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準備反擊
戰後第十六年十一月三日夜，鮑里斯討伐軍在買賣城東向喀喇沁河戰場的戰鬥結束。
東瀛第1師團大部毀滅，陸澄攜帶隨行第1師團的調查員們返回了買賣城南向的胡楊林基地。
此時，他已經和勞倫斯等人交流完畢他能夠交代的情報，激戰之後，調查員們都進入了休整。時間緊迫，到十一月四日凌晨，眾人還會舉行一次緊急會議。
現在，胡楊林的調查員分出了三路人馬，陸澄和他從巫王之墟過來的三個B級調查員是一路；勞倫斯、格里夫、林洋是一路；孤身一人的東瀛人雷藏自成一路。
治癒的小提琴聲飄浮在胡楊林之中，A級樂師格里夫帶了一柄二百年前的大師小提琴正拉奏著，加速眾人的精神恢復。
胡楊林潺潺的河邊拉起了圍障。林洋在用包含生命之力的靈脈河水沐浴，她已經恢復了人形，剩下的龍蛻丹只夠她再變身一次龍女。
返回胡楊林后，丁霞君博士給林洋做了一個小手術，縫合了她被九旄大纛的槍尖刺穿的窟窿，她再靠河水抓緊恢復傷勢。
滄月公的箭也被丁霞君拔出，格里夫的治癒提琴可以驅散箭上的A級詛咒，但進度緩慢。需要一個月以上滄月公才可以恢復戰力，基本上這條龍是退出眼前的戰鬥了。
勞倫斯在河邊支了一個專屬的帳篷，強撐著高燒在帳篷里記日記。這帳篷不供長生天，鮑里斯是不會投射幻象過來。
丁博士縫合了勞倫斯的傷肩，也檢查了勞倫斯的傷病情況——勞倫斯服食過「永生之酒」，按理，休養一整天就能從天年折損的後遺症恢復。但是勞倫斯的燒卻遲遲不見好轉，也只能靠格里夫的提琴稍許提振精神。
——勞倫斯判讀是屍陀林怙主用抓下的自己肉塊在舉行某種詛咒儀式。不過，不知道是怙主本身就中了黑泥，還是要分心救那隻被自己故意打殘的藏狐，那個未知詛咒儀式的進度大大拖延，目前，還不夠要勞倫斯的命。
有這點時間，勞倫斯還有自救的希望。
而陸澄交流的情報里並沒涉及自己和怙主的君子協定，也沒對勞倫斯提那個巫蠱小人，免得把自己摘進去。
陸澄在貨郎擔內部也忙得不可開交——他已經恢復了人形，還剩下一次可逆的白虎變身可用，現在他在完全控制兩個俘虜的A級。
首先是再安撫一番裡面女黑豹德西瑪。
陸澄向心急火燎的德西瑪道，
「黑豹公主，你是我的『族人』。我和你說實話：詛咒勞倫斯的巫蠱小人，是我賣給屍陀林怙主，收拾侵害我們唐國的泰西特務。
勞倫斯的結局，只能是走向死亡，或者被怙主完全控制。
我不建議你現在就去砍他的人頭。你已經等待了十六年，無所謂再等幾天，等那個高桌之人徹底無法抵抗，那時候我不阻攔你為瓦邦人民復仇。
但這三天，我還用的上勞倫斯。」
白貓財主也向德西瑪出示怙主和貓在今年秋天拍賣巫蠱小人的交易收據，證明陸澄不是張口就來。
德西瑪心裡信了大半，便點頭表示再忍忍。
陸澄便又道，
「感謝你告知我，每一個復活節彩蛋里的靈魂受肉的周期是三天。這三天，除了留著勞倫斯，你不介意站在我這邊，隨我上買賣城，直面鮑里斯嗎？」
——機會稍縱即逝。如果不趁這三天反撲鮑里斯，等那些A級魔星從復活節彩蛋重生，就難於登天了。
德西瑪點頭。
「那麼，我們『族人』之前就不必簽訂什麼契約了。不過，在調查員協會的人前，尤其在勞倫斯前。你必須偽裝成受到我A級契約的控制，是我的俘虜，貓影的奴僕。你能做到嗎？」
陸澄問。
「我是樂師，偽裝是我的本行。在仇人面前偽裝，更是我一直練習的事情。」
德西瑪承諾。
陸澄便推開他和德西瑪談判的房間門，刀筆顧易安拿出一份她製作的假《及時雨》契約，請德西瑪和陸澄都裝樣子簽名畫押，這是給勞倫斯過目的。
兩人在假契約上籤完字。陸澄又去見俘虜的A級遊俠弗拉基，這一次他拿出自己的《及時雨菜譜》，和弗拉基簽真的A級契約，不由弗拉基不同意。
繼A級商人汪掌柜，這是陸澄有生以來要控制的第二個A級。
本來在話術德西瑪后陸澄的精神大耗，他就讓兔猻神授予給自己一個「巡山小校」的C級神職，可以共享胡楊林靈脈的回春。
費了整夜的功夫陸澄終於寫出一張百萬泉靈光的A級的契約，照汪掌柜的老例子，讓弗拉基從那「鷹眷祭酒」的B級神職，到一切遊俠技藝都交在《及時雨菜譜》里，然後陸澄再借給弗拉基為自己戰鬥。
一旁的白曄已經從昏迷里恢復，也是滿懷期待——陸澄這個商人用不了遊俠技藝，自己這個遊俠隊友又有福利可以領了。
「陸澄，你這個魔鬼，鮑里斯先生不會讓你得逞的！」
白貓撕開弗拉基口上的膠帶，讓這個人發出最後一聲出自自我的感慨。
陸澄冷笑，「和鮑里斯先生比，我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在A級契約上先寫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把著弗拉基的手朝契約按下去。
忽然，一陣慘呼從弗拉基的口裡傳來——陸澄稍微訝異。
黑劍控制了弗拉基的各個肌肉，弗拉基連打擊心臟的靈光炸彈自爆都不能夠，怎麼可能自殺成功！
丁博士從煉金工坊急忙過來，仔細檢查了一番，得出權威的法醫學結論：就是在陸澄等畫押的片刻，這個弗拉基出現了原因不明的急性大腦死亡。現在，弗拉基的其他器官還處於健康狀態，如果願意其他設備維持，還能以植物人的方式存活。
「是鮑里斯，是鮑里斯抹掉弗拉基在復活節彩蛋的靈魂——鮑里斯預料到你們想利用弗拉基對抗他，提前下手了。」
德西瑪走過來，審視著弗拉基，語氣不寒而凜。
鮑里斯不能使用，又不讓陸澄使用，只能把弗拉基抹除了。
——陸澄看著手中那張百萬泉靈光，只缺弗拉基名字的A級契約，努力剋制著自己蹦出tmd。
兔猻的胡楊林是一個B級小靈脈。經歷了怙主汲取死亡之力修鍊，鬼車補充靈力，眾隊友用生命水流恢復等等需索之後，靈脈的補給已經趕不上供應。
這也是陸澄能省下一張女黑豹的A級契約，就省下來的根本原因。
他用好不容易擠出來的胡楊林靈力辛苦製作了一張A級契約。現在，不但鍋里的「鷹神神職」和A級的「遊俠」技藝都飛了，這張A級契約的百萬泉靈光也全浪費了！
陸澄不好意思再向兔猻神索要更多的靈脈靈力。再下去就是竭澤而漁，整個胡楊林要和摘星村一樣枯竭三十年。
摘星村周圍都是青山綠水，沒靈氣不影響百姓生計，也罷了。要是這一帶唯一的綠洲，從此化為周圍沙漠的一部分，他積累下來的兔猻神的好感可就敗光了。
陸澄用五停心鎮壓下怒意，回首關切得望向德西瑪——鮑里斯已經抹除了弗拉基的靈魂，那抹除德西瑪質押在那邊的靈魂也是輕而易舉。
德西瑪終於道，「我說過我不怕死亡，勞倫斯死在我之前，我就滿足了。」
陸澄仍然盯著她。
她頓了頓，聲音發虛，
「好吧。親眼見著一個A級遊俠毫無抵抗的被抹殺，我還是有點怕。
不過，弗拉基和斯坦尼都是鮑里斯自己人，生殺隨他的意志，他們羅剎人也無法接受叛徒。
但我是他的盟友，鮑里斯如果要抹殺我的靈魂，也要考慮其他投靠鮑里斯的魔星感受，反覆掂量。
——陸澄，我可以為你殺其他人，甚至對抗鮑里斯的其他手下，但真的無法對抗鮑里斯本人。」
這才是鮑里斯不抹殺德西瑪的理由，但他已經用弗拉基的抹殺給了德西瑪警告。
「理解。我也會把你的復活節彩蛋奪回來。」
陸澄道。
他看了下手錶，約定凌晨會議時候已到，便和其他隊友走出貨郎擔。
林洋已經洗乾淨了，換了新的黑皮衣。滄月公縮小成一個壁虎，縮入她的胸口。
鬼車也伏在河岸，上面多了一個鷹頭，變成了八個B級鳥頭——返程后，顧易安和白貓財主照著潘家匠人記錄的移魂儀式，把鷹魂拼接入內。憑著鬼車的多數派行動機制，陸澄不怕這雙頭鷹之一反水。
勞倫斯看到，陸澄的小隊包括盛天魁的那個掌柜在內，一共四個強力的B級調查員，還有兩隻B級貓怪和一隻B級狗怪，現在又多了一個A級樂師兼黑豹行走德西瑪。
現在，這裡的調查員勢力，陸澄最強。
——這個女黑豹一改白晝和自己同歸於盡的神態，一臉木然。大概是陸澄被A級契約控制了。
另外一個俘虜的弗拉基不見身影。
「死了。被鮑里斯抹除了靈魂。」
陸澄道。
勞倫斯點頭。眾人便開始開會。那個東瀛人雷藏坐在最遠的角落，陰鬱著臉，一言不發。
「包括鮑里斯在內，魔星們有十個A級。
樂師斯坦尼、遊俠弗拉基已經徹底死亡；
樂師德西瑪被我控制；
薩滿哲尊處在三天的復活期之中：
鮑里斯的盟友怙主中了勞倫斯先生的黑泥匕首，失去了戰鬥的能力。
這三天里，他們只有五個A級可用——
我們已經領教了能力極限的武人海山、獵人恩維、
非戰鬥系的匠人列車長尤格、另一個非戰鬥系的未知神秘商人。
還有鮑里斯本人。
而我們這邊，儘管損失了不少資源，陣容整齊，還沒有人犧牲。
如果要反撲，我們只有在這三天反撲買賣城。
勞倫斯先生，上面是我的建議，期待您的斧正。」
陸澄道。
此時此刻，高桌之人勞倫斯是西方病夫一個，陸澄氣場全開。不過，他仍然保留著對這個傳奇遊俠的警惕和尊敬
——就像白晝時候，誰也想不到這個高燒不止的遊俠還能掏出一個打火機，切斷鮑里斯投送幻象。
陸澄不知道此人還有什麼壓箱底的大招沒有用。
勞倫斯身體發虛，但是他的臉上掛起了友善的微笑，
「我完全贊同陸澄先生的意見。
——這一次討伐，我看到了你們唐人的無比傑出的表現，真是東方的奇迹。我會爭取你們在未來的調查員協會和你們實力匹配的位置。
我的狀態不好，但我作為討伐隊長，絕不會後撤，會和你們一道去買賣城直面鮑里斯。
我中的怙主詛咒，在這裡也無法解決。我想，唯有在買賣城找到怙主才是正確的解決途經。」
角落的雷藏冷哼，東瀛為討伐鮑里斯死了整整一個師團，勞倫斯隻字不提，米旗人當真兩面三刀，只顧討好實力和勢力最強的陸澄。
勞倫斯注意到雷藏的反應，又向陸澄道，
「其實，這次東瀛向買賣城的軍事行動是一個鉗形攻勢。他們的第1師團在東面的喀喇沁河受挫，但是第2師團仍然在從南面向買賣城推進，三天內會抵擋買賣城。
我們已經偵察清楚，鮑里斯的軍力基本是那幾千雅嘎。
而第2師團齊裝滿員，士氣高昂，也會成為我們反撲鮑里斯的重大助力。」
雷藏忙叫起來，指著丁霞君道，
「那個唐國的博士，你們快聯繫第2師團，和我們匯合！」
陸澄瞧也不瞧雷藏。
丁霞君也不瞧雷藏，不疾不徐向勞倫斯解釋道，
「我們有盛天魁的掌柜提供建議，同樣了解草原的地理
——東瀛第2師團聲勢浩大，只有通過買賣城南面的傳統商路行軍。我們胡楊林的位置雖然也在南面，和他們的行軍路線相距一百公里。
這超出了我們自備的無線電的信號傳遞範圍。
——況且，這個綠洲只能供應至多數百人的商隊，絕對無法負擔上萬人的大軍。我們不便讓東瀛師團過來；
我們過去，和東瀛師團恐怕也有溝通上的困難。
——陸澄先生，不太受東瀛人的歡迎。」
勞倫斯理解地點頭——唐人是無法和東瀛人合作的。當然，對於米旗國，在東方戰略布局上是十分樂於見到的。
「也好。由第2師團從正面掩護，我們在暗處行動。」
他話鋒一轉，向著陸澄的眾多B級隊友道，
「你們都是勇敢、忠誠和能力齊備的唐土調查員。據協會判斷，鮑里斯還掌握著一本A級《錄鬼簿》，是斯坦尼當時從幻海站搶走的。
那本書隨時可能對B級以下調查員的生命造成危險，你們還願意進入買賣城直面魔星，讓我無比感佩。」
林洋道，
「草原是唐國的傳統領土，唐國的政府有種種問題，但唐國人民熱愛祖國，願意為之奉獻犧牲。」
她是在為陸澄遮掩，她知道，陸澄最清楚《錄鬼簿》的去向。
白曄和顧易安都要努力演出大義凜然的效果。
汪掌柜反正是無所謂了。
倒是丁霞君一愣——他真的是撲在解決草原問題上，竟然完全忽略了這件可能威脅到自己生命的事。
「我不怕死也不會找死，我會盡量避免和鮑里斯接觸——我看過收容所的記錄，只要不直面寫《錄鬼簿》的人，應該就沒事。」
——陸澄根本沒有把監守自盜錄鬼簿的事情告訴過丁霞君。
「不愧是『泰西同學會』的傑出成員，康橋大學的博士。丁博士，我為有你這樣的校友而自豪。」
勞倫斯讚歎道。
——他心裡想，在自己點明了《錄鬼簿》的存在之後，這些B級調查員里，唯有丁霞君的表現是正常的。
其他B級調查員和陸澄的關係似乎太密切，對他太信賴了，彷彿完全不畏懼被《錄鬼簿》鉤走魂魄似的，彷彿那個A級品完全不成為一個問題
——心思細密的陸澄沒有制定任何對付錄鬼簿的預案，就帶自己最重視的隊友來冒險嗎？——這可不像。
陸澄則想，這個勞倫斯垂死不久，還不老實。
卻見勞倫斯從他的行囊里又取出一個全新的道具，
——一個平平無奇的玻璃漂流瓶。
「這次對鮑里斯反擊我們要儘力而為。不過，如果反擊失敗，我們就應該果斷撤退，等待協會的支援。
六百萬靈魂，無比沉重吶。
我們可能還要做好全部犧牲在買賣城的準備。諸位有什麼遺言要預備的嗎？我的漂流瓶會把你們的囑託傳達給你們希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