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鬼夜城
店小二此前一直打著珠算不曾正眼瞧過進來的四人，偶爾抬頭也是目不斜視不經意的瞅一眼，直到楚子月拽住他的胸口衣襟，他才施施然收回紅色扳機。
抬頭，道：“哦，原來是世家公子啊！你們是來捉妖還是抓鬼？不過……”他頓了頓，“妖你們是捉不到了，這鬼嘛……”
“少廢話！”楚子月皺眉，“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店小二攤開手表示自己很無奈，你拽著我衣領我不好說話。
“子月。”楚子明將他的手拉回，店小二整了整衣襟，雙手杵在櫃台上道：“這個地方叫鬼夜城，雖說是城其實隻是虔州的一個小鎮，我叫昧殤，是風塵客棧的管事。”
殷無忌若有所思道：“鬼夜城？子時一過，百鬼夜行。”
昧殤笑道：“這位公子說的對，鬼夜城白天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夜晚也不寧靜，子時一過百鬼夜行。”
“撒謊！”陸杳杳從殷無忌身後走出，“我們這一路走來根本沒有看到一隻鬼，而這些人也不是鬼，他們是屍。”
“屍！”楚子明驚呼，“莫非有人修行鬼道，控製屍群？”
殷無忌點頭：“沒錯，這些都是屍，而且被人控製了。”
昧殤臉色微變，道：“百年前鬼夜城的夜晚確實有百鬼夜行的說法，後來玄門的修佛世家經此一地，端了百鬼老巢千人塚，這裏就再也沒有鬼魂了。”
江荼羽道：“你就說這屍是怎麽回事？”
昧殤道：“這個我是真不知道，他們每晚都會光顧小店。”
“不知道？”楚子明搖著折扇，“他們剛才不是很聽你的話嘛！那個紅色扳機你怎麽來的？”
昧殤道：“這個扳機是老板讓帶身上，用來防身，這些東西每晚都會來，我得有個防身的不是？”
江荼羽道：“你們老板是誰？”
昧殤道：“我們從來沒見過老板，據說是個女的，這個扳機啊我們風塵客棧每個成員都有一枚。”
江荼羽蒙圈的撓著頭，這風塵客棧真是奇怪的很，管事的都沒見過老板，這女老板究竟是何方神聖？
楚子月再次掃了一眼那些屍，他們吃完東西也不走，碗裏還有些食物碎屑，不禁一陣惡寒道：“他們吃的是什麽？”
“這個…”昧殤伸頭看向廚房，“你得問他們，不過他們好像已經走了。這些東西的食材都有指定的供應地點，至於在哪我也不知道，食材是些什麽東西，我也沒看到過，廚房上夜班的大爺來無影去無蹤，我們可惹不起，也從沒搭過話。”
四人不禁一陣白眼，這昧殤真是一問三不知，什麽都不清楚，還當什麽管事？
殷無忌道：“可否讓我看一下你的扳機？”
昧殤取出扳機遞了過去，殷無忌接過，眾人圍了上來。
“江陵！是上官家的扳機沒錯了。”
殷無忌將扳機還了回去，與昧殤對視了幾秒，眼裏是少有的深邃，如暗波湧動的秋潭，藏著殺機。昧殤不懼他眼中的意味，很坦然的與他對視，昧殤的眼睛很澄澈什麽也沒有，不知是藏的太深還是真的沒什麽隱情！
半晌，殷無忌笑道：“麻煩給我們安排四間房吧！”
昧殤也笑道：“好。”麻利的帶四人走上樓去，殷無忌跟在他身旁，仔細打量了一番，見他腳步正常，臉色正常，毫無破綻，仿佛剛才什麽也沒有發生。
交代完畢，昧殤退下樓去，四人在長廊裏探討了一番。
殷無忌道：“杳杳，你剛才可看出那些屍的碗裏是什麽東西？”
陸杳杳搖頭：“杳杳修為淺，看不出，似乎與人類的吃食別無二致。”
殷無忌點頭，楚子明道：“此事定與上官家脫不了幹係，那昧殤不是說他們老板是個女的嗎？”
江荼羽道：“姐夫說的對，我看啊鐵定就是上官家在修行鬼道，養著這些屍，回頭得把這事報與盟主知曉。”
楚子月笑道：“皇甫卿那廝空有盟主之稱，你見他為玄門做過什麽貢獻？做了十年的盟主愣是不得人心，還沒有當年殷昊天一半的威風呢！十年前他皇甫家主張剿滅姑蘇殷氏不是很積極的嘛！”
殷無忌嘴角抽了一下，裝作沒聽見，道：“不如明日我們去江陵走一趟，探探虛實，若真有此事，即便盟主不作為，相信剩下六家也不會放任不管。”
楚子明頷首道：“如此甚好。”
江荼羽還想說什麽，走廊兩旁的房間傳出一陣叫罵：“這他媽誰啊！深更半夜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楚子明笑著搖頭，小聲道：“咱們也早點休息了，莫要擾人清夢。”
楚子月將手搭在江荼羽肩上，嗤笑道：“怕什麽，再聊會兒唄，反正他們也不敢出來。”
這走廊兩側的旅人確實不敢出來吆喝，來風塵客棧住店的人，早在先前昧殤就告訴過他們，夜裏不管聽到什麽東西都不要出來，最好把門鎖緊了，不聽的，後果自負。
“聊什麽聊，走了。”楚子明說著，提著楚子月的衣領上了三樓。
楚子月幾乎要咆哮了：“大哥，你幹嘛呀！”
將門踹開，楚子明把他推了進去，道：“我還不知道你想幹嘛！你不就是想跟荼羽擠一個房間嗎？你給我老實點，不然我可把門反鎖了。”
“別別別，你把門反鎖了我內急怎麽辦，我老實點還不行嗎？”楚子月垂頭喪氣的褪了外衣，被子往臉上一蓋，躺下了。
“跟個孩子似的。”楚子明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掩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四下都安靜了，然殷無忌那間房就有些耐人尋味了，一人一鬼走進屋子掩上門，瞬間覺得這屋子有些狹窄，其實屋子已經很寬敞了，就是氣氛有些局促。殷無忌忽然覺得有些悶熱，起身打開窗戶，夜風吹來，清涼撲麵，終於不再那麽悶了。
陸杳杳道：“公子，你還不休息嗎？”
殷無忌道：“那你……”
陸杳杳掩口笑，指著他腰間蹀躞帶，道：“杳杳就回到公子的困妖帶裏，哪也不去。”
“嗯，好。”殷無忌似乎想起什麽，又道，“我叫殷川，表字無忌，往後你便也同他們一樣叫我無忌。”
“好啊！”陸杳杳展顏一笑，甜甜的叫了聲“無忌哥哥”。
合上窗戶，陸杳杳也鑽進困妖帶裏，殷無忌故意將困妖帶送到離榻比較遠的地方，才睡下了。
半夜，被送遠的困妖帶忽然回到殷無忌身側，陸杳杳就趴在他旁邊，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她看著這張熟睡的容顏，驀的一種莫名的竊喜湧了上來。
殷無忌的臉很好看，眉毛濃密卻不粗狂，細細的有飛入兩鬢的趨勢，鼻梁略高，鼻翼不是很寬，唇瓣微薄，他很安靜，側耳傾聽隻能聽到低沉的呼吸聲。月光下他的睫毛狹長，彎起一個弧度，陸杳杳不自覺的抱著他的腰趴在他身上。
她是鬼，不會有任何重量，當然也不會有任何溫度。
趴了一會，她靈敏的聽覺似乎察覺到什麽，樓上有動靜，窸窸窣窣的，陸杳杳起身走上三樓，在有聲響那間房前停下，踮腳看去，不禁睜大了眼睛。
屋裏正是楚子月和江荼羽兩人，他們躺在一張榻上，毀三觀的是楚子月竟還兀自摟著他的脖子！
“荼羽荼羽，你睡著了嗎？”
江荼羽翻了一個身，正好對上楚子月熱情似火的眼睛，無語道：“廢話，這都什麽時辰了，你不好好呆自己房間，老往我這跑……你想作甚？”
楚子月道：“長夜漫漫，找你閑談。”
“你想談什麽，說吧！我聽著。”
“你是不是喜歡曆惠？”
“有那麽點吧！怎麽，你也喜歡？”
“啊呸！鬼才喜歡她。”
“你在罵我是鬼咯？”
“不是，我是覺得你傻，我對你這麽好，你還喜歡她！”
“哈哈哈！”江荼羽忽然大笑起來，“難道我要喜歡你嗎？子月你這腦袋得開瓢，我好歹是一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