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一腔忠誠烈火
看唐霏心肝肉似的關心著唐三度，她開不了口。
最後，她發現不回答這個問題就難以言歸正傳，索性虛報一部分吧，反正三夫人也沒親眼看見。
夏清風就唐霏的問題一一作答：“早上，爺吃過飯就開始畫畫，一畫就是一上午；吃過晌飯在床上眯一會兒，醒了就開始撫琴，撫琴的地點不一定，有時候在亭子裏，有時候在竹林裏，有時候幹脆就在屋裏，這樣一撫就是一下午；晚上吧，經常和景菊她們吃喝玩樂，就是奏樂賞舞，然後累了就睡覺了。”
夏清風以為自己說的夠詳細了，唐霏卻狐疑的問：“就沒別的事了？”
“沒了。”夏清風畢恭畢敬的回答。
唐霏從椅子裏起身，來回的踱著步子，臉上升起一層疑慮，看的夏清風摸不著頭腦。
“我怎麽聽說他最近過的很不好？”唐霏在她麵前三步外的位置站住，側眼審視她，不怒自威的語氣，“聽說有個無法無天的丫鬟，弄了一群叫花子在府裏混吃混喝，度兒的話都沒人放在心上了。”
夏清風頭頂仿佛炸響一道震耳欲聾的霹靂，姣好的臉色“唰”的白了。
三夫人接著說：“如此也就罷了，度兒居然還被驅逐下地，當牛做馬的使，全都是那個丫鬟一手遮天，別的奴才敢怒不敢言，度兒這孩子性子軟，逆來順受。”
夏清風不得不開口解釋了：“是爺自願的，而且都是為了……為了王府的利益，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辛勞些不是應該的嗎？夫人切勿聽信小人的讒言。”
三夫人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主兒，倘若沒有人跟她通風報信，她絕不會知道的這麽多。
夏清風突然想到景菊姐兒幾個，她們莫不是三夫人安插在唐三度身邊的眼線？！
為了時刻了解侄兒的一舉一動，這麽做可以理解。
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唐霏已經什麽都知道了，還故作不知的向她詢問？
理由隻有一個，試探！
夏清風沒有跟她說實話，被她當麵揭穿。
使得夏清風無地自容，羞惱的感覺無以複加。
“真想親眼看看那個丫鬟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肆意欺辱我侄兒，是不是活膩了？”唐霏搖曳著豐滿有致的身姿，一字一句，還是那樣不緊不慢，溫柔的要命，甚至通過字麵的意思才能感受到她凶惡的意味。
夏清風對她的好感化為烏有，一絲一絲的，以一種殘酷的方式抽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
她往唐霏麵前一站，不卑不亢的盯著她：“我就是那個無法無天的丫鬟！夫人看到了，奴婢沒有三頭六臂，和尋常人沒什麽兩樣。”
唐霏好奇的打量著她。
夏清風義憤填膺道：“也許奴婢不該唆使王爺幹農活，失了奴婢的本分，王爺的顏麵，更不該自作主張收容那些叫花子。”
唐霏：“是啊，王爺是皇子皇孫，豈能跟那些賤民相提並論？”
夏清風堅定地瞪著她的眼睛：“但他不是尋常的王爺！他遭到種種壓製，王爺應有的禮遇和榮寵，他一樣都沒有，手底下使喚的奴才兩個三個，甚至要親自解決溫飽問題，日子過的苦不堪言，王爺的尊貴，既然不屬於他，他就應該融入另一種生活！”
唐霏厲聲道：“另一種生活？像農夫一樣幹活嗎？像市井小民一樣活的毫無尊嚴？”
夏清風話匣子一開，口若懸河：“身為王爺，低聲下氣的去求人家買自己的畫，生病看大夫都要討價還價，這就是有尊嚴了？窮的叮當響還故作文雅，就是有尊嚴了？你們這些皇親國戚眼裏，視民如草芥，可他們活的光明正大，不會遮遮掩掩，怕人家瞧不起。
用自己的汗水換取食物並不可悲，可悲的是一直漫無目的的尋找解救自己的法子。與其說是尋找，不如說是「守豬逮兔！」”
話音落下，四周清涼如水，慢慢的燥熱起來，夏清風發現旁邊的繡春忍俊不禁，再是三夫人掩麵而笑，弄的她一頭霧水。
唐霏笑著喚道：“繡春，快泡上前兒老爺送我的碧螺春，給不姑娘潤潤嗓子，不姑娘慷慨陳詞這麽久，肯定渴壞了。”
繡春笑著去了。
“快坐，我的腿肚子都陪你站酸了。”唐霏的態度和善到夏清風不敢相信。
這是怎麽回事？剛才還恨不得滅了她似的，這就熱情洋溢的招呼她落座喝茶了？
直到出了唐霏的院子，夏清風才恍然大悟，這位夫人並非舍不得唐三度吃苦受累，而是擔心他身邊有人圖謀不軌。
被懷疑的對象當然是夏清風，夏清風慷慨激昂的發表了內心想法，也許是，極大的透露了自己的忠誠，才讓唐霏放下心頭大石，不然也不會意味深長的跟她說：“有你在度兒身邊我就放心了，要是度兒身邊有幾個像你這樣的丫頭，必然前途光明。”
可她直到最後也沒說出這次前來的目的。
因為替唐三度噓寒問暖後，想委婉表示一下的，至少暗示一下也行，不想白跑一趟，沒想到唐霏猶豫再三叮囑道：“有件事你務必轉告度兒，再也不要跟白守成借銀子了，每次留下那些借據，我怕有一天東窗事發，守成惡人先告狀！
要是實在過不去，我會定時補貼你們，以後白守成給我的首飾，我都存起來，再自個兒做做刺繡，讓繡春替我變賣。”
意思再明顯不過，沒錢。
夏清風倒是沒想過借據這一條，皇上不許唐三度跟人借錢，白守成口頭承諾絕不泄密，借據上的印章到底是他按的。
她正尋思怎麽跟唐三度說這件事，忽聽門口的官兵閑話：“聽說寧王遇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夏清風隻覺腦子裏“轟”的一響。
“這有什麽稀奇，那小子的對頭本來就不少。”
“身為大燕的九皇子，寧王殿下，在府裏被奴才欺負，活的窩窩囊囊的，出個門還被刺客惦記，多累呀，要是我，早一頭撞死，省的丟大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