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要低頭3
信哥臉色鐵青:“不吃你們會死啊!”
“不是,來之前就聽說姓方的家夥很有錢,在山裏建工廠做研究,肯定都是搞大工程的。那方誌山吃的肉怎麽可能差到哪裏去,多半是吃不掉,他們有錢人都這樣,我們不就不要白不要嗎?”黃毛不敢大聲,卻還是說得臉紅脖子粗。
信哥一拍桌子,正要斥責,對麵一直默不作聲的肖老大撂下筷子。
“行了,多大點事,又吃不死人。”肖老大說這話時,臉上的紅斑又明顯了些,變得更大和更鮮豔了。
紅毛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麽,卻還是閉嘴了。黃毛也是,低著頭味同嚼蠟地吃著碗裏剩下的東西。
信哥盯著那刺目的紅斑看了眼,眉宇微蹙。
肖老大用筷子指了他一下:“你覺得這事裏麵有貓膩嗎?”
信哥收斂目光,問:“什麽事?”
“綁女人那天在路上追我們的兩個人,我怎麽看都覺得像條子。這幾天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方誌山到底在搞什麽事,他是不是惹上條子的女人了?”肖老大尋思。
信哥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這地方幾百年沒出個什麽事,條子怎麽會在這兒呢?我估計也就是方誌山的競爭對手,他們生意做得這麽大,哪裏能都規規矩矩、幹幹淨淨的?”
“說得也對。”肖老大將信將疑。
“這事不是咱們考慮的,現在就等方誌山付了尾款,拿到錢我們就離開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信哥掏出煙,黃毛立即給他打火。
肖老大被說服了,琢磨道:“也不知道他一整天一整天地待在那廠房裏幹什麽,還不讓人進。”
紅毛猛點頭:“我也好奇,你說他們身上穿的那都是什麽?”
信哥眯了眯眼:“是生化服。”
黃毛一聽來了興致,和肖老大幾人討論起來,說到最後還計劃晚上偷摸進去探探情況。信哥沒摻和,抽完一根煙起身:“我去看看那女人,順便問問她怎麽惹毛方誌山了。”
肖老大看了他一眼,緩慢沉吟:“問問清楚,別把兄弟們都搭上了。”
“行。”
信哥環視一圈,拿了隻幹淨的杯子倒滿水,端著走過去……
周褚陽等裴西和小叔他們都休息了,跟馮拾音打了個招呼,從小賣部後門出去,沿著村莊的小路七繞八繞一直朝前走。
這裏天然條件優越,有好幾個石油公司在這裏開采石油,夜間仍然在作業,燈光很高,照得基地一片明亮如晝。
他沿著燈光的痕跡走進棉花地,與早已等在那裏的人接上頭。
“喏,你上次讓我查的資料。這段時間我去了趟紐約,找了所有可能與他相關的案件資料,最後發現四年前時報廣場那場特大恐怖襲擊案發生時,方誌山和他父親都在場,他父親當場就死了。”
這人是周褚陽的下線,負責統籌信息,他們分上下線聯合調查,一旦上線犧牲,下線就能很快接上頭。
挺殘酷的一條規則,活著什麽事都還沒來得及做,就已經安排好身後事了。
周褚陽點點頭,接過U盤,又問:“方誌山和他父親關係怎麽樣?”
“非常不好,方誌山出生不久母親就去世了,他從小就跟父親生活在一起。方父對他很嚴厲,要求很高,但是方誌山腦子笨,能力有限,常常惹怒方父。據知情人透露,方父有嚴重的暴力傾向,用棍棒打方誌山是家常便飯。方誌山對這個父親恐懼至深,這也是他患有嚴重躁鬱症和人格分裂的根本原因。”
周褚陽抿嘴,沒吭聲。
“還有條消息必須要告訴你,鄰市警局在跟蹤調查一個民間雇傭組織時,發現團隊老大和方誌山曾經有過多次不當的合作,這個人很可能就是你之前提到過的中間人,叫肖鵬,底下人一般都稱呼他為肖老大。他跟熊成是遠親,所以有時候也會給熊成一些事幹,我推斷這次綁架案應該是他們做的。”
周褚陽眼神陰冷:“他們有人在這個組織裏?”
“是的,他們局裏派了臥底潛伏到這個民間組織裏,已經搗毀了好幾個據點,現在肖鵬勢力單薄,就差最後一擊了,但是……”下線遲疑不決,“但是這次行動,臥底到現在都還沒有向聯係人提供任何有用的消息,他們追蹤信號鎖定了鶴山一帶,具體在什麽位置卻沒辦法確定了。”
“兩種情況,臥底要麽出事了,要麽叛變了。”周褚陽剛剛微鬆的眉頭又皺起來,“聯係人覺得哪種可能性更大?”
下線抬起頭,麵向石油開采基地的大燈,滄桑的麵龐上顯露出疲憊。他沉聲說:“叛變。”
周褚陽將U盤抄進口袋裏,摸到裏麵的煙,揉揉捏捏,折碎了許多煙絲。
“我走了,保持聯係,注意安全。”他拍拍下線的肩膀,被後者叫住。
“你累嗎?”
周褚陽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確定地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對方卻突然輕笑起來:“你怎麽會累呢?你從來沒有覺得累過,可我累了。從你回國後,我就一直是你的下線,你沒給過我上前線的機會,我是真的感激和欽佩你。但我時常又想,這樣見不得光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928工程案前,你臥底了四年才搗毀一個大型拐賣組織,搞得自己全身都是傷,可那些婦女卻怪你毀了她們原本平靜的生活,有些孩子甚至已經被同化為他們的人,哭著喊著要回那個組織裏,大罵警察都是壞人,對執行人員拳打腳踢用刀子。多少人因為行動受傷犧牲,還要被辱罵、被否定、被質疑、被加罪……這條路太長了,搗毀一個組織,還會有其他的組織再起來。不管怎麽抓,都抓不完這些罪犯。”
他停頓片刻,低下頭:“我是真的累了,我已經申請調離這個崗位,這件案子結束後,應該就會離開了。”
其實很好理解,平常人經受一次罪犯的攻擊,就有可能聲嘶力竭,終生難忘,而他們卻要活在罪犯的殘忍裏,眼睜睜經曆人性最險惡的一麵。又不是鐵打的人,有血有肉,憑什麽要讓人在這種環境裏對生命絕望呢?
周褚陽沉吟了會兒,露出一絲微笑。
“走之前跟我說一聲,我去送你。”
貨倉堆了很多木箱子,不知道之前都裝過什麽,散發出一股騷臭味,他們都受不了這氣味,當天綁了人來就把她往這邊一丟,立即躲到了外麵。
信哥步子輕,繞開了零散倒在地上的箱子,一直到站在她麵前,溫敬才緩慢抬起頭來。
信哥是不得不服氣這女人的。
綁她那天擔心她會叫就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兩個男人硬拖強拽才把她弄上車,上去之後她就沒安分過,一直在掙紮,被打了好幾拳硬是一聲沒吭,瞪著眼睛撲上來就咬,咬得紅毛嗷嗷叫,被掐住脖子也一副不怕死的樣子,張著嘴笑,牙齒上都是血。
老實說,要不是她掙紮得厲害,也不會被那個男人發現。說起來也挺奇怪,明明外麵看不到車裏的情況,信哥卻明顯感覺到那個男人窺視了車內的一切,在那個男人走過來的幾十秒裏,他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那個女人掙紮了一陣卻鬆了手,盯著外麵的男人看。前麵的黃毛被她的眼神怵到,啐罵了好幾句,扒開窗戶喊紅毛快點。
在那男人的目光最終定在窗戶上時,黃毛徹底慌了,一巴掌甩在女人的臉上。
“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不得不承認,他也被黃毛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給弄蒙了。後來回過神來,才明白那一巴掌的意義。
如果沒有那一下子,車門估計就被那男人掰開了。
一直到進了山,她才停下掙紮,也不說話,陰森森地盯著他們看。紅毛被她咬過,全程都不太敢招惹她,眼見到了自己的地盤,便又來了氣勢。
“要不是姓方的說把你好好地帶過來,老子早就打你了!”
她哼了聲,紅毛被她的反應激怒,舉著手呼過來,她突然抬頭,笑意盈盈地盯著他看,唇邊的血跡還未幹。
紅毛悻悻道:“不跟你一個女人計較!”
她彎著唇繼續笑笑。
紅毛不甘心被一個女人滅了風頭,到了工廠之後非得把她扔到木箱這邊,誰說都沒用,當然也沒人真的想說什麽。
信哥看她眼神狠厲而平靜,本來想給她喝的水一下子都潑在她臉上,似笑非笑:“餓了幾天還有脾氣呢?”
溫敬依舊漫不經心地微笑:“對待敵人沒脾氣,豈不是隻有等死的下場?”
“你可以求人,肖老大看似凶狠,實則最不愛跟女人打交道,女人一服軟,保管他也軟。”信哥不理會她的低視,好心勸說,“女人不要硬骨頭,你跟肖老大說兩句好話,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折磨。”
溫敬無動於衷。
信哥又說:“那天追你的男人是誰?”
“什麽男人?”
“還嘴硬!”信哥一拳頭揮過去,打在她的小腹,溫敬痛得大叫了一聲。
“怎麽,到底還嘴不嘴硬?”信哥上前一步,按著她的肩膀又給了幾拳。
溫敬咬著牙連聲悶哼,臉色忽然蒼白,唇角又溢出血來。
“那換個問題,方誌山為什麽要綁你?”
“你們不是他的人嗎?會不知道他為什麽綁我?”她一瞬間想明白,輕蔑地掃了眼不遠處的幾個人,“原來隻是方誌山花錢雇的打手,他給你們多少錢?”
“你到底想說什麽?”
“方誌山在這個工廠做秘密實驗,一旦成功,你能想象有多少錢嗎?”
信哥神色一變:“秘密實驗?什麽實驗?”
溫敬但笑不語。
“你說不說?”信哥又給了她一拳,心中有了計較,見她還是不說就換了政策,壓低聲音說,“你告訴我,我就放你走。”
溫敬得償所願:“你先解開繩子我再告訴你。”
“別想耍花樣!”
“這麽多人,我跑也跑不掉,能耍什麽花樣?你給我鬆開繩子,我立刻告訴你方誌山在做什麽研究。”溫敬聳聳肩,“反正你不鬆我是不會說的,隨便你怎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