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登堂入室大膽賊
夏致心思不在走路上,沒注意腳下的溝溝坎坎,一個勁的摔跤,弄的滿身泥濘,聽見此起彼伏的笑聲,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便臉紅脖子粗的破口大罵:“狗娘養的,混賬烏龜王八蛋,快扶爺起來!”
“烏龜王八蛋扶爺,那爺成什麽了?”阿齊雙臂環胸站在溝沿上。
阿天開口奚落:“區區一個班頭,還想騎你大爺脖子上拉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性!”
阿齊啐道:“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少女,讓你們大人好好斷斷這樁事,誰的理兒!”
夏致幾番掙紮爬出小溝,溝裏是長滿青苔的黏泥,被他一折騰,成了爛泥沼。
他一身光鮮的班頭兒服,也已是不堪入目了。
“你們給我等著!”他死死咬住的牙齒間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喘籲籲的瞪著他們,又轉頭看看對這一幕視而不見的夏清風,啐了口唾沫,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不時地回頭看,生怕他們追上來,赤手空拳不是對手。
“慢走啊癩皮狗!”阿天大笑。
因為夏致脖子上那塊胎記,所以他叫他癩皮狗。
夏致隻顧看後麵,隻顧記恨,冷不防撞到一棵楊樹,頭暈眼花,蹬著腿掙紮起。
身後又是一片嘲笑。
夏清風沉著臉走過來:“都別笑了,幹活去,馬上晌午了,爭取吃飯前每個人都開出一畝三分地!”
本打算在府裏做大鍋飯給大夥吃,可做飯的人手不夠,買菜也需要人,太麻煩了,幹脆包個價錢還過得去的飯館。
人多,一下子坐不完,就分成一撥一撥,輪流吃飯。
末了,夏清風不放心唐三度一個人應付白守成,趁大夥吃飯的時候去了飄香樓。
到的時候,倆人正陰陽怪氣的據理力爭,慢一步就吵起來了。
景菊等丫鬟在旁邊伺候著,木頭人似的一言不發。
“白大人,白老爺,”夏清風忙上前執起一隻酒壺,給白守成倒酒,小心翼翼的,“沒有經過您的同意就私自開荒是我們的不對,您消消氣,看這樣行嗎?我們每年的收成,給您三成分紅,坐享其成,好過您親自操勞不是?”
白守成心下大動,因為文書並沒有下來,隻是聽說可能會下來,被他大肆渲染罷了,本就沒想鬧大,還是這丫頭機靈。
寧王雖是戴罪之身,好歹是皇上的兄弟,況且他們已經先下手為強,強行收回也不是個事兒。
唐三度態度強硬,說燕州是他的封地,他白守成無權過問,也不管自己是個名不副實的王爺了。
白守成不想過分爭執,又拉不下臉,夏清風這番話給了他一個台階,現在不下更待何時?
“下官哪敢跟王爺對著幹啊?這不是身負皇命嘛,姑娘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下官隻好硬著頭皮替王爺頂一頂,這一季過去再說。”白守成假舉起酒杯,惺惺的笑道。
唐三度起身走人,夏清風尾隨其後,又回頭奉承白守成幾句。
白守成看他們出了門,突然意識到唐三度還沒結賬,忙搖搖擺擺的趕幾步,喊道:“爺,這桌酒席記得結賬啊!”
夏清風敷衍的笑笑:“白大人這就小氣了,您自家的酒樓,請爺吃頓飯不也是應該的?”說完,人已出了飄香樓。
白守成狐疑的吸口氣:“這丫頭片子怎麽知道酒樓是我的?嘁,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唐三度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沒有權利跟知府叫板,可該花的錢都花出去了,現在收手,得虧死。
“三成,那就是十兩銀子給他三兩,小予子,你真以為自己腰纏萬貫,金山銀山任你搬?也不征求本王的同意,把本王當什麽了!”唐三度沒有坐馬車,和丫鬟們一塊步行,滿腹牢騷。
夏清風笑道:“王爺深明大義,奴婢想的想個法子是唯一說服白大人的法子,而且對爺沒壞處,可以說是有利的。事出緊急,沒來得及跟爺商量,不得已才自己拿主意,望爺見諒。”
“利都讓出去了,哪還有利?你就是欺負本王年幼。”唐三度一句沒吼完,鼻子一酸,眼圈竟紅了。
“哎呦呦,給奴婢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呀!”夏清風連忙解釋,“爺不是借了白家不少銀子嗎?到時候都在分紅裏抵消,不是也沒損失?”
唐三度略一思索:“好像有點道理。”
“豈止是有點道理,奴婢思慮良久拿定的主意,肯定有道理!”
“……你不是說事出緊急,沒來得及跟本王商量嗎?居然思慮良久?”
夏清風氣結:“是往飄香樓去的路上想出來的,感覺走了很長時間,可不就思慮良久。”
唐三度無言以對,這才作罷。
臨近王府,夏清風準備返回田地,也沒有要求他再去,就默默地走了。
白守成那邊的工作打通了,夏清風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他實在不願意幹農活,在家撫琴作畫也挺好的。
唐三度露出久違的笑顏,打算每天幹小半天農活,剩下的時間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這種情況持續了三天,第四天,這場看似已經走上正軌的計劃突然之間崩塌了,可以說是一夜之間支離破碎,讓人措手不及!
——
叫花子們卷款潛逃了!
屋子裏值錢的家具,包括畜欄裏的一頭豬和一隻雞一隻鴨,都被洗劫一空。
叫花子們唯一留下的痕跡,就是招娣這個小丫頭。
夏清風心裏前所未有的慌亂,感覺胸腔內是空的,裏麵裝滿石頭,稍微一呼吸,就撞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娘去哪兒了?還有那些跟你們一起進府的人,那麽一大群,他們到底去哪兒了!”徐嬤嬤嘶吼著質問招娣。
招娣除了不知道再也不會說別的,驚恐的哭起來。
“你為什麽沒走?你娘為什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說啊,傻了嗎!”徐嬤嬤不依不饒的怒斥。
除了讓招娣哭的更凶,沒有一點用處。
徐嬤嬤又是威嚇又是責罵,冒公差點把劍駕她脖子上,丫鬟小廝在旁邊說三道四。
夏清風將各處損失清看一遍,回來的時候撞到這一幕,一把攬過招娣,咆哮:“如此對待一個小姑娘,你們還是不是人!”
唐三度在門扇大開的臥房廳堂的桌案前扶額沉思,夏清風早就注意到他了。
徐嬤嬤展開唇槍舌劍,這些天積在心裏的不痛快一股腦兒吐出來。
先前,王爺一個勁表示小予子是個有能耐的人,他們也不好說什麽,甚至不得不容忍叫花子的入住,結果幾天功夫,叫花子變成入室搶劫的賊,王府都要被拖垮了,看她還拿什麽妖言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