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神名顛倒，正邪翻轉
一月下旬，林洋把三寶城的防務繼續委託給林家的民團長，然後帶著陸澄等人在本城的三寶太監廟燒完香，領走五尊青帝馬甲「海神娘娘」的古老銅像，便駕駛著載入了A級發動機「句芒之心」的古董船向龍尾島駛去。
這船的龍骨就是用外海異怪肋骨所制，單外殼就達到了B級，船頭也有直長的沖角。發動機一響，船劈波斬浪，就像飛翔在白雲里，不一會就達到了100節/小時的航速。
陸澄他們午後出發，太陽還沒落山就登上了龍尾島，彷彿是一場輕鬆郊遊。
龍尾島的土人村頭插著「海象」圖騰，村落里充斥著腥臭味道。
一排排高腳屋外，各色各樣的竹管和金屬管上懸挂著一條條腌制的鯨魚肉。海龜殼吊在竹籬上，海豚的頭骨隨意堆疊。這是一個以捕鯨為業的小鎮，陸澄平生從未見過人間有殺氣如此濃重的地方。
林洋倒是熟門熟路地領陸澄等走向一座小鎮中央高腳屋，經過的土人們向林洋紛紛致敬。
「我們的祖先曾經幫助龍尾島的土人擺脫了掌控他們的邪神，不過眷族的血液還在他們身體里流淌，這裡世代向林家民團供應頂尖的獵手。現在我們去見龍尾鎮的族長。」
高腳屋裡，飄溢著芬香的南洋咖啡，蓋掉了村中的血腥味——陸澄看到了族長，一個光頭白須黑膚老者，馱海龜殼，拄著海豚頭骨杖，當真是一派高手氣象。
族長請眾人用他燒的咖啡，詢問林洋的來意。
「請您帶我們去被我祖先封印的邪神虛境。
——我帶來了最後的祭品。
——這一次，林家要一勞永逸地解決你們鎮子的詛咒。」
林洋一面用土著語道，一面指了指陸澄——每次引邪神出動，釣魚執法的祭品都是陸澄。他這個祭品到現在還沒被啃過一口，那些想啃陸澄的神怪倒是都完蛋了。
「——『卡魯亞克神』賜給了我們食物，讓我們的鎮子繁榮。只是後來它瘋了，它的祭品要的太多太多了，讓我們的村子瀕臨滅絕，我們才尋求林家的幫助。
我們不希望那位『卡魯亞克神』被殺死，我們也不願意村子沾染上它的神血。」
族長捋了捋白須，問道——除非林家出了比那位『卡魯亞克』更加偉大的王神，能讓卡魯亞克恢復愛人類的神智。
林洋望了陸澄一眼。
陸澄明白了——他彷彿看到了歷史的再現。
上古時代，人類在大自然的壓力下瀕臨絕境，靠著託庇在虛境神靈之下才延續文明。
龍尾島的土著長期隔絕於工業時代的主流文明，一切都停滯在古代社會的狀態，他們和「卡魯亞克神」互利互惠的關係就像人類與神的上古狀態那樣。
——當然，龍尾島燒的咖啡品質，超過了工業時代的消費品，至少比陸澄在幻海賣的，價格3角銀元的咖啡好喝。
「我非但不會殺死『卡魯亞克神』，保留他的生命，我還會讓它改邪歸正。」
陸澄道——他的全身蕩漾起靈光圈，替身海會大神從靈光圈中浮現出來。
老族長的眼睛發亮，驚詫著向林洋道，「——這就是三寶太監的傳說之中，另一位北方來的『海神』大將『三壇海會大神』嗎！」
林洋點頭。
——幾百年前，三寶太監下西洋時，就在編造青帝的海神馬甲的神話，為青帝系取代海主系造勢，可惜直到今天他們才能實現三寶太監的宏圖。
老族長便引他們到海島最高的隆丘上一座鯨骨搭成的巨屋。
從蛇皮袋裡，他取出南洋特產——一疊巨蜥皮，一碗「屍香魔芋」花粉——一種肥大艷麗，花朵長達五米，散發屍臭的熱帶植物——焚燒起來，與虛境溝通的煙瀰漫整座鯨骨屋。
然後老族長割破自己的手掌，把半眷族的血滴入碗里，向「卡魯亞克神」發出族人的呼喚。
——「門」打開了——陸澄看到煙中出現了若有若無的異世界。
「我們兩就夠了。」
林洋向易安等人道，她抬起一尊「海神娘娘」的銅像，趕著祭品陸澄，如同鬼魂那樣進了煙霧世界。
煙霧世界的另一側是一派冰雪之地，陸澄仰頭，看到一座小山似的巨獸被與之相稱的，穿透琵琶骨的巨鎖系在環狀巨石陣中，巨石陣里像地毯那樣鋪滿了頭骨，從人的頭骨到海豚頭骨。
——那是一隻超自然的巨大海象，海象一對巨齒，巨目向著陸澄發出嗜血的紅光。不止一對正常位置的巨目，海象的全身密布著腫瘤似的小眼睛，儼然如同幻海濱江的燈光秀。
發狂的「卡魯亞克神」向祭品陸澄靠攏過來，山崩那樣緩滿但強大的移動，口中低語著什麼。
它感受到了陸澄充滿營養的神性，而在這個環狀巨石陣之內，這個祭品——嗯，這兩個小點般的祭品——無處可遁了。
陸澄倒是一臉輕鬆地和林洋攀談，
「省下資源了。這尊神靈比大袞神好對付太多。沒想到林家的這些鎖鏈也能剋制神性，我們要對付的只是一個餓癟了的囚犯。」
說話間，海會大神替身已經替陸澄攔阻住了巨海象「卡魯亞克」。少年一晃，也達到了和卡魯亞克相等的高度，一巴掌把海象的大口捂個嚴實。
「『天之鎖』是獵人的一種道術，林家祖先也會。但要達到如此規模，林家祖先也是經過了長期的材料和符文準備，還有龍尾土著的內應，才能捕捉成功——不過，這也是五成眷族的林家祖先的極限了。
——接下來還要靠你。」
林洋道。
陸澄祭起了打神鞭，轟向被海會大神死死控制的卡魯亞克神眉心！
「轟！」
「卡魯亞克神」的靈魂和軀殼之間的聯繫中斷了。
「末法之時，邪神降臨，污穢世界，塗炭生靈。帝神乃賜我符詔，降伏諸邪神歸位，就請『卡魯亞克神』上封神台走一遭吧。」
這尊公爵神的靈魂進入了陸澄精神世界的封神台。
而林洋則在這冰雪世界樹立了「海神娘娘」的銅像，易幟換主。
白帝一系掌控「死亡」領域，尤其精擅製作倀鬼，這「封神台」就是控制最高形式的倀鬼的建築。
現在倀鬼形態「卡魯亞克神」已經隨便陸澄揉捏，善惡隨陸澄心意，現在，陸澄要強迫它做一個正神。
「海象，你已經死了，離開了『海主』掌控，落入了唐土帝神的掌控。
——我可以讓你復生，把你的邪神性壓抑在封神台下，戴上正神的面具，也獲得自由。
——你也可以選擇永恆的睡眠，你的靈魂和軀殼都會像石頭那樣永遠沉寂在封神台和外面的冰雪世界。
二選一，給我答案！」
陸澄道。
「拋棄邪神，獲得自由！」
「卡魯亞克神」道。
「上前聽封，賜汝正神之名『克魯亞卡』，從此為我『公明太歲王神』護法神！」
陸澄一揚打神鞭，在乖乖就範的海象倀鬼上刻蝕下「克魯亞卡」的神名，就像牧民給自己的牛羊蓋章。
昔年海會大神降服九十六洞妖魔，永享香火；這「克魯亞卡」則是陸澄即「霸波爾奔倫道夫」之後，降服的第二尊邪神。
——封神台的正面石碑光芒閃動，又添一個護法神名。
陸澄本人需要站在唐土才能汲取靈脈，但上了封神台的神靈，直接沿著封神台的神奇網路被唐土靈脈無匹的靈力鎮壓。
現在陸澄眼前的「克魯亞卡」只不過是一個自由的「投影」。
「嚯！」
陸澄把「克魯亞卡」塞回了外部世界死寂的巨大軀殼。
「轟！」
那生滿眼球的巨大軀殼開始崩潰。
海會大神一手下沉，像一朵大蓮花，把地面的陸澄和林洋托到半空。
巨海象的肉體碎裂待盡，眼球全數熄滅。唯有顱腦那塊滾出一個肉球——陸澄心念一動，讓隨身的兔猻去舔那個肉球——不久，兔猻便舔出一個比成年人長大的「海象」——這新生的海象滿目神光，不帶一絲邪氣。
——克魯亞卡自此轉為了正神，非但自身沒有了恐懼光環，還能遏制其他低位邪神的恐懼光環。當然，代價就是純粹力量的大幅下降，現在一個稍微強大的A級調查員都能對它不利。不過，陸澄會罩著它。
陸澄從縮小的海會大神跳下來，克魯亞卡俯首帖耳，馴順地滑動在冰上，做陸澄的坐騎。
而林洋則從卡魯亞克原來碎裂的屍體里，淘金般找到一個子彈殼般大小的，似金屬又有活性的物質，置入貼身的塑封袋——這才是她「海神巡禮」的目標。
「接下來，我們去龍爪灣的雨林。」林洋道。
陸澄已經騎著海象正神躍出煙霧世界，跳回了鯨魚鎮。
——那老族長看到既護佑過本鎮，也血食過鎮人的昔日神靈成了如此模樣，一時百感交集。
神不再高高在上，禍福不測。
「姐姐，時間還早呢。老族長，能不能宴請我們一道晚餐，順便，我想請教下島上咖啡的做法？」陸澄厚著臉皮問。
「好。好。」
老族長這才回過神。有得有失，神秘消散，但從此這個鎮子不必再活在恐懼的陰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