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補充章 劄記《樂園·殘篇》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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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虎拿過沙發邊上的毛毯,輕輕地給若狼蓋上,接著他就地躺下,因為這裏的地上並沒有鋪地毯,所以直接睡下去會覺得有些發硬,但對若虎而言其實反而舒適,因為林深處之中偶爾能夠睡覺的地方甚至比發硬的地板還要難受。
??他閉眼後,燈卻沒有如他想象般自動關閉,跟著他反而聽到了奇怪的滴答聲。在地上轉了兩個身之後,他決定還是去一看究竟。
??聲音的來由是剛才若虎拿衣服的房間,若虎起身輕手輕腳,像是擔心嚇走了房間中的滴答聲,又像是擔心吵醒已經睡熟了的若狼。他有些慶幸剛才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將門關緊,這樣也就省去了擔心開門發出聲音。
??然而,等若虎緩緩推開門的時候,滴答聲卻是莫名其妙消失,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隻受驚的精靈,被若虎的到來嚇到而躲了起來。房間中的衣櫃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消失了,隻剩下幹淨的四麵牆壁。
??若虎進去之後,反手將門關上。房間裏麵沒有窗戶,如果真的有什麽的話,在若虎已經關門了的情況下也沒有辦法輕鬆逃走,這樣若虎也可以放心地在房間中尋找。
??而就在門鎖上的一瞬間,若虎就重新聽到了滴答聲,但他卻沒有辦法憑借滴答聲來判斷其所在的方位。於其說這聲音是從某一點發出來的,倒不如說是整個房間四麵八方同時響起,所有細微的聲音合起來,共同組成了這跳動的滴答聲。
??緊接著,若虎就聽到了一個不同於滴答聲的細微撞擊聲,因為兩個聲音不同,很容易就可以從中將其辨認出來。他甚至來不及思考,便依據多年打獵鍛煉出來的本能徑直躍起。大概有二十厘米高的東西從他身下閃過,接著他的腿落地沒有反應過來,加上地板似乎變得柔軟,他一下失去平衡側倒在“地上”,才發現事情的不對勁。
??地板變高了?
??而且,觸感也變得柔軟,和原來踩著的感覺截然不同。
??若虎隻思考了五秒鍾,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女媧,是你搞的鬼吧?”
??“這樣才有意思不是。”女媧的聲音響起,“要是直接叫你進來睡床上,豈不是就失去了原本的樂趣?放心睡吧,在這裏你們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我擔心的是你會對我們做什麽。”若虎如此說道,跟著放鬆了自己的全身,讓自己得以舒適地躺著。
??“睡個好覺,晚安。”女媧說完,燈光應聲而滅,若虎昂首,發現外邊客廳的燈光也滅掉了。
??“我說,女媧,你究竟是什麽存在?你給我的感覺像是人,但你又說你不是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說過你是人工智能是吧?”躺在柔軟的床上之後,若虎反而又不著急睡覺,反而向女媧搭起了話。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比較特別的人。”女媧給出了這樣的回答,“我明白你對人類的提防來源於你父母的事情,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要加害於你們,你不覺得你們兩個其實活得過於謹慎了嗎?”
??“確實是過於謹慎。”若虎認可了女媧的話,這反而讓女媧覺得有些驚訝,她還以為若虎會就這點對她進行反駁,然後跟她論述人是怎樣怎樣的壞。
??“那你為什麽不帶若狼進到城裏麵,就算你們不說出自己的身份,在收養院裏的生活也在林深處的生活要輕鬆不少。”對於若虎兩人,女媧擁有的信息太少,以至於沒有辦法從係統中推斷出一個合理的結果,所以她便選擇直接詢問若虎。
??“其實也很簡單,”若虎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他抬起手,也看不見自己任何一根手指,甚至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我和若狼還小,和大人玩心理我們玩不過,而且我們根本輸不起。隻要哪裏走錯了,或許我們就也難以繼續活下去了。這樣比起來,反而是充滿野獸的林深處更加安全,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膽,也有自己可以放鬆的時候。”
??“城市裏麵也有可以放鬆的時候。”
??“是嗎?”若虎咧嘴,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你敢說,這整座城市,存在有你的監視盲區?”
??“看來你也猜到了我的身份。”女媧很坦然,絲毫沒有想要掩飾任何東西,又或者說他根本不需要掩飾,“你說得對,這個城市所有的地方都能夠通過監控看到,隻要掌握了監控,便等於掌控了這座城市裏麵的所有信息。”
??“‘城市裏麵,有無數雙眼睛,它們在不同方位,以不同形象、不同時間來觀察著城市裏麵的所有人’。這句話聽起來很恐怖對不對?這個就是在這座城裏長大的、我的媽媽跟我描繪的,關於城市的唯一一幅畫。”
??“這麽一聽,確實挺恐怖的,怪不得你不願意帶若狼進來。”
??“不過,如果人類不會離開地球的話,我們再過上幾年也會從林深處中出來。首先,我絕不可能會讓若狼在林深處裏吃一輩子苦,其次,我們還要找到當初的那群偷獵人,讓他們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相對應的代價。”
??“你找到他們了?”
??“不,我一個都找不到。但我相信我的記憶力,隻要他們不把自己的臉給換掉,總有一天我便會將他們一個一個地揪出來,取回他欠我們的債。”
??“你不可能找到他們了。”女媧說道。
??“是啊,他們都出地球了,我確實不大可能能夠找到他們了。”若虎歎息,“不過也多虧了這個若狼能夠8歲就從林深處中出來,這麽想想其實這總歸來說也算是好事了。”
??“不,他們九成的人都死了,被國家抓住,宣判死刑。”
??若虎不再說話,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想來應該是在笑話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畢竟他堆積了這麽多年的仇恨,一下子被人用針紮破泄了空,想來也不大好受。
??黑暗中的沉默持續了很久,接著若虎忽然說出一句話:“他們還沒有死光,我會報仇的。”
??女媧感受著熱能檢查反饋回來的數據,上麵顯示若虎此時已經進入睡眠,隻是不知道剛才的那句話究竟是不是夢話。
??“對,還有人剩下來了。”女媧輕聲說。
??“哥哥……”黑暗之中似乎有人這麽叫道,“哥哥……”
??是誰呢?我又是誰呢?
??這裏好暗,什麽都看不到……
??我怎麽會在這裏?這裏又究竟是哪裏?
??“哥哥,起床咯。”若狼的聲音再次響起,若虎覺得咯噔一下,才晃過神來,“再不起床我就要吃光這些南瓜餅了。”
??若虎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茫然地看著四周,他印象中昨晚好像是做了什麽夢,但睜開眼睛之後記憶就如斷了片一般消失無蹤,讓人無跡可尋。
??“給我留點!”他朝門外大叫一聲,南瓜餅是他們母親經常做給他們吃的,很多時候他們也會拿來當早餐,隻是在進入林深處之後,便再也吃不上南瓜餅。
??他想問女媧怎麽把床收回去,但他起身之後床就在緩緩收攏,不一會就收進了牆壁之中,把他卡到了地上——這設計還是個克賴床神技,隻是如果真的要賴床,就算是摔到地上也還是能重新睡著的。
??若虎一把拉開門,這個時候若狼正坐在沙發上,前麵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茶幾上擺著一盤南瓜餅,看樣子若狼已經吃了三分之一。“好你個若狼,頭頭就吃了不叫我。”若虎兩手握拳,在若狼的腦袋上旋轉,若狼本來正悠哉遊哉地嚼著南瓜餅,這個時候隻能認輸地叫道:“我錯了我錯了。”
??“給我留點!”若虎大叫一聲,接著鬆手就跑進了浴室裏麵。就算若狼有心留給他,但八歲的小孩能抵擋住什麽樣的誘惑?說不定等出去的時候,盤子裏麵就隻剩下一塊南瓜餅,若狼躺在沙發上,拍拍因為吃得撐而挺起的肚子,說:“不好意思哥哥,你這麽久沒有出來,我一時間沒有忍住。不過沒關係,我好歹還是留了一塊給你的。”
??這樣,若虎隻能在感動與絕望並存的情況下,含著淚享受著僅此一塊的南瓜餅。想到這裏,若虎漱口的力度又大上幾分,就算是在外麵也能聽到,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女媧卻出來了。
??“若虎,這樣刷牙可是不行的哦,要用牙刷認認真真地刷。”女媧一邊說,一邊用浴室中的機械臂拿起牙刷,抹上一層牙膏遞到若虎手中,若虎本想直接拒絕,卻覺得女媧的笑容看得有些發怵,趕緊接過牙刷隨意左右刷幾下。不想這個時候女媧又強調道:“刷牙要持續有兩分鍾哦,不然會長蛀牙的。時間足夠之後,我會提醒你的。”
??若虎本來已經準備漱口了,聽到這句話隻能無奈地繼續刷下去,心中擔心若狼會吃掉自己的那一份南瓜餅。
??好不容易等到了女媧救命一樣的“嘀”聲,若虎胡亂地拿過一旁的毛巾隨手抹一遍臉,便打開浴室門衝出去。等到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他卻是有些意外,因為南瓜餅的數量和他進去的時候一摸一樣,而若狼還在啃著手中的南瓜餅。
??“我吃得有些慢。”若狼這麽說道,但顯然吃得再慢也不至於是這個速度,若狼明顯是想等若虎出來兩人一起吃。
??“小狼,多吃點。”若虎從盤裏拿出一塊放進嘴裏,咬下去的時候卻覺得自己的淚腺似乎也同時也被咬到,淚水不自覺地湧出來。
??曾幾何時,他們早上也是這般起床。年紀還小的若狼和母親一個時間起床,早早就坐在桌邊,用自己剛長出來的牙費勁地啃著南瓜餅。母親在旁邊,一隻手始終留在若狼身上,另一隻手則是捏著一塊南瓜餅吃著,看見若虎從房間裏出來,會笑著說一句,“再不快點就沒有了哦。”
??每當這個時候,若虎便會快速地看一眼餐桌,接著立馬就衝進洗手間裏麵,本想敷衍地草草了事,但父親卻往往會在這個時候登場,耐心地和他強調其中的各個要注意的點,讓他很是著急。
??終於按照父親強調的要求完成了洗漱之後,他快步從衛生間跑出來的時候,母親卻已經在廚房裏麵洗著盤子,若狼狡猾地晃晃眼睛,在若虎還沒說話的前一瞬間,抬起自己藏在桌子下麵的雙手。
??“鏘鏘!”若狼這麽叫道,手中端著一個盤子,盤中儼然躺著幾塊南瓜餅,想來是兩人特地留下來給他的。
??“若虎,牛奶記得喝幹淨。”母親轉過頭叮囑道,這時候若虎才注意到桌子上還放著一杯熱乎的牛奶。
??“其實,我覺得這餅的味道也一般,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麽會這麽愛吃。”紅衣女媧不知何時進來,自顧自地拿起一塊南瓜餅,坐到沙發上,“不過想想也是,人總有一些用來承載記憶的東西,你說是吧?”
??若虎看了紅衣女媧一眼,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表達什麽,便不作回答,徑直坐到了若狼的旁邊拿起了南瓜餅。
??“奧,對了,”女媧想是忽然想起什麽,又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差點忘記最重要的東西了。”
??若虎和若狼都奇怪地看著她,她也不解釋,用嘴叼住南瓜餅,戳戳沾了些油的雙手,走到一旁的牆邊,伸手抽出了一長抽屜樣的東西,接著從裏麵捧出兩杯牛奶,同時再側身用身體將抽屜推了回去,回來將牛奶放到了兩人麵前。
??“趁熱喝吧。”紅衣女媧如是說,接著咬斷最終的南瓜餅,用右手捏住,又坐回到了沙發上,自顧自地嚼著南瓜餅。
??若虎伸手拿起一杯牛奶,發現雖然表麵看不出什麽,但牛奶卻還是恰到好處的溫和,他輕抿了一口,牛奶的溫度隻比口腔略高,粘稠地流淌著滑進了他的喉嚨,流進了他的胃之中。
??他隻覺得喉頭略緊,因為這個牛奶的溫度有種懷念的感覺——曾經母親準備的牛奶恰好就是調控在這個溫度之間。
??若虎拿起另外一杯牛奶,也輕輕喝了一口,再把兩杯比了比,將剩下較多的一杯給了若狼,“喝光哦,你當初最不喜歡喝牛奶了,這麽久沒喝了,可不能剩。”
??若狼點點頭,將手中吃了一半的南瓜餅先放回盤子,慢慢地喝起了牛奶。
??吃完早餐之後,若虎和若狼又跟著紅衣女媧下了樓,但若虎注意到紅衣女媧帶他們走的路線和來的時候並不相同。
??他出於好奇想要問,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而是在心中默默提高了警惕,並保證自己隨時伸手就可以抓到若狼。
??最終紅衣女媧帶著他們穿過一個擺滿了火炬的通道,通道的牆麵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歲,火把照亮的地方邊緣大概還可以看到長在石縫間的苔蘚。這裏完全沒有初入城市時的金屬觸感,反而回複了山野之間的自然氣息。
??周圍雖然布滿火炬,充斥著的卻是滿滿的清冷氣息,想來這裏地勢較低,周圍土壤中的水流都滲了過來,從而招就了這個陰冷的通道。
??“女媧姐姐,這裏是哪裏?”因為紅衣女媧看起來是少女,若狼也在稱呼之中加上了“姐姐”的輩分,以此來保證自己做到了禮貌。
??“這裏坍塌的鬼屋的一個通道。”紅衣女媧沒有任何隱瞞的打算,直接就說了出來,但聽了這話的兩人反而是摸不著頭腦。
??“鬼屋……那是什麽?”若狼撓撓頭問道。若虎心中也存有同樣的疑問,但他不願意讓紅衣女媧知道自己對這個一無所知的狀況,所以就保持著沉默,讓若狼扮演無知的小孩來從女媧的口中問到他們所需要的情報。
??“你們沒去過遊樂園嗎?”紅衣女媧驚訝地說道,但若虎看來她的這個表情更像是特地擺出來的,就像是野兔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是獵物,但仍生硬地悠哉遊哉散著步,尋找著瞬間逃生的時間點。不過這個時候女媧扮演的顯然不大可能是作為獵物的野兔,而是藏在不遠處伺機而動的獵手。
??若虎是個打獵的好手,這也是兩人在林深處多年生活的資本。但打獵要對付的終究是動物,食草係的動物雖然狡猾,但腦子終究還是沒有人類的好使,所以還算是好對付。人不同,人與人之間的對決,總是複雜而多變的,情況多變,但總變不過人心。
??這是若虎對於獵人之間爭鬥的理解。
??“沒有,很小的時候……我們就進了林深處。”若狼本來想要說起以前的事情,但立刻反應過來改了口,這倒是讓若虎覺得有點驚訝。
??紅衣女媧倒也沒有在意,而是和他們解釋起了遊樂園,“簡單地說,遊樂園其實就是大家過來尋找快樂的地方,人們將快樂都存在了這裏,在不開心的時候,無聊的時候,都會來這裏帶些快樂回去。”
??“聽起來很有意思,我們現在是去遊樂園嗎?”若狼好奇地問道,雖然他已經有些克製,但其話語中的希冀感將他的童心暴露無遺,說到底,他終究還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沒錯。”紅衣女媧說完,抬手一彈響指,前麵忽然出現一道豎著的光線,接著光線向兩邊張開,若虎眯了眼睛才意識到這是兩扇厚重的木門,但結合紅衣女媧剛才的操作也不難想到這兩扇門應該並不如樣子上看起來一般古老,至少是經曆過機械化的重修的。
??他們從黑暗中走出來,各式各樣龐大的設施映入眼簾,遠處巨大的摩天輪靜靜地轉動,摩天輪的周圍則環繞著雲霄飛車的軌道,一艘雲霄飛艇在軌道上穿梭。距離他們最近的是一個布滿塑料假馬的轉動機器,頂蓋和底層漆滿了作為主題的朱紅,朱紅之上蓋著各式各樣的動漫圖案。
??“旋轉木馬。”紅衣女媧自然地扮演了導遊的角色,彎腰作歡迎狀,向若狼介紹道。
??若狼看著旋轉木馬,眼睛發亮,想來已經迫不得已想要坐上去,而若虎則是別過頭,裝作不經意間甩過側眼看向旋轉木馬,看起來對其並不如何感興趣。
??“我可以過去坐坐嗎?”若狼從旋轉木馬前挪開視線,抬頭看向紅衣女媧,虔誠地問道。
??“當然可以,若虎要一起嗎?”紅衣女媧笑著點頭,隨著她“可以”聲的落下,旋轉木馬運轉的速度開始緩緩降低。
??“我就不用了,不就是坐在東西上旋轉,沒有什麽意思。”若虎回絕道,並直接地表明了自己對此並不感興趣。
??“可是,遊樂園的東西,歸根結底還是會存在一定的危險性的。你看那些木馬上麵並沒有什麽安全措施,你不在一旁看著的話,萬一若狼坐著坐著不小心摔下去了,多不好。”紅衣女媧循循善誘道,她沒有說明的是旋轉木馬上麵當然還會有其它保證安全的措施——若虎不過是需要一個上去的借口而已。
??若虎扭頭看一眼紅衣女媧,又看一眼若狼,此時若狼正渴望地望著哥哥。他最後回答說:“既然是這樣,那我就陪若狼坐一下吧。我知道你可以控製那個東西,但你最好就不要在背後動手腳,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明白。”紅衣女媧看起來並不在意若虎的威脅,但依舊是溫和地答應道。她走上前,開了旋轉木馬前的柵欄門,彎腰邀請兩人的進入,就像她原來就是這個遊樂園工作人員的一份子,在服侍兩位尊貴的客人。
??“來吧。”若虎向若狼伸出手,若狼乖巧地伸手交握住。
??兩人分別坐在兩個相鄰的木馬上,讓他們驚訝的是,紅衣女媧也在距離他們兩位以外的木馬上坐了下來,也不再是扣動響指,而是雙手輕輕一拍,旋轉木馬就輕輕地轉動起來。
??在旋轉木馬上,若虎覺得並不是自己在移動旋轉,而是整個左手邊的世界在靜靜地轉動,他們隻是一直在向前,一直向前,不知道前麵的終點究竟在哪裏,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再停下來的可能。
??若狼看起來很快樂,這讓若虎覺得或許是自己想得有些多。他忽然想起紅衣女媧也在旋轉木馬上,好奇地轉過頭向後邊望去,看見的卻是一麵絕美的側臉,長發微微飄起,清淚順著臉頰,細而緩地流下。
??從旋轉木馬上下來後,三人順著遊樂園的大道一路玩了過去,但在大擺錘前卻停了兩個人,隻剩下若狼一個人在上邊晃悠,開心地呼喊著。
??其實剛才若虎和紅衣女媧在上麵已經玩了一輪,但下來之後若虎就快速跑到一遍吐了起來,而若狼則是笑著請求再來一次。無奈,若虎隻能同意讓若狼一個人上去,因為他細細想了紅衣女媧也沒有必要故意弄出什麽危險陷害若狼——如果她要害他們其中的一個人,警惕更高、總是懷疑紅衣女媧的若虎更應該成為其中的目標才對。
??“剛才旋轉木馬那裏……”若虎試探性地問道,“你好像哭了……”
??“被你看見了呢。”紅衣女媧沒有否認,直接就承認道,但表情卻看不見什麽變化,像是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
??或許是此時的她又重新變回了平時冷冰冰的機器人模樣,和原來旋轉木馬上的她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說就是兩個人。
??“為什麽?”若虎也不懂得委婉,單刀直入地問道。
??“因為我想起了一個人,曾經我和那個人約好了,等我病好了要一起到遊樂園坐摩天輪和旋轉木馬。可惜的是,他已經乘著方舟離開了地球,而方舟上並沒有這兩樣東西。”紅衣女媧抬頭看著天空,“有時候,我會想,或許我們這個約定可以在亞特蘭蒂斯裏麵完成,但我又會懷疑,那些女媧就真的是我嗎?還是說她們其實是我們的性格碎片,又或者她們的本質上隻是與我精神共通的另外一個自己……對不起,我講這些你應該也是聽不明白的吧?”
??講這些話的紅衣女媧,讓若虎重新真切地感覺到了她人性部分的存在,真真正正地相信站在他們麵前的這個女媧,或許實際上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非一台冰冷的機器。
??“我確實聽不懂,但我知道‘共情’。”若虎琢磨著話語,很認真地回答道。
??紅衣女媧側頭,看見了若虎眼中的疑惑,知道這個遣詞造句對他來說算是艱難的,不由覺得有些有趣,笑道:“沒有想到你還會這樣高級的一個詞語。”
??“其實我不是很懂得什麽意思,媽媽告訴我說,當你看著對方,覺得自己此時的感受和對方一樣的時候,就叫做‘共情’。”若虎說前整理了一下語句,說完之後似乎還在斟酌自己究竟有沒有說對媽媽的原話。
??“你其實現在正想著你媽媽的,對吧?”紅衣女媧巧妙地將話題放到了若虎的身上,“你其實也希望這個時候她和你們在一起,也能玩上這些設備,感受到裏麵傳達給你們的快樂,不是嗎?”
??若虎沉默了一會,終究還是點點頭,“在離開家以後,我印象中的媽媽就沒有怎麽笑過。她開始喜歡發呆,很多時候我打獵回來,看見她都是靠在石壁上發愣,一動不動,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若狼坐在她旁邊,拿著兩塊石頭敲著玩,她也絲毫不覺得有需要阻止的地方。”
??“因為她失去了很多她生命中重要的東西,如果沒有你們兩個,或許她會覺得自己活著其實都是多餘的。”紅衣女媧講道,“你媽媽是個很堅強的人。”
??“我知道,”若虎回答說,話語間並沒有責怪,有的都是心痛,“我隻是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樣,重新笑起來。不過,你會這麽說,你以前認識她?”
??“不,我隻是知道你們以前的經曆。”紅衣女媧搖搖頭,“其實你們早該從林深處中出來,在事情發生的一年後,當時所有參與的人都成功伏法。隻不過後來我們派到林深處之中的好幾批人都沒能夠找到你們,而唯一找到你們的最後一批人給出的答案是‘他們不再相信人類了’。”
??“人類沒有什麽值得相信的,拋棄了血緣上的聯係之後,所有人都會是自己的敵人。這個是媽媽臨死前教給我的最後一個道理,它讓我能夠時刻保持戒備,這樣才不會重蹈他們的覆轍。”若虎說到這裏,看向女媧,眼神不似看向若狼般的寧靜,更像是一匹蓄勢待發的惡狼,時刻準備發起衝鋒進攻,“所以,你究竟是人,還是機器?”
??“我是人。”紅衣女媧想也不想就回答,絲毫不在意自己這麽回答或許會被若虎直接當作敵人來看,甚至可能在她這麽回答之後若虎會毫不猶豫地對她發起攻擊。
??“為什麽?”這和女媧之前告訴他們的回答都不同,而在這種時候承認她是人,或許還會是一個最壞的時機。也正是明白女媧回答時機的詭異之處,若虎反而沒有發起攻擊。
??“因為我想證明給你看,你母親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並不對。首先,人有許許多多的關係,並不止血緣關係這一種;其次,並不是所有沒有關係的人都會是敵人,很多人也是能夠成為朋友的。”紅衣女媧說完,伸出手輕輕地拍若虎的腦袋,因為出林深處之後他們並沒有剪發,所以他有的是一頭長發。
??若虎感覺踏步躲開,他可不像若狼的溫順,他是一頭行走在黑夜之中的狼,他的責任就是讓自己背上的若狼能夠看見遠方地平線上的光芒,這樣子他們就可以不斷地在心中告知自己;黎明將至。
??大擺錘早已經進入了減速階段,此時正不慌不忙地停下來,安全設施主動彈起,若狼三兩下就從擺錘上跑了下來,奔到兩人麵前。
??“好好玩。”他笑著說,“咱們快去下一個吧。”
??“走吧。”若虎點頭,若狼歡呼一聲便先他一布順著主路向前跑去,這讓若虎不得不補充性地喊上一句,“跑慢點!”
??“你倒是可以多學學你弟的活潑。”紅衣女媧伸手,若虎趕緊躲開,卻還是給她拍到了腦袋,“走吧。”
??說完,紅衣女媧也不看若虎,徑直順著主路向前走,隻留下若虎一人還在原地咬牙切齒。
??若虎的直覺很準,在他晃悠悠地從雲霄飛車上下來之後,若狼大呼過癮,而他隻覺得渾身無比疲憊,像是和一頭熊搏鬥了一整天。但見到若狼能夠笑得這麽開心,忽然間他又覺得這一切都是值當的。
??“最後一個,摩天輪。”紅衣女媧領頭,朝這主路的盡頭一指,那邊正是摩天輪設施的入口。
??“這個是怎麽玩的?”若虎好奇地問道,要是還像雲霄飛車一樣刺激,他覺得自己或許難以支撐住,所以預先性地了解其中的玩法相當重要。
??紅衣女媧看著若虎的這副模樣,也理解了他身上的一半疲憊實際上是來自對於若狼安全的關心,在雲霄飛車上享受刺激的同時,紅衣女媧也發現若虎全程一直在關注若狼,隻需要出現一點意外,若虎絕對會立刻出手。
??看著若虎,她覺著有些好笑,不自覺地又伸手,穩當地按在了若虎的頭上,“這個沒關係,這個或許是遊樂園最安全的設施之一了。”
??若虎顯然還是不信,對著摩天輪報以懷疑的目光,紅衣女媧知道應該是最高點的高度讓他覺得擔心,隻能無奈地再補充一聲,“真的。”
??若狼見哥哥猶豫,以為他是不希望自己再上去玩,想要開口央求,但又覺得這樣對哥哥或許有些過分,就將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說道:“哥哥,我不坐其實也沒關係的,玩了一天這麽多的東西,其實已經特別開心了。”
??紅衣女媧心中撲哧地偷偷笑,想著若狼這家夥雖然隻有八歲,但卻深刻地了解“欲擒故縱”的道理。
??若虎聽了若狼的話,果然眼神動搖起來,最後抱著“玩了這麽多不差這一個”的心態,牙一咬,點頭,“沒事,都最後一個了,玩!”
??然而,不論說的時候如何豪言壯誌,等到最後登上摩天輪的時候,若虎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生怕某個時間點摩天輪忽然出了什麽問題,要麽就讓他們掛在了天空之中,要麽就脫離讓三人直接墜向地麵。因為心中忐忑,若虎根本沒有心思像若狼和紅衣女媧一樣悠閑地趴在窗上,看著地麵緩緩離他們遠去。
??摩天輪每升高一分,若虎心中的心也跟著提高一分,他始終保證自己能夠隨時有閃電般的反應,這樣出現什麽狀況的時候他也能立刻抓住若狼,以防他出現什麽意外。
??終於,若虎覺得自己受了好幾個小時的煎熬,摩天輪終於到了最高點,這個時候也是若虎心提得最高的時候,甚至身體不自覺地已經崩到最緊,如果忽然間來個放鬆肯定就會直接抽筋。
??“哥哥。”若狼忽然回頭,把若虎嚇了一跳,直接就從座位上跳起來,害得整個艙都震了一震,反而把若狼又嚇到了。若狼呆呆地問若虎:“怎……怎麽了?”
??紅衣女媧好笑地看著兩人,她明白就是若虎擔心過頭了。看著兩人,她忽然就很好奇兩人這幾年究竟是怎麽在林深處之中呆過來的,或許正如她前麵的想象,若虎是背負若狼的惡狼,前者行走在黑暗之中,後者往著遠處的光明。
??“沒事。”若虎故作從容地回答說,“你叫我幹嘛?”
??“你看。”若狼拉過若虎到窗邊,若虎向下看去,發現原來覺得龐大的遊樂園,此時早已盡收他們的眼底,進來時候坐的旋轉木馬甚至還沒有他們的半個指甲蓋大,這讓若虎著實感到吃驚——他從來沒有在這麽高的地方向下俯視,更多的時候他們是往著遠方,接著視線沒入了萬千的折光建築之中。
??若虎忽然覺得,自己看的東西忽然都變小了,很多原來看起來重要的事情,好像也沒有這麽重要了——並不是說這些東西真的就不重要了,隻是真的比起來,他們似乎其實是很渺小的存在。在這裏看來,他們原本坐著的旋轉木馬的塑料馬能有多大,而這樣看下去的他們又能有多大?隻會是一顆濃縮起來的黑點罷了。
??摩天輪越過了最高點,緩緩轉動帶著三人下降,而若虎這時候沒有如上升的時候一般提心吊膽,而是靜靜地和若狼一起趴在窗上,任由自己的呼吸模糊玻璃,靜靜地看著遊樂園的設施在自己眼中重新慢慢放大,最後回複成原來一般的大小。
??三人從摩天輪下來之後,卻發現入口前正站著三個穿著黑色戰鬥服的人,兩男一女,但女的站在前頭,留著一頭短發,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三人。
??若狼默默地抓住若虎的手靠在他的身後,若虎則是看向紅衣女媧,向她尋求一個他能接受的解釋,紅衣女媧隻是聳聳肩,表示自己既不是又沒帶信號收集器總不能時刻都收到信息。
??“女媧,現在不是在外麵亂跑的時候吧?”來人顯然認識女媧,前頭的短發少女看起來也很年輕,看起來大概有二十五歲。
??“我可沒有亂跑。”紅衣女媧無所謂地講道,顯然她雖然穿著簡服,卻並不怵穿著戰鬥服的三人。
??“你是最高權限,很多事情都需要你親自料理,地球遷移計劃的時間可不能拖。”短發少女雖然嚴厲,但顯然等級並沒有女媧高,隻是站在她所在的立場對女媧進行了提醒,“還有,發現地球表麵上殘留著的人口,必須立刻遷移到地底,這些條約你都忘記了嗎?我們可不希望‘創’在一手打拚,卻被你的懶散所拖延。”
??“所以說,我明白啦。”女媧掏掏耳朵,顯然她的說辭已經重複到女媧耳朵長繭的地步了。
??“那麽,請讓著兩位跟著我們離開。”短發少女說完,二話不說就向前踏步,話語中不帶有半分拒絕的餘地。
??若虎後退一步,“我們可沒有跟你走的打算。”
??短發少女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紅衣女媧,顯然希望對方做出一個合理解釋。而女媧隻是聳聳肩,“我可沒有教唆他們什麽,隻是他們的過去有些特殊罷了。”
??短發少女看著女媧,女媧心不在焉地看向一旁,找個柱子靠著,擺出一副全然事不關己的模樣。但這樣一來,短發少女似乎更快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是說,暴力手段沒跑了是吧?”短發少女一邊說,一邊解開身上的彈藥包,將背後的衝鋒槍摘下來丟到身後兩個助手的腳下,扭扭胳膊鬆鬆拳頭,也不擺出什麽駕駛,直接向兩人走過來。
??紅衣女媧本來還想提醒她一下,看見了她這般行動,也明白了少女並沒有因為兩人隻是孩子而看輕他們。
??但不論如何,說到底若虎和若狼也還是兩個孩子,兩人的歲數加起來甚至也比不上短發少女一個人的。若虎彎腰後,整個人看起來小了很多,身高也隻到了短發少女的腰部,若狼比若虎要矮上一個頭,瘦削的身子蜷在若虎身後。
??短發少女走到兩人一米外的距離後,猛地加速一個箭步便欺近身來,並指作刀照著若虎的頸部下劈,隻要擊中,若虎便會瞬間暈眩從而失去戰鬥力,身後看起來弱小的若狼也難以構成什麽威脅。
??但是,雖然她脫下負重之後速度提高很多,但她卻完全嘀咕了若虎的速度——當然,應該說是若虎表現出來的速度已經遠遠超出了她對於十來歲孩童的認知。
??況且,讓她意外的並不僅僅在於這個程度,而是兩人躲開她的攻擊之後展開的反攻。
??若虎先是側身躲開了短發少女的攻擊——她之所以選擇這個攻擊位置,就是判定若虎絕對不會躲開,因為他躲開之後,絕對會暴露位於他身後的若狼——這個躲開是短發少女意外的開始。躲開了手刀之後,若虎衝向短發少女的右腿,此時她的右腿隻是起著輔助支撐的作用,因為剛才的箭步重心都放在了左腳上麵,以至於若虎很輕鬆就撞起了她的右腿並雙手抱住。
??但卻不僅僅是這樣,原本顯得人畜無害的若狼也是忽然變臉,像隻靈活的的猴子般順著少女的右臂環繞而上,攀到了短發少女的肩上,並用力鎖住了她的喉嚨。
??此時短發少女陷入了崩潰性的困境,她的右腿已經被若虎控製住,加上被若狼鎖了喉,隻要她掙脫不了其中的一個,最終麵對的結局都隻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紅衣女媧見了這樣,似乎絲毫不覺得意外,反而是捂嘴在一旁偷笑;跟著短發少女行動的兩個青年男子一愣,竟然有些慌亂,他們這個時候如果舉槍,誤傷短發少女的概率接近百分百,可他們衝上去解救,可能若狼還會借助兩人的力量將手架得更緊,一時候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小娜娜,你帶的這兩個是新兵吧。”紅衣女媧見了這般,也懶得捂嘴,放肆地笑起來,同時還不忘開口嘲諷兩句。
??兩位新兵剛才肅穆的表情一掃而空,剩下的隻是因為著急而漲紅了的臉。
??短發少女沒有回應。因為她此時隻能主動閉住自己的呼吸,以免浪費太多的力氣,自然沒有辦法張嘴說話。不得不承認的就是,雖然她已經認真對待了若虎,卻仍舊沒有想到最後給自己致命一擊的居然是躲在若虎身後看起來不堪一擊的若狼。
??自己還是太大意了。她臨時自我反省道,但若狼的力氣比她想象中還要大上不少,一時間她卻沒有辦法板開若狼箍著自己的雙臂,同時因為若虎抱著自己的右腳,她也沒有辦法用身體作為支點用力。氧氣的逐漸缺失導致了她的臉開始漲紅,能夠使用的力氣也開始缺失,她用來扳若狼的力氣開始逐漸變小……
??“不要殺人了哦,”紅衣女媧提醒道,“大家要和諧有愛呀。”
??若虎有點驚訝紅衣女媧這個時候會說出這樣的話,但也明白了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類,並不同於他們平時在林深處之中狩獵的大型野獸,爭鬥的結果隻會是你死我活。
??因為短發少女應該也快撐不太住了,剩下給若虎思考的時間並不多,所以他快速權衡之後,對若狼叫道:“鬆手。”
??若狼很聽話,若虎的聲音一到,立即毫不猶豫地鬆了手,若虎跟著拉著少女的右腿向後一拉,對方受力側身倒了下去,鬆開手的同時拉著若狼飛速退到了三米之外——這是他們狩獵時候的習慣,在狩獵結束之後總會退到獵物的三米之外,以保證野獸不會再有力氣做任何可能的反撲之後,才會重新上前。
??同一時間,在若虎若狼推開之後,後麵的兩個男新兵一個舉起了槍瞄準兩人,另一個趕緊上來幫助短發少女,生怕她出了什麽事。然而短發少女隻是因為缺氧導致了短暫性了暈眩,被扶起來之後晃悠著能站起來,但還是在不停地咳嗽和回氣。
??“你們!”舉槍的新兵怒道,見到這個情況二話不說就下了保險,大有隨時扣動扳機的架勢,但一道紅影鬼魅般滑到她的身後,用了短發少女剛才準備用出的招式——並指成刀,一擊便擊暈了這位新兵。
??“赤紅!”扶著短發少女的新兵回頭叫道,接著警戒性地看著拿起赤紅的槍的紅衣女媧,快速扶著短發少女後退兩步,警戒地看著她,“我們可是有合作條約的,你這樣做……”
??“我怎樣做?”紅衣女媧話音還沒落完,她手中步槍的彈夾便被她卸了下來,子彈一顆顆被推出彈夾,“你們兩個拿著槍對著這兩個才幾歲大的孩子,居然還能說出‘合作條約’這種話?”
??“可是……”
??“可是什麽?”紅衣女媧步步逼近,“你們沒有選擇登上方舟,並不意味著地球已經陷入了無政府狀態,更不要以為你們拿了武器就可以為所欲為了。知道條約中說明了什麽時候才可以舉槍下保險嗎?知道為什麽發給你們的都是這種低配式帶手動保險的步槍嗎?為什麽不分發帶有自動瞄準裝置的給你們,心裏麵沒有一點數的嗎?”
??“你!”對方被問得啞口無言,隻能是怒目圓睜,瞪著紅衣女媧。
??“行了,黑熊,不要說了。”短發少女終於接過氣,緩了過來,疲憊地起身站住,彎腰道歉,“對不起,他們是第一天出來,失禮了!”
??“看見了?自己犯錯,還要上級來幫你們道歉,丟臉不丟臉?”紅衣女媧不忘再嘲諷上一句,而短發少女道歉之後,黑熊哪裏還敢生氣,隻是在心中期望隊長回去之後不要下太嚴重的處罰。
??“我得承認,你們真的很厲害,至少,你們的力氣絕對不是你們這個年齡段會有的。”短發少女咳了咳,由繼續說道,“我也承認自己的行為有些霸道過火了,這一點我向你們道歉,但希望你們能夠明白,我們接你們回去,實際上是出於你們的角度在考慮。”
??“名字。”這次不是若虎說話,而是他身旁的若狼小聲說道。
??“啊?”短發少女不解其意,而紅衣女媧則是毫不吝嗇自己的笑容,竭盡全力地嘲笑她。
??“媽媽說,一上來就報名字的,和半天都不報名字的,都不大可能是好東西。”若狼這般說道,若虎則像是將這個選擇的權力完全交給了弟弟,自己沒有絲毫的在意。
??“額……我是七彩。”短發少女猶豫著報出了自己的代號。
??紅衣女媧這下忍不住了,走到路旁的秋千上坐了下來,一邊蕩一邊笑,“我說你是不是因為沒有當過媽媽,不知道要怎麽帶小孩呀?”
??七彩瞪了紅衣女媧一眼,用眼神回複:難道你就當過媽媽?接著又張口說道:“請問你們願意和我們走嗎?”
??“不願意。”這下輪到若虎講話,細細一想也確實應該是這樣,兄弟之中很明顯手拿話語權的是哥哥若虎,弟弟若狼無條件相信哥哥,也會無條件執行哥哥的指令。
??“為什麽?”短發少女隻覺得小孩真的煩,但誰叫她居然打不過人家呢?雖說是出於大意,但她也不好真的厚著臉皮真的再動手強硬帶走人家——退一步說,就算是這種情況,誰勝誰負還真的就是一個未知數。所以說,帶小孩是真的煩。
??“因為你不誠實。你報的其實是你的代號,並不是你的真實姓名,既然你都覺得沒有對我們坦誠的必要,我們憑什麽相信你還跟你走,況且我們還不知道跟你走的話究竟是去哪。”若虎有條有理地說道,更可怕的是他還說得合情合理,根本不像是一個小孩應該會有的邏輯,不,嚴格地說他也沒有正常小孩會有的情緒化,冷靜得像是一個機器人。
??“這……”七彩真的覺得有些絕望了。不論手法軟硬,她數不清自己從外頭帶了多少人回去,今天卻拿兩個小孩沒有辦法,隻能順著對方繼續講道,“那好,我的真名是陳娜娜,這下你們可以相信我了吧?”
??“不行。”若虎搖頭,“你是在我們多番要求之下,無奈才說出自己的名字,裏麵根本沒有半點誠意,這讓我們如何能夠信任你?”
??“你們耍我?”聽著紅衣女媧晃悠著的笑聲,陳娜娜忽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麽,叫道。
??“誒,淡定淡定,對小孩子要有耐心,不要動不動就大喊大叫的。”紅衣女媧也趕緊加入對話,像個和事佬般安慰陳娜娜,一副“不要和小孩一般見識”的表情,但在陳娜娜看來橫豎都是張嘲諷臉,潛台詞像是在講“我們其實就是在耍你”。
??陳娜娜無奈了,隻能搬出自己的秘密武器,“女媧,我們可是有合約的,你可不能因為一時的玩笑,誤了兩個孩子的姓名呀。”她左手道理右手感情,不慌不忙地丟出自己手中的王炸。
??然而,對方完全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既然沒有牌能大過你的王炸,那我直接掀翻牌桌不就是了。紅衣女媧幸災樂禍地回答說:“這個任務不能成功,還不是因為你一開始就貿然出手,結果現在失去了別人的信任之後才打感情牌,怎麽可能頂用嘛。”
??陳娜娜這次很聰明,瞬間就明白了紅衣女媧的意思,哭喪著臉說:“我明白自己的錯誤了,回去之後我會怪怪領罰,你總之幫幫我這次行不?”
??紅衣女媧低頭,似乎在思索,好一會才抬頭,“好,但能不能成功我沒有把握。”
??“感謝。”陳娜娜趕緊說道,生怕紅衣女媧下一秒又一下子改了主意。
??紅衣女媧轉頭看向若虎,問道:“你們相信我嗎?”
??“不信。”若虎想也不想就回答說。
??紅衣女媧轉回頭看向陳娜娜,一臉無辜,“作戰失敗。”
??“你倒是努力點嚐試啊!”陳娜娜覺得有些絕望,如果回去向上麵報告在外麵發現流浪人口卻沒有辦法帶回去的話,天曉得又要接受怎麽樣的魔鬼訓練?
??“喂,和他們走吧。”紅衣女媧再次問道。
??“不要。”若虎還是很幹脆地給出了答案。
??陳娜娜感覺自己要被這三個人逼瘋了。然而沒有辦法,看來隻能向上麵打報告,看看上麵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了。
??“我可以和你們走,但您們必須滿足我們的條件,並且女媧姐姐也要一起,保證我們的安全。”若狼忽然開口說道,他的話無疑是給了陳娜娜黑暗之中的一線生機。
??“若狼……”若虎顯然也沒有想到若狼會忽然逃出自己的掌控,有些驚訝地叫了一聲。
??“可以可以,隻要不過分,我都可以答應。”陳娜娜趕緊答應,生怕等下若狼想明白了又反悔。
??“這可是你說的。”若狼沒有理會哥哥的叫喚,又強調了一遍,“是滿足我們的條件以及女媧姐姐的陪同哦。”
??“明白!有什麽條件,您盡管提!”陳娜娜立定,嚴肅地講道。
??“那好,我們出發吧。”若狼朝女媧點點頭,露出一個笑容,若虎也會心一笑,三人直接就朝陳娜娜剛才過來的方向走去,把呆了的陳娜娜和黑熊留在原地。
??“你說,我們是不是被套路了?”良久,陳娜娜才問道。
??“天曉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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