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走了之
沒多久，天才剛亮起，宮裏的旨意果然到了大理寺，皇上和太皇太後有令，傳召杜班石立刻入宮，不得有誤。
這一切都在秦蘇的預料之中。
杜班石來不及有做任何安排和準備，直接換上朝服，隨傳旨的宮人一並進宮去了。
現下，整個大理寺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緊張狀態。
這次杜班石請命調動衛軍入宮本就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然而苦頭陀的死打破了一切，太皇太後必定大怒，杜班石的生死也將在一線之間。
相對於大理寺的那些人，秦蘇卻至始至終都沒有關心過一句，甚至毫不擔心，這會，他牽著小玉兒去了後院喂養那些家禽，優哉遊哉。
欄中的大白鵝吃了一會後，不知為何竟然展開翅膀紛紛湧到一個角落裏，朝著同一個方向高聲大叫。
“紮！紮！”
聲音高亢，格外刺耳。
秦蘇抓著把幹穀子往欄中撒去，訓斥道：“莫叫了。”
然而平日裏很聽話的那些大白鵝完全沒有停下來，反而叫得更厲害了，爪子在地上拚了命的踱，將那些稻草蹬得到處都是，像是著了魔一般讓人抓耳撓腮。
小玉兒站在欄外，個子還沒有眼前的木欄高，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裏麵那群白鵝，臉上揉著擔心，眉毛皺巴巴了幾下，仰頭問秦蘇：“它們怎麽了？”
秦蘇低頭回答：“它們要造反了！”
“造反是什麽？”
“就是不聽話。”
“為什麽不聽話？”
秦蘇被這小家夥一個接一個問題問得頭大，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說：“你真是與你爹一模一樣，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
小玉兒大大的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轉，像兩顆晶瑩的黑寶石，他小手抓著秦蘇的衣袍，問：“我爹爹像我嗎？”
秦蘇蹲身下來，與他視線平行，語氣溫和道：“是，他與你一樣，不過他沒有你那麽聰明。”
“爹爹很笨？”
“嗯，笨到……”秦蘇說到這裏不由的笑了下，眼神中卻無意閃過一抹及不可見的憂傷，說，“笨到有時候連自己的名字都會忘記。”
小玉兒鼓起小嘴巴，怎麽爹爹會這麽笨？
“呀！呀！”
忽然，一隻烏鴉從樹上飛了下來，落在圍欄的木樁上，竄了幾下才站穩！烏鴉身上還沾著些許沒有融化的雪花，它立著身子使勁抖擻兩下，用尖細的嘴巴啄著身上烏黑的羽毛，將那些雪花一一啄去才罷休，順勢又仰頭高叫。
“呀！”
原本欄中那幾隻騷動的大白鵝不再大叫，低頭開始吃地上撒滿的穀子。
烏鴉站在木樁上傲視群雄，仿佛將一切都不放在眼裏。
見此，秦蘇緩緩起身，眸子微緊，盯著眼前不遠的那隻烏鴉，那烏鴉絲毫不畏懼人類，反而大膽的迎上秦蘇的視線。而秦蘇發現，這隻烏鴉似乎與尋常的烏鴉不一樣，本該精小敏銳的碧綠雙瞳紅得似血，甚至濃到有些渾濁，透著陰森詭異之感，還有那兩隻爪子，應是被人扒去了皮，上麵扯著細細的血絲，還沒有完全凝固，更奇怪的倒不是這些，而是烏鴉尖細的長嘴，隨著它仰頭高叫的同時，嘴裏溢出了黏糊糊的灰白色液體，順著口角流下，滴在地上鋪著的稻草上，雖不知是何物，但十分惡心。
小玉兒有些膽怯，挪動步子藏到了秦蘇身後，小手用力的抓著他的大手，可是圓溜溜的眼睛還是忍不住看向那隻怪異的烏鴉。
孩子的好奇心總是建立在害怕上！
秦蘇眯眸，伸手準備朝烏鴉摸去，想一探究竟。
卻不想一道急促的聲音由遠而近：“秦先生。”
烏鴉聞聲，立刻拍打翅膀驚飛而去，上了樹梢，眨眼間便不見了，也影子也捕捉不到。
隻見趙子夫疾步而來，麵色擔憂，微微喘著氣。
秦蘇將自己頓在半空中的手緩緩收回袖中，輕擰拳頭，麵不著色的看著心急如焚的趙子夫，問：“趙大人這是？”
趙子夫深吸了口氣，說：“昨晚我說的那些話確實有些不妥，既然大人都選擇相信你，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也是一時衝動才會對你言語衝撞，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當我說了一堆廢話！”
“那些話我早就忘了，沒有放在心上。”秦蘇淡淡道，接著問，“所以，你究竟要跟我說什麽？”
趙子夫也不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是為了大人！大人進宮這麽久還沒出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事，我實在擔心，就想問問先生有沒有什麽法子？”
“法子？”秦蘇隻是笑了下，”趙大人你實在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不是朝廷官員，二沒有通天的本事，總不能闖進宮去把杜大人帶出來吧？怕是連宮門都進不去就要命喪黃泉了。“
“可是現在……”
“趙大人與其自己這樣幹著急，倒不如靜靜等著，該發生的總是會發生的，誰也擋不住！”說完，秦蘇袖子一甩，轉身拉著小玉兒就走了。
”秦……先生？”
趙子夫心裏擔憂著急，跟著他回到了屋子裏。
秦蘇一進屋，就讓小玉兒到爐子旁坐著，自己則從箱子裏翻出一個包袱袋，開始慢悠悠的收拾起自己那幾件衣裳來，完全沒有將趙子夫放在眼裏，宛若他是個透明人一樣。
這把趙子夫看得一頭霧水，他向來性子急躁，幾步上前，抓住秦蘇正要往包袱裏塞的衣裳，問：“秦先生，你這是幹什麽？”
秦蘇能感受到他抓過衣服的那道力，索性鬆手將衣服給他，說：“大人不是問我要法子嗎？這就是法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包袱。
“……”趙子夫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珠子瞪大，暴怒道，“難道這個時候先生打算一走了之？”
語氣裏怒火可聞。
剛才還因為之前說過的話向秦蘇道歉，現在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大人是因為相信你才會請命太皇太後調動衛軍，現在情形有變，你卻現在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秦蘇始終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