測靈盤，將雙手按在上麵。
測靈盤白光一閃，一股靈氣頓時朝朱曜靈越體而過，刹那間靈盤上五色光芒光華璀璨。
“五係靈根，居然每條靈根的純淨度都高達百分之九十。”大長老喜道。大長老也是中年男修模樣，一襲白衣麵容儒雅，氣勢內斂給人溫潤如玉的感覺。但他行事果敢老練，讓人往往不敢質疑，族長因此對他頗為倚重。
見自己的長房長孫資質這麽好，就連族長也含笑點頭。
栩寧界靈氣充裕，靈根越多對感悟天地法則就越有利，因此靈根不在多寡，主要是看純淨度。純淨度越高，吸收天地靈氣越便利，感悟天地法則也簡單許多。當然，也不是說五靈根就一定好，如果靈根純淨度不高，還不如同等靈根純淨度的單靈根，至少修煉速度快。而朱曜靈是純淨度百分之九十的五靈根，如果中途不出什麽意外，未來至少煉虛境無疑。
這次嫡係的子弟就朱曜靈、朱墨音、朱明月三人，所以族長很快就點到了朱墨音。
朱墨音默默走上前，平靜地將雙手放在測靈盤上，很快感覺到有一股靈氣鑽入她的身體四處亂竄，讓她難受異常。好在這個過程很快就結束了，測靈盤上顯出綠青兩色，雖然隻有兩種顏色，但它散發出來的光華比剛才的五色靈光更加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