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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玉奴三世還君恩(三)

  哐當!


  手中的鼻煙壺落地,整個瓶身四分五裂。


  氣氛有一瞬間的靜霎。


  帝居持立正身,雙手插進兜裏,薄唇輕啟:“夏區長,我可從未說過你會陷害帝氏的事情,倒你剛才這句話,是在暗指什麽?”


  好一個下馬威!


  “帝掌權,”路幽昧隨之起身,“夏區長可是帝氏的老人了,論人品,人人都是挑起大拇指的,懷疑誰都不應該懷疑他。”


  帝居對上他微眯的眼神,兩方交戰,烽火狼煙遍地殘骸。一番電光石火後,聲線沉冷堅硬:“周管家一事,已經耗損帝氏不少的元氣。為了避免此類事件發生,我身為掌權人,從現在開始,會徹查所有分區的賬目。”


  下頜微抬,看向蔣九翼,卻是故意讓路幽昧聽到:“第一個,就從東茴手下的環渤海開始,如何?”


  不知何時推開的蓮花木窗,隱隱傳來欣喜若狂的恭賀聲。殷宗抱著投壺得到的獎勵——巴厘島一月往返機票遊,站在頒獎台上驕傲接受眾人歆羨的眼神。


  離開園區,蔣九翼舉著手指對路幽昧一通大罵:“你自己做的事,就自己收拾爛攤子吧。”


  話落,怒氣衝衝離開。


  夏蜉蝣心有餘悸,久久沒回過神來:“今天不是商討關於融資的事情嗎?怎麽一轉眼,變成了徹查賬目?”


  路幽昧凝眸遠眺,茶館不偏不倚,正立於光線之中,聲線陰冷:“帝氏幾百年的傳統,從不接受融資。”


  這盤棋,他下得遊刃有餘。還真是小看他了,醉翁之意不在融資,而是賬目!


  今日之事,帝居也是在間接提醒他們,帝家隻要有他在,誰也別想碰帝氏一根手指頭。


  “接下來怎麽辦?”


  夏蜉蝣身處商場多年,自詡已有幾把刷子,可沒想到今日會被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的氣場所懾,傳出去,簡直太丟人了。


  “不著急。”


  路幽昧突然發笑,猙獰的麵孔髣髴爬上了無數條陰黑的蜈蚣,“一切才剛剛開始。”


  上車,對司機吩咐:“老地方。”


  又拍了拍忐忑不安的夏蜉蝣:“商場失意,情場必須得意!”


  眉頭逐漸舒展,夏蜉蝣露出一抹見色起意的淫穢笑意,笑聲髣髴從萬米冰川中撈出,森冷陰颼。


  持立在窗邊的帝居,眸色深濃,將一切盡收眼底,旋即朝一旁的江籬揚手:“行動。”


  江籬打了幾個電話,又調出他的schedule:“今晚‘墨軒山莊’的歡迎會,被邀請來的都是上流人士,你出席嗎?”


  這家夥有潔癖,又喜歡冷著一張冰山臉,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鼠標移向一旁的叉符號,就等他一句no,指令即可執行。


  “去!”


  what?他沒聽錯吧?


  帝居下唇上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既然是歡迎我的,為什麽要拒絕?”


  江籬心頭一怵,渾身隱隱發顫,髣髴置身萬米冰川。每次他露出這個表情,就證明有人要倒黴了。


  “這都過了多久了,我要的消息呢?”


  “和小姐,您給我的錢我會悉數轉回給你,這個人我不敢再調查下去了……”


  那頭傳來驚恐萬狀的聲音。


  “什麽意思?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嘟嘟嘟……”


  忙音占據她的耳膜。


  和芷氣不打一處來,回撥,那頭起初響了幾聲,最後幹脆關機:“可惡!”


  手機摔落沙發,抬腳一踹,腳背被尖銳的大理石桌角一刮,當場滲出密密麻麻的血,疼意蔓延全身。

  手機鈴聲響了,和芷心上一凜,顧不得流血不止的傷口,單腳跳過去,一把撈起手機。看到來電人的一瞬,臉色由晴轉陰:“爸……”


  “乖女兒,怎麽現在才接電話。我跟你媽媽現在在john的店裏,你趕緊過來,今晚我們一定要讓你成為整個會場最閃亮的那顆星辰,所有人都會被你的美貌所傾倒。”


  隱隱傳來和太太的埋怨聲:“有什麽話過來說,別浪費時間。你過來看看哪件禮服更加搭配咱們寶貝。”


  和珅應了她一聲,偷偷囉嗦最後兩句:“你過來的時候注意些,一定要保持最好的狀態!”


  和芷掃了眼好不容易止住血的腳背,不耐煩抓了把頭發,驀然發出淩厲的尖叫。


  夜幕降臨,霓虹燈在不停閃爍。墨軒山莊裏名流薈萃,舉手投足都保持著優雅的儀態。


  “故作矯情。”


  和太太挽著丈夫的手臂,對於扭臀走過的幾個女子不屑一顧,“寶貝兒,過來讓他們好好欣賞你的容姿。”


  婀娜曼妙的身姿出現在眾人視線時,驚豔了一方瞳孔。本就擁有資本的和芷,再經業界聖手john的添磚加瓦,美如天仙下凡。


  和太太得意洋洋,一副與有榮焉的自豪:“都看傻了吧,john的看家本領可是名不虛傳的。”


  “沒錯,今晚就是我們和家出人頭地的大日子!”


  夫妻倆一唱一和,聽得和芷隻想翻白眼,腳背上的痂似乎被摩擦得狠了,隱隱有出血的征兆。


  為了避免被看出,隨意找了個借口,跑到二樓的陽台鬆快的同時,散散胸口的悶氣。


  窗台外似乎有爭執的聲音,甩掉恨天高的和芷忍不住好奇心,湊過去一看,是兩個女子的爭執。她們站在潺潺流水的橋上,隔開了喧鬧的眾人。


  細細一聽,居然是十分狗血的劇情:妹妹抓到姐夫出軌的把柄,可偏偏姐姐死活不相信。二人這麽一個拉扯,爭執間開始互揭對方的短板,也是爭吵界的代表。


  “蔣謇謇,我該說的說完了,離不離婚隨你。”


  “蔣薜荔你站住!”蔣謇謇攔住一身中性打扮的蔣薜荔,“今天是帝居的歡迎會,你不能中途離開。”


  “他的歡迎會,跟我有什麽關係?”


  “排資論輩,你得喊他一聲表哥。”


  蔣薜荔從喉頭發出一陣冷笑:“蔣謇謇,有閑心關心其他的人事情,還不如想想如何除掉你身邊那頭貪心不足的野狼。”


  說得好!

  和芷對那個叫蔣薜荔的女孩豎起大拇指。


  以前聽說蔣家兩位小姐,一個知書識禮,又品學兼優,簡直就是蔣家的驕傲,倒是另一個,就說野性難馴,每天都在闖禍,壓根沒有半點女孩子的樣子。


  就今天所見,其實不然。


  蔣薜荔有自己的想法,隻是不喜歡表露,加上三人成虎,這才被其他人貶低看輕。


  之前關於路幽昧所做的事情,媽媽曾向她繪聲繪色描述過一些。用野狼來形容其實算輕了,他就是一頭徹頭徹尾的貔貅,隻進不出。


  本以為那件事就這麽過了,沒想到帝居隱忍多時,一上任,就大刀闊斧的清理阻礙前方的荊棘。這麽一想,還真是得對他刮目相看。高跟鞋在原木地板上一筆一劃寫出帝居的名字,又畫了個圈,將名字圈在裏頭。


  “愛情就是讓人心甘情願的,畫地為牢!”和芷重新抬頭挺胸,攥緊雙手,自信滿滿道,“這次,看我如何完美的征服你!”


  還沒維持兩分鍾,高跟鞋就在門邊拐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個狗吃屎,一緊實的長臂扶住她的纖腰,避免了丟人現眼的一幕。

  “謝——是你!”


  和芷勉強站穩,維持端莊的儀態,心頭卻如翻江倒海的江水,掀起一股又一股的浪潮。


  是之前在江邊碰見的男人。


  這次,他倒是主動與她搭話:“你這身衣服很漂亮。”


  和芷暈紅了臉頰,靦腆一笑。真是奇怪,之前不論是誰誇她,都像是一種敷衍,即使知道他們說的是事實。可他這麽一誇,倒讓她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上次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和芷,o型血,雙魚座,熱愛大海和藍天。你呢?”


  “無名。”


  吳?

  “日文旻嗎?”


  “無名的名。”


  和芷掩唇,忍不住笑道:“你也太幽默了吧。”


  趁現在,她拿出手機:“留下聯係方式吧,以後方便溝通交流。”


  他搖搖頭。


  “不肯給嗎?”


  她悵惘呼出一口氣,這是她生平第一次主動跟男人要聯係方式,居然這麽快就被拒絕了。


  “我不用手機。”


  “.……”


  那、那也行吧,雖說已經是二十一世紀,可畢竟每個人的習性不一樣,得相互尊重。


  餘光瞥見一旁的架子上有幾支水性筆,就是放的位置有些刁鑽:“你等我一下。”


  恨天高加踮腳,還差一點點。


  溫熱的胸口忽然貼近,輕而易舉拿下水性筆:“給你。”


  和芷紅著臉接過,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指腹,心頭一顫,忙用海藻般的長發遮住妝容,在他的掌心中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你直接搜,可以加我的微信。”


  “了解了。”


  後邊的樓梯口傳來腳步聲,和芷心慌意亂退開幾步,保持適當的距離:“我先、先走了,以、以後常聯係。”


  待她離開後,‘無名’再次凝視還殘餘在掌中的溫熱,攥緊。屬於她的馨香縈繞在鼻翼,不斷敲打著他的心房。


  梨園,閣樓內

  幽紫色的淺淡光澤不斷從房內投射出來,閃動頻率過於頻繁,久觀,極其刺目。


  “聖女,你小心些。”


  潘玉兒在一旁滿臉焦灼。自楚辭答應幫她,這個狀況已經維持了好幾天。琉璃移魂陣明明已經啟動,可為何謠迷石除了發出幽光,再無半點動靜。


  “要不我們等太.……”


  “玉兒!”楚辭不斷催動體內的靈力,秀額遍布汗珠,“不要在他麵前提起曾經的身份!切記!”


  嘭!

  楚辭被謠迷石彈了出去,撞落在地。而原本的幽紫冷光頓時衍變成烈烈紅焰,那模樣,如同一隻熊熊燃燒的怒獅。


  “楚辭!”


  帝居推開門扉,眼看著她受傷,卻連一個擁抱都不能給,心頭如被線條密密麻麻纏繞,又抽又疼。


  “我、我沒事……”


  喉頭湧出一片猩甜,被她強行咽了回去。不想讓他擔心,便吐著微弱的氣息,轉移話題,“現在,你不是應該在墨軒參加他們為你舉辦的上任宴會嗎?”


  帝居眼底晃過一抹溫柔,喉頭上下滾動:“放心不下你。”


  滿場的恭維,觥籌交錯,卻獨獨沒有她的笑容。


  謠迷石回到他的手中,幽光逐漸淡了下來:“它傷了你,我不能讓它再留在你身邊。”


  “筳簿。”楚辭強撐著身體,盡量維持平和的聲線,“再讓我試一試,好不好?”

  “不好!”


  她扯了扯唇角,笑:“你怎麽還是那麽霸道?”


  “隻要是關於你的,都與我有關。”


  楚辭以最快的速度調節體內的神息,動了下目前尚可移動的手指:“我們幫幫她吧。”


  隱沒在黑暗中的潘玉兒移動著蓮步,朝他福身:“帝先生,隻要你們幫我完成心願,我的心髒就可以為楚辭小姐凝練精魂,恢複元神和軀殼。”


  伯庸城第三分局,獄中


  正閉目養神的周兮聽見腳步聲,唇角扯出一抹笑,髣髴一切即將塵埃落定:“你終於來了。”


  來人神色淡淡:“我隻是來取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沒想到你這麽有耐心,一等就是幾百年。”


  “我要的東風來了,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周兮不再說話,闔眸,髣髴進入了深度睡眠。


  那人穿杆而過,尖銳的爪子穿破周兮的腦袋,穿過腦膜,繞過額葉腦,抵達顳葉,逐漸汲取出藏於裏頭數百年的異蜮濛條,團在掌中,露出極其陰鷙的笑容。


  幽幽燈光清暗,投射在地板上,將長影籠罩出幾抹淺淡又清悠的光線。


  帝居靜坐在床沿邊,指腹正替好不容易睡過去的楚辭掖了掖被子,眸色光澤輕柔。


  廊簷忽然閃過一道黑影,帝居五感敏銳,在不吵醒她的情況下,火速追了出去。


  廊道盡頭,立了一道黑影。兩側的羊角燈跌落在地,灼燃了團攏四周的紙罩,黑霧幽幽飄浮在上空。


  ‘黑袍’轉過身,踏著熊熊的霧光,從黑袍中迸射出來的陰泠寒光如同尖銳的刀片,將兩側的樹丫和廊柱劈砍,入目之處盡是斑駁。


  移形換影,‘黑袍’瞬間移到帝居跟前,火苗烈烈之中,傳出沉黯的粗噶聲:“你不怕我?”


  帝居持身正立,俊拔的長軀穩如泰山:“我為什麽要怕你?”


  ‘黑袍’仰天長笑:“因為我殺人不眨眼!”


  帝居並未理會他陰鷙的笑聲,從後掏出謠迷石,上頭的幽紫眸光髣髴上了燈泡一般,光澤源源不斷:“你是謠迷石的主人。”


  不是疑問,是肯定。


  ‘黑袍’看了眼紫光燦爛的謠迷石,粗噶的聲線低了幾分,似在喃喃自語:“果然是你,也隻有你才能讓它如此俯首帖耳。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是他的外孫.……”


  外孫?


  帝居眉頭微蹙,並沒有過多深思考,隻擇出縈繞在心頭的疑慮:“謠迷石已被激活,琉璃移魂陣法也已經啟動,為什麽無法打開連同的兩者的通道?”


  “我今天過來,就是特意給你送一樣好東西。”


  ‘黑袍’迅速斂去孤冷的蕭瑟,雙掌托起一蠕動的顳葉庚條,將謠迷石握在另一掌心,雙掌緩緩交合,清光與幽紫彼此相纏,反手一揮,謠迷石滾落在庭院中央。


  光澤一閃一頓,好似鼻腔中的呼吸一般。


  狂風忽從四麵八方湧來,樹梢如抖動的篩子,颯颯又淩冽,卷起一地塵埃。


  門扉乍響,絲桐古琴飛身而出,緊隨其後的是那抹陷入沉睡的纖影。


  帝居心頭一凜,卻被‘黑袍’凝出的結界所阻:“今天,我就教你如何打開兩者的通道。”


  絲桐古琴落入他的掌中,撥彈聲淩厲又迅猛,磅礴又尖銳,鉦然沁骨。凝出的光刃不斷刺向謠迷石,髣髴要將它切割成碎片。


  帝居捂著腦門,裏頭的神經如被一雙無形的手抽拔撕扯,痛得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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