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有得你還2
“閉嘴。”溫敬低下頭,張口咬住裴西的手指,她咬得滿口都是血,裴西卻巋然不動。他似乎就是在給她這樣的機會,一隻手傷了,還能換另一隻手繼續挾製她。
“看吧,你咬得我全身是血,我都不會吭一聲的。可這個男人……他沒這個膽子,他不敢為你去死。”
溫敬根本不理會他,她的目光一直在周褚陽身上。
那兩刀都很深,他的手臂和腿還在不停地流血。溫敬咬著牙,一動不動地看他,他卻忽然笑了笑。
她頓時像發了瘋的小獸,瘋狂地掙脫裴西的束縛,她尖聲痛哭:“周褚陽!你敢這麽做的話,你要是敢這麽做的話……”
話音未落,一刀橫入腹中,濺出來一地的血。
他下肢無力支撐,一下子摔跌在地上,匕首還插在腹中。
人群中終於騷動起來,保安壯著膽子衝過來,裴西當即拎著溫敬朝外跑,溫敬拚命地推打他,不停地掙紮,她不甘地回頭,她一直看著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眼裏的紅血絲好像能吃人一樣,密密麻麻交疊在一起。
她被拽出了很遠,頭卻一直看著後方。
漁村多是橫七豎八的小街道,到處都有魚市,他們一路跑過,驚起了無數罵聲。裴西不管不顧地朝前跑,死死拽住溫敬,不管她怎麽掙紮和拖累他,他都不放手。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們來到漁村最大的集市,這裏幾乎每家店鋪周圍都有四條路,大大小小的房子錯落有致地堆砌在一起,走進一條巷子,就會有前後左右數不清的巷子擺在眼前,還有幾個孩子在裏麵捉迷藏。
大概也是不熟悉地形,溫敬跟著裴西在裏麵繞了很久都沒繞出去。考慮到這裏地形的複雜性,他竟然放鬆戒備,帶著她在裏麵隨便亂逛。
馮拾音的電話來得及時,接電話的是實施急救的醫生。
“你是他的朋友嗎?對,他中了三刀,流了很多血,唉……你這朋友是幹什麽的?怎麽那麽拚,都倒在地上了還往外麵爬,真是怪讓人……行行,不說廢話了,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小腹那一刀避開了要害。什麽?你要跟他說話?不行,病人剛剛包紮完,還在昏睡……”
話沒說完,一隻手伸過來,將電話搶了過去。
周褚陽臉色蒼白地支起一隻手,拿起床邊的水灌了一大口,低聲說:“沒事,你在哪裏?”
“我按照你的吩咐,故意暴露蹤跡,讓張信知道有人在跟蹤他,還沿途設計了下路線,故意把他引到漁村最大的集市裏去了。可一進去我就被繞暈了,又不敢靠得太近,所以……”
馮拾音垂頭喪氣地大罵了聲。
“他以前是刑偵隊的隊長,有十幾年從業生涯,你能跟到這裏已經很不容易了。”周褚陽扶著床邊,用了點力氣坐起來,傷口撕裂了,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馮拾音察覺到不對勁,急切問道:“你怎麽樣?”
“把集市所有出口都封閉起來。”
“抓張信?那溫敬呢?”
他示意醫生把他的衣服拿過來,醫生不肯,他陰狠地看了對方一眼,隨後在櫃子裏翻出來羽絨服,隨便套在身上。
“我隻能賭這一次了。”
“什麽意思?”
周褚陽沒吭聲,大步踉蹌著朝外麵走,他在來的路上經過那個市集,從裴西離開的方向判定他們應該要經過市集。他相信和溫敬的默契,她會將那個男人留在迷宮裏,一直等著他。
“別問了,按我說的做,把裏麵的人都悄悄疏散。”他走了幾步,傷口處已經紅透了。醫生追上來,拿著繃帶又給他纏了幾圈,喂他吃了幾粒藥。
“這裏是番禺壩最近的救護站,條件不如市區的大醫院好,但你要是不行了,還得先到這裏來。”醫生歎了口氣,握著他的肩頭輕按了下,“年輕人,別躺著過來。”
周褚陽笑了笑,醫生又問:“那個女人對你真的這麽重要?”
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走了很遠,悶悶地說了句:“嗯,這輩子就她了。”
溫敬和裴西第三次回到之前經過的魚丸鋪子,裴西忽然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打量了身邊的女人一眼。
“你在跟我玩捉迷藏?”他藍色的瞳孔深幽幽地盯著她。
溫敬平靜地回視他:“不如說是我們都在玩捉迷藏?”
“哦?倒挺有意思,可以試試。”他來了興趣,指著魚丸鋪子獨特的旗幟說,“不如我們分開走,如果你走出去了,我認輸;如果你還回到這個位置,就在這裏等我。”
“你認為我會傻到在這裏等你嗎?”
裴西玩味地勾起嘴角:“那不如換個說法,你覺得你能出得去?隻要出不去,我就一定能找到你。”
溫敬深吸一口氣:“好啊,那試試看。”她說完轉頭就走,裴西卻忽然上前拽住她。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強迫自己冷靜地回頭,卻不意外地碰上他深藏不露的眼眸。
“好吧,我承認我不太放心讓你離開我身邊,特殊時期,還是不要玩得太過分了,以後有的是機會來考驗你和我的默契,你說對嗎?”他不由分說,強行拉著她繼續穿梭在這個複雜的魚市裏。
一個小時後,他們又來到先前的魚丸鋪子,卻發現原先這個位置的攤主都收攤了,沒有一家店鋪還開著門。裴西當即意識到這裏被管製了,急忙拉著溫敬重新返回還沒有封鎖的區域。他們跑得急,沒注意前麵的路,一不小心和人硬生生地撞上了。
溫敬吃痛低呼了聲,一抬頭看見對方,驚喜地露出笑容:“涇川!”
還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張信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裴西,兩撥人迎麵相遇,又各自心懷鬼胎。
裴西不傻,知道周褚陽能這麽快追到番禺壩,一定是他先前告訴阮蔚行蹤的時候,反被他們出賣了。
他陰森森地盯著阮蔚,原本白皙的臉頰更顯雪白,隻有一雙唇紅豔豔的:“阮蔚,你忘記我對你的教導了,忘記自己的深仇大恨了,是嗎?”
阮蔚害怕地往後瑟縮,想要躲到張信身後,可無奈這個男人根本不為所動,猶自在權衡形勢。
裴西又說:“你們不會以為實驗成功了,就能取代我吧?”似乎是猜到他們的背叛想法,他輕笑起來,“你們當真以為我是傻的嗎?”
他隨即從懷裏掏出一瓶液體,朝他們晃了晃,“當初在鶴山帶走的實驗成果早就在我手裏,我早就找人研究出來了,真正的病原體現在就在我手上,你們研究的那是什麽?嗬,不過是普通毒素罷了……”
張信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著顧涇川:“是不是?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顧涇川卻微笑著朝溫敬點點頭。
“你早就知道你不說!”張信怒不可遏,衝上去對著顧涇川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溫敬見狀趕緊衝過去,和他扭打在一起。張信考慮到身後還有人,及時收手,誰料阮蔚卻又突然發瘋,朝著溫敬撲過去。
她瘋狂地叫囂著,抓著溫敬的頭發,她仿佛已經到了精神的臨界點,根本不管不顧,隻想要溫敬死,她不停地捶打著溫敬,而溫敬隻護著身下的顧涇川。
“夠了!”裴西怒吼,走過去一腳將阮蔚踹開,“誰允許你打她了?”
阮蔚抹了把嘴角的血,冷笑道:“我陪了你四年,四年!如今你卻為了一個女人把我隨便丟棄,裴西,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裴西好像聽了一個笑話,勾起唇角:“良心是什麽,你有嗎?”見阮蔚不甘心,他大步上前,揪住她的頭發,“這樣吧,我再告訴你一件沒有良心的事。你的未婚夫不是溫敬害死的,是我……”
“你說什麽?”阮蔚搖頭,“不可能,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你的未婚夫是我害死的。”當時他被炸傷了臉,捂著傷口跑走,正好看見倒在地上的溫敬。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當時溫敬已經昏倒了,有幾個不要命的流浪漢想欺負她,你的未婚夫掙紮著去救她,卻被那些流浪漢合夥弄死了,他們手上有刀,也有棍子,總之新奇的花樣很多,我跟他們說如果不弄死你的未婚夫,隻要他還活著,就一定會想盡辦法把他們送進監獄。所以他們發了瘋地要弄死你的未婚夫,當時我就在旁邊看著,我真是佩服這些家夥,又有賊心又有賊膽,他們弄死了你的未婚夫,竟然還想欺負溫敬,也想弄死我這個目擊者。”
裴西說到這裏,斜斜掃了溫敬一眼。
“不過我們都很幸運,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跑過來了,是方誌山父子。那老頭也是個有血性的,撲上來就對那些流浪漢一頓打,那些家夥估計被嚇怕了,又怕事情敗露,就逃跑了。”
“然後呢?”
溫敬根本不知道在那段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也不知道曾經有人為了保護她而被活生生地打死。她渾身都在不停地顫抖,見裴西還那樣無所謂地笑著,她紅著眼大吼,“然後呢,方誌山的爸爸怎麽會死的?”
“嗬,誰知道呢,竟然有個真的不怕死的流浪漢又跑回來了,方誌山的老爹把他抓了起來,說要報警。他還把我們都帶到了最近的麥當勞裏,當時裏麵有一些人被炸暈了,有一些人被炸死了。我們躲在吧台下,想等爆炸過去,誰知道方老頭突然又教訓起他兒子,方誌山也是個窩囊廢,怎麽被打罵都一聲不吭,直到那個流浪漢不知道從哪裏抓起一個叉子。”
裴西喪心病狂地大笑著:“方老頭被叉子捅了好幾下都沒死,見方誌山無動於衷,罵得更凶,方誌山大概是被激怒到了極點,拿著把凳子衝上去對他老爹狠狠砸了幾下,這回流浪漢是真的嚇怕了,想要跑,可誰又能讓他跑掉呢,於是我就跟方誌山合夥把他和方老頭一塊扔了出去,然後看著他們……‘嘭’的一聲,被炸得焦黑薄脆。”
所以當時的三具屍體,除去阮蔚的未婚夫和方誌山的父親之外,還有一個就是流浪漢。
溫敬能夠想象到當時那個場麵,強忍住衝上喉嚨口的酸腐氣,卻怎麽也沒忍住,捂著嘴幹嘔起來。顧涇川反過來拍她的後背,替她順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