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諜報網
戰後第十七年，十二月某日，陸澄抵達島城的次日黃昏，島城大學的教師樓內。
斯旺已經清潔消毒完畢，敷了雷文家的「星期五治療藥劑」，從下水道螞蟥群造成的傷勢恢復。
——陸澄預估不出卍字會在本城的情報網有多麼巨大，但斯旺從他們的老巢逃出生天，卍字會必然更加警覺，對她和搭救她的同党進行全城搜捕。
於是，陸澄從勞山海岸把斯旺直接領回島城大學隱匿，然後再把易安和白曄從勞山接回來。
——離開勞山前，易安用「妙筆A」繪畫出了卍字會在島城火車站的所有卧底小龍蝦人，幻化成它們仍然掌控在省島鐵路，正常活動的假象。
白曄和鐵路工友把幾十個小龍蝦人的屍體存到鍋爐房，獨獨把龍蝦人車務長提到陸澄的樓里，釘在牆上，等陸澄發落。
陸澄引痊癒的斯旺·雷文來到車務長龍蝦人的那堵牆前，兩邊開始交換各自的情報——陸澄信奉以多取勝，哪怕他現在是王神，還是要爭取斯旺入伙調查——這樣，單是斯旺、易安、白曄三個A級隊友的紙面實力，就可以媲美卍字會的高層了。
斯旺便談起她那邊調查島城的緣由——這並非協會派遣的公務——協會已經依據條約把唐土的異常事務全部甩鍋給唐人，不再負任何責任了——純是一個調查員旺盛的好奇心所致。
——協會和唐人簽訂禁止唐土靈光物出境條約之後，「遵紀守法」的盜寶慣犯斯旺·雷文便在唐國無事可做了。
她從鎮海自由港躥到唐人暫且管不到的島城，船運走自己在島城私人博物館的冒險藏品，然後準備美美度一個假，便回泰西的馬克國去，再找下一個有靈光物的神秘之地。
她的小弟赫爾曼男爵已經押運那些藏品先行一步。另外，作為上次大戰的國民級別戰爭英雄，赫爾曼男爵也要幫自己在上次大戰時的一個老戰友拉票，競選馬克國的領導人。
留在島城的斯旺是過去的馬克國總督府，也是如今的燈塔山大酒店的常客。但在近日，她發現大酒店裡陡然入住了不少「並不屬於我這個層次，從來沒有見過的低等人」，甚覺奇怪。
尤其到了昨日，她的女僕阿加莎打小報告，喬裝后的鎮海站的站長倫道夫竟然出現在大酒店裡，和一群本來就十分可疑的住客廝混在一道。
於是，斯旺便螳螂捕蟬，一路監視倫道夫和他的同黨直到島城的下水道——自然，斯旺能對島城的下水道熟門熟路，也是早做完了地形調查——的確，她有一份從前馬克總督得來的真城市設施圖，才能憑煉金師的「演繹」構擬最佳逃生路線。
當然，沒有陸澄，斯旺仍舊會成為這群水族的點心。這點，斯旺還是願意老實承認，她欠陸澄的情。
「斯旺公爵，靈光物禁止出境條約生效前，你從唐土轉移走的東西，唐人社團以後會上國際法庭和你打官司。今天我們暫且不提了，對付威脅人類的眷族是首要事務。」
「以後，我可以把你們唐國的靈光物交還你。這不是因為我在乎你們唐國的法律，是因為你救了我的命。」斯旺道。
見斯旺態度這麼好，陸澄就放她一馬，和斯旺握手道，
「我們這邊，白曄小姐發現了卍字會的端倪，邀請我來本城調查。
——卍字會的主力匯聚島城要舉行召喚邪神的儀式，他們在這裡有上千狂信徒，其中有四個A級首腦，已經控制了本城的靈脈。
四個A級，除了和你交手的『海老俊三』和『倫道夫』，還有一個『福緣道長』和一個『教母』。
『福緣道長』我們還不知道戰力深淺，『教母』的真面目和實力更是未知。
不過，我既然來了這裡，你應該不會沒有調查成功的底氣吧？
——這三天最為棘手，卍字會恐怕要趁著還有主場優勢，加速召喚邪神。三天之後，唐人超凡者陸續進入本城，卍字會就唯有滅亡一途了。」
陸澄要為倫道夫保密到最後，就推說他的線人是白曄。白曄心領神會地配合演出。
「陸澄，也就是說，你準備摸清『福緣道長』和『教母』的底再動手？」
斯旺道。
陸澄點頭——畢竟僅僅三天的話，憑他在勞山種植的搖錢樹的輸入靈氣量，還不夠引入足夠的唐土靈脈靈氣，瓦解卍字會對島城地脈的支配。
三天里陸澄唯有憑王神權柄硬上，但在硬上卍字會前，他要儘可能知己知彼，
「不止『福緣道長』和『教母』，我還要弄清楚卍字會在島城的所有諜報網——不留一個重要的潛伏者。」
在下水道，陸澄用倫道夫的眼睛只看到一張張形形色色的水產動物類，從倫道夫這條線無法得到卍字會的全部名冊。
陸澄需要另闢蹊徑，把怪物們和在島城公開活動的真人一一對上號，才能逐個抓捕。
「我們直衝紅卍字會，從首腦那裡拷問名單就是了！」
斯旺摩拳擦掌道。
下水道吃虧時，她覺得孤掌難鳴，一個「海老俊三」就無比麻煩，這個團體竟然還有三個A級。可如今有了陸澄強援，她無所畏懼。
陸澄看了一下手錶，將近晚上六點，他撒在城裡的野貓看到，是島城東瀛領事館的晚宴時候，
「斯旺公爵，你可以先陪我去一趟東瀛領事館嗎？
——我想給那裡的水野領事送一隻晚宴的龍蝦去。
——我們俘虜的這隻龍蝦招供說，水野領事為卍字會的活動大開後門——或許，他手裡也有一張卍字會的保護者名錄吶。」
——從式部車務長、到海老俊三，無數東瀛人活躍於卍字會——要說東瀛僑民的保護者水野領事一無所知，誰都不會相信。
而有斯旺這個非唐國方的協會正牌調查員在旁監督，水野領事絕不能狡辯是陸澄，或者唐人，在污衊他了。
「好。」
斯旺道。
「我等你們回來。」
易安道。她答應給倒吊貓做塔羅小牌「星幣A」，在兌現承諾前，倒吊貓不肯發塔羅大牌幫助他們。
應付水野領事這點小事，她就不去了。
「白小姐，麻煩你陪易安了。」
陸澄道。在島城他沒有周知，海會大神也配到了倫道夫那裡。
「包在我身上。」
白曄道。
陸澄把式部小龍蝦拔下牆頭，正要展開他的白虎翼也帶斯旺直衝雲霄，斯旺卻擺擺手。
她的女僕人造人阿加莎從水銀顱骨的頭皮下拔出兩根天線，向某處發射無線電波。
「呼——！呼——」
似有微風搖動草木，一架同樣施加光學迷彩的蝴蝶狀小飛機無聲無息地懸停於小洋樓的上方，接收到阿加莎無線電信號的「維摩那」趕到，帶他們去。
「好吧。」
陸澄想得更遠——在決戰卍字會的時刻，海會大神會控制海面，唐土的警力則從省島鐵路進城，天空就靠斯旺的維摩那支配了。
「呼——呼——」
「維摩那」的速度的確和陸澄家的「鬼車」並駕齊驅，超過他的白虎羽翼，眨眼便掠至島城大學十餘公裡外，濱海的東瀛領事館。
……
島城東瀛領事館，晚上七點，晚宴正酣——這座島城都被不散的陰霾覆蓋，唯有這裡的聚會者興緻正高。
沒有一點風雨波及領事館，這裡彷彿風暴中的平靜港灣。
「歡迎我們最愛的歌手，香琴小姐為我們歌唱。」
晶瑩如水晶的女子歌聲流淌在領事館的夜宴廳，
「……抱緊我，暴風雨肆虐的夜晚，請緊緊擁抱我……內心被狂風席捲，為了不讓其隨風飛散……」
水野領事從欣賞歌手的人群里默默地退出——
相比這位女歌手的歌聲，一個警兆般的呼叫聲更引起了他的注意力——這是唯有他這樣久經訓練的J機關B級調查員才能聽到的次聲波。
水野領事穿過層層的房間，不動聲色地拔出自動手槍，裝填入十餘發抑制彈，猛地推開后廚之門，猛地抬起槍，呵斥道，
「闖入者！現身吧！」
后廚大堂空空蕩蕩，唯有餐盤架子的一個銀質大餐盤上突兀地擺放著一個血淋淋的半身龍蝦人——這個半身龍蝦人還詭異滑稽地穿著鐵路車務長的制服。
水野領事沒有絲毫的恐懼，只有驚詫——
他當然知道這個龍蝦人的人類身份——省島鐵路的車務長式部佐助，J機關在向唐國交出島城之後安插的卧底。
——是什麼人窺破了式部車務長的眷族身份，並且輕易地制伏了這個不遜於自己的B級調查員，還有膽子送到領事館來？
——J機關庇護虛境生物自然觸犯了《永久和平條約》——但是，膽敢指出J機關庇護虛境生物的那個人是想全家整整齊齊地做鬼了嗎？
「救救我！」
那個式部龍蝦的眼神渴望地凝視水野領事，呻吟著——虛境生物的生命力強悍無比，只剩上半身，還能堅持存活數日呢。
「砰！砰！砰！」
水野領事無情地射出了抑制彈！
一顆射向龍蝦的頭部，予以滅口；另二顆射向龍蝦餐盤旁的兩道旋風——領事館的警衛都是便衣的東瀛軍人，比豬玀都要愚蠢，沒有人注意到這兩團風的異樣嗎？
那兩道旋風像披風那樣卸去。陸澄取消了他和斯旺的偽裝。
水野的一發子彈打在斯旺的鐵手上，無效彈開。
另二發子彈既沒有擊中陸澄，也沒有滅口成式部車務長，被陸澄的白帝力場輕描淡寫地壓扁。
然後陸澄一揮手，風轉而包裹起水野領事，把他原地縛住，拽在半空，陀螺似地旋轉。
「我是陸澄。水野領事，不用我多介紹自己了吧。
——坦白交代你所知道的『卍字會』的一切情報。
——按照新修版《永久和平協議》，唐土的一切異常事件由我們唐人負責解決，你有義務配合我們的工作。」
水野眼前的青年不緊不慢道。
「陸澄……你是殺死櫻塚和新井領事的陸澄？……一個B級唐人調查員，沒有資格綁架我，叫你身後的唐國大人物來！」
水野領事破口大罵。
陸澄迷惑，J機關的內部通報怎麼比營造社和天文社還不如，水野領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作為嗎？
「我就是唐人超凡組織『天文社』的社長——你們J機關的A級刀筆毒島光瑞、A級遊俠石原征四郎、A級武人雷藏，全部完敗於我。」
陸澄身邊那個高頭大馬的金髮女郎也亮出了她的調查員協會執照，執照上還有協會三大家族的雷文家的雙烏鴉家徽，
「我是斯旺，斯旺·雷文。陸澄先生邀請我共同調查島城卍字會，他享有和調協同等的調查資格，他也是國際認可的高桌級別的調查員，和你們東瀛的那位至高無上的『現人神』一樣強大。
水野，放棄抵抗吧。如果你不配合，陸澄先生甚至可以直接處決你。」
水野領事不敢置信！——
毒島、石原、雷藏，這一個個如雷貫耳的名字，都是J機關每一個調查員要仰望的超人。
這些核心調查員的任務對J機關下屬一概保密。水野只聽說這些大人物近些年在唐國的任務不甚順利，上層對他們的失敗一概諱莫若深，以免影響民心士氣，有損國威。
誰成想，那些超人調查員已經全部失敗了！——被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唐人調查員擊敗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太低級的笑話和恐嚇了！」
水野咆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