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來過又走2
於是她隻得跟上潮流,時不時地關注下大夥的動態。瀏覽了幾個新聞後,她又去看公司的論壇,突然提示有消息進來。溫敬點開一看,是B市新聞人物的公眾號推送的最新消息,她原本打算關掉,卻在看見消息頁麵中的人物時,手指停頓住,點進去看是技術研討會現場的視頻采訪,主人公正是顧涇川。
主頁君給他的稱呼是——B市最年輕的生物醫學工程博士,有生物醫學工程和醫學雙博士學位。獲取發明專利16項,SCI/EI收錄論文達48篇,曾獲得多個國家科技類發明類獎項。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訪問學者,多個頂尖高校邀請的講師,是軍方生物細胞工程科研項目組的核心成員。
這樣多的光環都沒讓視頻中的人流露出一絲驕傲,他始終都是平和的模樣,有問有答,謙虛恭謹。主持人起先還一本正經地問著學術方麵的問題,後麵也不知道是誰大喊了聲:“博士,你成家了嗎?”
主持人也立即順水推舟轉向敏感地帶,感情問題好像是全民時代最熱門的話題。
顧涇川回答說還沒有成家,主持人追問有沒有正相戀的對象,他忽然變得局促起來,對著攝像鏡頭抿緊嘴唇,含著一絲期待,又仿佛是對自己的鼓勵,讓他素來白皙的麵龐竟浮起了一層紅粉。
他最終的回答是:“我總是用很長一段時間,在重複做同樣一件事情,我讓生活變得無趣,所以我應當多加勤奮努力,這樣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所以這段話的意思是,您有深愛的人,因為科研讓你們失去了很多相處的機會,所以你們的感情出現了破裂,但您仍舊沒有放棄,對嗎?”
他終於露出一絲微笑,全場爆發出尖叫,有許多年輕的女孩都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主持人又問:“您會重新追求她嗎?”
因為這個呼之欲出的答案,溫敬也變得緊張起來,她在移開目光的瞬間退出了視頻頁麵,將手機扔進包裏,重重呼了一口氣。一抬頭,見蕭紫和經理都有些奇怪地看著她,她尷尬地笑笑,裝模作樣說起工作的事。
雙方就最新的VR技術進行了一番討論,安和投入了許多資金和人力推廣VR技術,打造全新的VR科技體驗館,他們對此相當了解,也很希望能夠和東澄這樣的大企業合作。部門經理說得唾沫星子直飛,會談進行了四十幾分鍾後,總經理依舊沒有露麵,蕭紫及時地對這場沒有任何書麵意義的談話喊停。她沒有具體表態,隻是對溫敬說:“十點半還有場重要會議。”
雙方都心領神會,部門經理一連賠罪,溫敬都表示理解,被客氣地送出會議室。經過辦公區域時,蕭紫隨口一問:“哎,你們之前派去進行928工程的裴經理呢?今天沒來上班嗎?”
部門經理也是隨口一回:“裴西?他已經被開除了。”
“啊?怎麽會這樣突然?”蕭紫驚訝道。
部門經理神色尷尬,往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說:“是美國那邊直接傳達的。”
再問其他的,這經理就什麽都不回答了,但溫敬和蕭紫已經得到想要的。車子駛出停車場時,溫敬說:“查下裴西的地址吧。”
蕭紫揉揉額頭:“我已經看不清這局勢了,安和的總經理究竟是什麽來路?B市經濟大會,新聞媒體商務場合,他好像都從未公開亮相過。”
“那一定很快就能露出廬山真麵目了。”溫敬不動聲色地微笑,“你讓那個建築設計公司的老板把他們近一年承包的設計項目都發到我郵箱,我要看一看。”
“好。”蕭紫點頭,“現在去哪兒?”
車窗外風景一瞬即逝,溫敬不知在想什麽,久未有回應,直到蕭紫推了她一下,她才後知後覺地回應:“先送你回公司,然後我回老宅。”
溫公館建在半山,溫老爺子去年生了場大病,幾次差點走過鬼門關,身體康複後就被溫時琛強行送到了半山休養,不準他再過問老部隊的那些事了。也是奇怪,溫老爺子誰的話都不聽,唯獨溫時琛板著臉時的模樣,能唬得住他一二分,再加上溫敬在一旁軟磨硬泡,老爺子就不得不服軟了。
這麽一來,溫家兄妹倆有事沒事都要往半山去小住,全當陪老爺子了。
車開進院裏,警衛員還認真檢查了下車子,確定安全後才放溫敬進來。她倒也認真配合,進門前跟徐姨聊了會兒老爺子的近況,又打聽到老爺子正在小睡,於是沒有打擾,先行去了書房。
溫時琛果然在等她。
溫敬換了身衣服,蜷縮在沙發上打哈欠,等溫時琛忙完手上的工作過來,她整個人都已經昏昏欲睡,不過一對上那雙不苟言笑的眼,她的精神就立馬來了。
“沒有話要跟我說?”溫時琛擺出茶具,溫敬見狀趕緊走過去幫忙,她假裝沒聽見,好半天遲疑地問了句:“說什麽?”
溫時琛嚴肅地看她:“那我換個說法,你沒有什麽事情要同我交代嗎?”
“好吧。”溫敬自知逃不掉,乖乖認錯,“我不甘心928工程就這樣中止了,我還在調查其中的投資方。”
“不甘心?”溫時琛挑眉,按動開關燒水,好整以暇地等著水開,“我知道你在調查什麽,你也該知道我問的究竟是什麽。”
溫敬抿唇,她仿佛覺得此刻正在被燒的不是水,而是她,溫時琛等待沸騰的是她的怒氣。
“那個人是因為我才死的。”她低下頭,雙手捧著頭插進頭發裏。
“溫敬,你一向冷靜,這回究竟是什麽,令你做出這樣危險的舉動?”
她察覺到溫時琛所了解的並不全麵,緩慢鬆了口氣,但口吻依舊疲憊:“我隻是有些內疚,那夥人為我而來,陳初卻因我而死,我沒辦法置身事外,也沒辦法說服自己這件事並不是我的錯。”
水開了,溫時琛並沒有理會。
溫敬的視線中出現翻騰的水汽,很快水汽暈染了玻璃台麵,形成霧一樣的色彩。她迷迷糊糊地幻想著什麽,透過那層層迷霧碰觸著什麽。
直到開水濺落在茶座上,發出尖銳的鳴叫聲,溫時琛才拔掉插頭,她也跟著清醒過來。
“沒必要把自己逼得太死,如果928工程啟動,過程中有人因公殉職,那你是否會認為也跟你有關?如果不是東澄領頭這個項目,那些人就不會死,對嗎?”
溫敬沉默,她很慢地點了下頭,弧度小得看不清楚。
“陳初也是如此,他被人殺害,是凶手的過錯,不是你。”溫時琛繼續說,溫敬繼續點了下頭,可看起來並沒有因此而動容。
“喝杯茶吧。”溫時琛搖搖頭,將熱茶推到她麵前,聲音緩和了幾許,“爺爺說很久沒見到你了,你在家裏住幾天,公司那邊的事情先緩一緩。”
“可是……”溫敬還想說什麽,可一見溫時琛還擺著張臉,她頓時閉了嘴。
中午陪老爺子吃了頓飯,溫時琛臨時有事,又趕忙離開。溫敬送他去院裏,免不了又被提醒了幾句,她麵含微笑一一答應,等到車子絕塵而去,嘴邊的笑卻慢慢冷了。
不遠處的警衛員目不斜視,依舊筆挺地站著。
溫敬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警衛員察覺到,朝她走過來,恭敬地詢問她是否有事吩咐,她搖頭,警衛員將信將疑,卻遲遲等不到她的回應,隻得重回站崗的地方。
這一刻寂寞如川流,將她徹底掩埋。
她一回頭,就碰上門口老爺子打量的目光,情緒一瞬全收,不得不繼續擠進人來人往的世間事中。
陪老爺子澆花、下棋、品茶,浮生半日閑,溫敬很是自在。
臨近傍晚,溫敬收到蕭紫轉發過來的郵件,正是建築公司傳來的,她剛要點開來看,一聲悶雷響徹天際,沒有幾分鍾大雨傾盆而下。
老爺子當兵時落下了腿疾,一到下雨天就疼痛難忍。溫敬趕緊和徐姨準備了熱水給老爺子泡腳,可畢竟年紀擺在那兒,光是泡腳根本緩和不了。單看老爺子強咬牙關的樣子,就夠讓她又氣又急的了。
“爺爺,您覺得痛就叫出聲來,忍著做什麽?在我麵前您還害臊?”
老爺子虎虎生威地瞪了她一眼:“你看過哪個軍人喊痛的?”
“可您都退役那麽多年了,現在不算軍人,算老人。老人家身子骨單薄,不比年輕人,扛不住痛是自然規則。”她還想勸勸,老爺子卻怒了,怎麽也不肯再泡腳,非得向她證明他就算老了,也還是個鐵打的軍人。
溫敬委實無奈,隻好聯係家庭醫生,卻被對方告知城中暴雨,交通險急,一連多個重傷病人送進手術室,實在應接不暇,幫不上這邊的忙。她表示理解,沒敢多聊趕緊掛了電話。見老爺子躺在床上,腿一直動來動去,想到他去年得的那場大病,溫敬一個激靈,隨即又打了通電話。
“涇川。”她開口有些難,“你回到B市了嗎?能不能來公館一趟?嗯,爺爺痛風病又犯了,這一夜怕是沒得睡了。”她看一眼手表,還好時間不是很晚,“那你慢點開車,我在公館等你。”
電話掛斷,老爺子的吼聲從後麵傳來:“又麻煩涇川了?哎,好好的一個工程博士,怎麽老被你當小醫生使喚?”
溫敬哭笑不得:“難不成見您老疼得暈過去嗎?瞎逞什麽強。”
老爺子急痛未忍,低呼了一聲,察覺到自己失了風範,硬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繼續教訓溫敬。她隻一味聽著,配合著,很快一小時便過去了。老爺子被轉移了注意力,也沒覺得有多疼。後來顧涇川給他針灸了四十分鍾,疼痛緩和許多,這才安然入睡。
一切都妥當後,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溫敬留顧涇川住在公館,他卻拒絕了,溫聲說:“明天要去所裏開會,是早會,住在這兒就趕不及了。”
“現在雨下那麽大,你一個人走山路太危險了,還是在這兒睡吧,明天早點起,我讓警衛員送你過去。”她剛剛聽過實時天氣預報,這一夜降水量很大,任由他獨自上路實在不妥,於是堅持,“我讓徐姨拿一套我哥的衣服給你換洗,可以嗎?”
顧涇川隻好答應。
洗完澡時間還早,溫敬下樓去煮薑湯,等待的過程中打開了電視,她隨便按了幾個台,正好有個新聞頻道在轉播對顧涇川的采訪,令人尷尬的那段已經過去,主持人又回到了研究這方麵。
問到他接下來打算做什麽課題的研究時,他回答的是病毒和細胞的相融相斥關係。
他主修細胞工程,有這方麵的意向也很正常,隻是所有人在聽到“病毒”一詞時,都冷不丁地驚訝了一聲。眾所周知,這是全世界最難研究的東西之一。最近這四十年來新發的傳染病大多是由病毒引起,人類大規模的死亡也是病毒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