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難忍的疼痛
葉之章的矛盾心理更深了。
序堂所有的情緒看似是衝著夏夢晚的，但明明是對他有更深的不滿，葉之章擔心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對，如果序堂的不滿是針對他，那就沒什麽好擔心，他完全可以攤開了和序堂談。
但如果不是呢，序堂會不會再以別的方式為難夢晚，從他拿過夢晚書包的那天起，他就承擔了夢晚的現在和未來，他不願意讓夢晚在他身邊還仍然受到傷害。
冬季運動會結束後，距離初二上學期的期末考試就不遠了。
在班主任張嘉峰的一係列高壓下，比如計算初二距離升高中考試還有多少天的倒計時，比如成績一旦落下，想再追上來幾乎不可能，比如那些沒有考到市一中高中重點班的人都會在未來做什麽基層工作。
當然，還包括一係列分數以及排名下降後的懲罰措施，包括換座位、教室後麵黑板的半年黑色榜單、以及挨教棍的詳細計數方案。
教室的學習氛圍一下就又緊張起來了。
張嘉峰以為是他的苦口婆心起到了鞭策的作用，他哪知道，教室裏的這60個學生們能迅速進入備考狀態，無非是懼怕他教棍的“淫威”。
初一下學期期末考試，序堂和葉之章還是穩定的第一和第二名，而夢晚的成績大概也是受他倆的熏陶，進入了班級前20名。
畢竟磁場是相互影響的，而且是客觀存在的。夢晚這個負極磁體站在葉之章和序堂這兩個超正極磁體之間，總會吸收一些正向能量的吧。
不過都說了是磁場吸引是相互的，說來序堂和葉之章的成績沒被夢晚的磁場拉低，也算是生命力頑強了。
今年這個階段，夢晚的學習隻能由葉之章來帶了，如果可以，葉之章倒是想把自己腦子的東西拷貝一份，直接移植到夢晚腦子裏。也不會因為給夢晚講題講不明白而接受“連坐”懲罰了。
夢晚本身的學習基礎並不差，隻是五年級和初一上學期的家庭變故影響，讓她一下子趕在前幾名有些困難。
周二下午，夢晚的母親到了學校，說是夢晚的姥姥來了，要接她晚上回家，所以那天夢晚請假沒有上晚自習跟她的媽媽回去了。
夢晚在教室收拾書包時，葉之章在旁邊給她拿圍脖手套，並寫下了今天需要做的作業清單，因為作為班委和組長，如果夢晚忘記了寫作業會挨老師的懲罰，這個懲罰是葉之章阻擋不了的。
“夢晚，記得寫作業，各科作業我都寫在紙條上了，夾在你書包的左側夾層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又不是休學，你哪那麽多叮囑的。”
葉之章送夢晚出了校園，見到夢晚的母親，頗有禮貌的打招呼問候。
“阿姨好，我是葉之章您還記得吧，是夢晚的好朋友。”
“阿姨知道，真是個帥小夥，夢晚總在家裏說你，說你學習好聰明，還處處照顧她，阿姨該謝謝你照顧夢晚啊。”
夢晚母親的誇獎讓葉之章從心底裏很開心。但他還是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沒有阿姨，我很開心能有夢晚這個好朋友。”
“要不小葉，你跟夢晚一起到阿姨家吧，阿姨做了很多好吃的，你們還可以一起寫作業啊。”
“不用了阿姨。”葉之章連忙接話，
“我聽夢晚說了，今天您家有客人在，我就不便去了，不過有機會我還是很想去看看夢晚的家的，什麽時候您有時間了再叫我去您家做客吧。”
“真懂事。”夢晚母親對葉之章先前是沒什麽印象的，這一次見麵讓夢晚母親記住了這個懂禮貌識大體的好孩子。
“好了葉之章，你快吃飯去吧，一會還上自習呢，我先跟我媽走了。”夢晚說著就拉著媽媽走了。
葉之章看著夢晚拉著她的母親，時而回頭招手，時而跟他母親撒嬌身影，覺得很溫馨，一時間竟忘了自己站在校門口很久。
“媽，姥姥自己來的嗎？她怎麽能自己坐這麽遠的車來？”
母親摸了摸夢晚的頭說，
“不是姥姥，是你爸爸來看你了，我跟你同學說，所以就沒說是爸爸來看你的。”
“爸爸來了？”夢晚的疑問中都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
自從跟母親在新家生活，她才發現自己對父親的依賴原來也那麽深。
爸爸媽媽剛離婚時，她總是跟媽媽哭著說要回去看看爸爸，每次這種時候就會被媽媽嚴厲訓斥，並警告以後不許這樣。
之前夢晚的爸爸媽媽問過夢晚，如果爸爸媽媽離婚你跟誰這種問題。
那時候的夢晚是很認真的思考了這個問題，並回答說跟媽媽，是因為媽媽總是有很多新鮮的想法，會給她買沒見過的東西。
那個時候夢晚如果像現在的孩子這麽機靈就好了，如果回答“誰都不跟”，是不是她的爸爸媽媽就不離婚了。
進家門之前，夢晚一般都會把書包掛在門口的衣掛上才會進客廳，今天夢晚回家連鞋都沒換就衝進去，還沒看到爸爸，就開始喊爸爸。
在廚房門口看到爸爸，夢晚一下子跑過去抱著爸爸抬著頭說，
“爸，你怎麽來了？”
“爸爸想你了，給你帶了點好吃的。”
那一餐晚飯，夢晚吃得很開心，晚飯過後夢晚就去寫作業了，爸爸媽媽坐在客廳聊天，夢晚心裏暗喜，爸爸和媽媽會不會重新在一起。
隻是作業還沒寫完，突然從客廳傳來摔杯子的聲音，夢晚來不及穿拖鞋，從凳子下來就往客廳跑。
夢晚不知道爸爸媽媽在說什麽為什麽會突然摔杯子，後來他們又吵了一架，甚至動起手了，那是夢晚從小看到爸爸媽媽吵得最凶的一次。
任她怎麽拉都拉不開，這個時候她對爸爸的愛一下子就變質了，她不管爸爸是因為什麽原因，既然來了說是看我就不該再跟媽媽吵架打架。
夢晚拉著爸爸拉不動，就開始咬爸爸的手，但爸爸力氣大又在氣頭上，一把推開夢晚，讓她一邊待著別動。
雖然現在的夢晚對那天的情景已經不是記得很清楚了，但她手足無措，聲嘶力竭的哭聲還記憶猶新，那是她初中過得最傷心害怕的一個周末。
她隻記得，爸爸媽媽吵架打架了很久，最後她哭得沒力氣了他們都還不願意停手，夢晚情急之下怕媽媽吃虧，裝作哭暈倒了，一下子躺倒在地。
手肘和膝蓋磕得生疼她都沒敢吱聲怕他們發現是裝的。
媽媽先看到夢晚暈倒的，急忙喊了聲爸爸，罵著，
“王八蛋！你住手吧！你女兒都哭暈了！”
爸爸這才回過神，和媽媽跑過來抱起夢晚放在臥室的床上，當時的媽媽一定嚇壞了，夢晚還記得媽媽摟著她頭的那隻手一直在抖。
媽媽急哭了，情急之下，掐了夢晚的人中，她怕孩子是氣絕，氣絕如果出意外，嚴重是會喪命的。
媽媽用顫抖的手使勁的掐著夢晚的人中，掐得生疼到夢晚的眼淚都出來了，還是沒敢馬上就醒，夢晚就這樣忍著疼，忍了十幾秒鍾才敢醒來。
那十幾秒鍾的疼，疼的不隻是她的身體，更是她幼小的心靈，那種創傷大概是這輩子都沒辦法忘記和釋懷的。
夢晚醒後，母親抱著她一下哭了起來，她是真的嚇壞了。
夢晚的父親站在一旁，遲疑了片刻，慚愧地抬起手摸一下夢晚的額頭。
“夢晚，爸爸對不起你，你別亂想，爸爸隻是喝酒喝多了，今天早點睡，作業寫不完就不寫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回學校還要好好學習。”
夢晚沒有看向爸爸的方向，那一刻，他對父親的恨是真真實實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原諒父親。
父親站在夢晚的床邊待了幾分鍾，就轉身去了客廳，坐了一會又回來說，
“夢晚，爸爸先走了，你乖乖睡覺，聽你媽媽的話，爸爸以後再來看你。”
那天夢晚是和母親在一個房間睡的，晚上睡著做夢，夢晚還夢到爸爸和媽媽打架，半夜又從夢裏哭醒了。
夢晚的哭，也實實在在的割疼了夢晚母親的心。從那以後，夢晚母親對夢晚的愛更加倍了。
第二天醒來，夢晚害怕去了學校會遭到老師的嚴厲懲罰，因為沒有完成作業，便央求母親給班主任張嘉峰打了個電話，請了半天的假。
還有一個原因是，夢晚哭了一晚上眼睛腫得像蛤蟆一樣，不好意思頂著大眼泡去教室，況且她的人中還有深深的掐痕和輕微的破皮，她怕同學的關心和盤問。
夢晚不知道母親是怎麽跟老師說的，隻是那天下午去了學校，夢晚沒有完成作業還臨時請假，老師也沒有責罰她，甚至都沒問她為什麽。
葉之章也沒有問她，從夢晚進教室那一刻，他就從夢晚臉上讀出了情緒，他大概能猜到夢晚是因為什麽事。
而序堂，也沒有問，盡管他此刻有很多問題都想問，但是看到夢晚這樣，他想做的，隻有保護，保護她不因盤問再次受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