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齊唾罵冤為同類
從徐家借的五千兩銀子,花的還剩三千多,夏清風將其藏在柴垛底下,每天隻攜五百兩出門。
早上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發現旁邊的柴垛亂糟糟的,木柴扔的到處都是,銀票早已不見。
門外還有掉在地上的半截迷香,乞丐們全都不見。。
連她最信任的老梁和招娣娘也人間蒸發,平時病歪歪的老婆子也都奇跡般的消失了,種種跡象都表明,她擅自收留那些乞丐,昨夜用迷香迷暈了府上所有奴才,從門房劉老頭那兒偷了大門鑰匙,堂而皇之地運走贓物。
徐嬤嬤腰疼才好,就掙紮著起來了,可以光明正大臭罵她的機會,可不能錯過。
招娣緊緊地抓住夏清風的衣襟,淚水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打轉,悄聲哽咽。
“要打要罵衝我來,不要欺負小孩子!”夏清風比他們更著急難過,可現在不是著急難過的時候,她也沒資格,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很清楚這一點。
隻是,同時籠罩她的還有愧疚。
她沒有把任何一種情緒擺出來,麵無表情的等著遮天蔽日的指責。
徐嬤嬤和李冒公自然毫不留情麵。
不多久,景菊姐幾個睡眼惺忪的走來,剛睡醒,對這種突發狀況還沒反應過來。
等她們弄清狀況,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不安的叫道:“我說首飾怎麽不見了,敢情被臭叫花子給偷了!”
“可不是嗎,老身的金耳環也不見了,還有金戒指,全被偷了,這都是小予子做的好事兒呀!”徐嬤嬤添油加醋。
秋蘭驚怒交加:“那手鐲是夫人賞的,一直沒舍得戴,放在床底下的小匣子裏,怎麽也不見了呢?”
錦梨略顯痛心:“我的首飾也都是夫人賞的,全都不見了。”
司琴道:“我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就一個竹簫,是我愛不釋手的,居然也沒了。”
草兒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她們的身後,和景菊遞了個眼色,景菊心領神會的噙著一抹淺笑,抬腳走到人群中間,悲痛萬分狀:“我更慘啊!省吃儉用存了幾兩碎銀子,打算孝敬家裏的老爹,平時就提防著小偷,或是自己弄丟了,所以縫在貼身衣物裏,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捂著胸口,圓潤的臉蛋兒一會紅一會白,目光在眾人間流轉:“除了不予姐姐,我沒告訴過第二個人!”
說到這兒,眾人才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說小予子跟那些乞丐是一夥的?!
“不會吧?”司琴不敢相信。
秋蘭和錦梨半信半疑的麵麵相覷,說不出個所以然。
徐嬤嬤咬牙冷笑:“咱們呀,就是小看了她,才被她這般擺布。”
景菊犀利的目光終於落到夏清風身上,夏清風錯愕的望著她。
她肆無忌憚的開始質問夏清風:“我這麽信任你,你居然算計我?為什麽要這樣?難道……”她的嘴唇哆嗦著,駭異的神色把握的恰到好處,“難道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心裏卻在叫囂著,狗改不了吃屎!
夏清風氣極反笑:“景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誣賴人也要有證據的好吧!”
景菊信誓旦旦:“我就是證據!我親耳聽到,你從前也是叫花子,和那些叫花子一起討過飯,一起偷過饅頭,半夜三更打家劫舍的勾當也幹過,這次讓他們同時住進王府,連招呼都不跟王爺打,就因為你們是一夥的,你們密謀偷光府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連我那點碎銀子都不放過!”
“看吧,賊野的賤蹄子。”徐嬤嬤煽風點火。
景菊惡恨不得將她吃了,之前的和善,消失的一點痕跡找不到。
眾人起先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驚愕的張大嘴,當下,每個人眼裏都流露出濃濃的鄙夷。
徐嬤嬤尤甚。
“啪”的一聲脆響,眾人隻覺眼前一晃,再一眨眼,景菊圓潤的腮幫鼓起五個手指印。
夏清風的聲音簡短而有力:“你血口噴人!”
“你敢打我!”景菊受驚了,更氣了,伸出雙手去掐她的脖子,睚眥欲裂,咬牙切齒。
當初拿熱水潑她,就是這種凶態,後來忽然掩藏起來了,拿出溫和寬厚的態度示人,忍得好心焦。
如今撕去麵具,拚命發泄。
夏清風被掐的連連後退,景菊的力氣大的出奇,伴隨震耳欲聾的指控:“目無尊卑,胡作非為,無法無天,心術不正,不要臉的賊賤人,我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招娣哭著喊:“姐姐……”下意識的朝屋裏看,跑了進去。
夏清風的手臂推不開她,便用腳,卯足了勁兒,一腳踹出去,脖子頓時鬆快了。
景菊被踹翻在地,發瘋似的喊:“反了天了,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快上啊!”
丫鬟們沒膽量,怯怯的退了幾步。
夏清風扶著廊柱,麵紅耳赤的咳嗽著。
忽然,一道寒氣逼近她,下巴處一涼。
她沉住呼吸,氣色平穩許多,戒備的瞅向持劍之人。
是冒公,她竟不由得鬆了口氣。
徐嬤嬤冷哼道:“王爺不肯出麵,這樣也好,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著實留不得了。”
“我沒有吃裏扒外。”夏清風辯駁道,“鬧出這檔子事,我也不想替自己開脫,是我看錯人,輕信了他們,沒有經過爺的允許擅作主張讓他們入住王府,是我的不對,我無話可說。可我從頭到尾都是為了爺的利益著想,沒一點私心。”說到這兒,她竟有些抽噎了,語氣卻還是堅忍的,“不過事情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季老二那邊還有五百人,不至於半途而廢,速度會減慢,但大可維持下去,銀子的事,我會想辦法。”
“都這個份兒上了,還在大言不慚以為爺還會信你?”徐嬤嬤譏諷道。
“是,我從前討過三年飯,也認識他們中的某些人,但我從未參加過打家劫舍,要是我跟他們一夥,現在還會留在這兒?”夏清風苦笑。
徐嬤嬤喝道:“李冒公,別聽她廢話了,快動手吧!”
話音未落,唐三度的怒吼從屋裏奔騰出來:“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王爺!”
徐嬤嬤不慌不忙道:“今兒就算爺定要留她一條命,王府也再沒她的容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