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風塵客棧
“你們都少了一步，而這一步就是導致修佛弟子修行失敗，從而墮入魔道的人越來越多的關鍵所在。”殷無忌一邊說著一邊有意無意擋在陸杳杳前麵，防止曆惠突然朝她發難。
曆惠不屑笑道：“你到說說，少了哪一步？”
殷無忌道：“渡化，修佛弟子在獵取鬼魂時，本應先渡化，若那鬼魂冥頑不靈才可擊殺，可是你們，但凡是鬼魂不論大小、不分善惡，皆殺之。”
曆惠道：“嗬，江公子對我修佛世家的修行古訓到是頗有些了解，隻是這陳腐的古訓時至今日我佛修一脈弟子已不再沿用，既是獵殺，何須渡化？那些墮魔之人都是誤入歧途才會失敗，關渡化什麽事？”
殷無忌淡淡道：“我也隻是說出心中所感，至於曆大小姐聽不聽得進去，接不接納倒也無甚打緊。”
曆惠皺眉道：“廢這些個口舌，你到底想說什麽？”
殷無忌拱手道：“還望曆大小姐高抬貴手，放陸杳杳一條生路。”
“開什麽玩笑？”曆惠怒道，“她本是已死之人，何來生路？”
殷無忌道：“有，還是渡化，陸杳杳並非惡鬼，她有選擇的權利，要麽魂歸虛無，要麽飄零於世間守著一世的執念。”
通常人死後，七天內魂魄會歸於虛無，徹底消失在世間，而那些帶有執念、怨念的人會聚出鬼魂，離開本體四處飄蕩，不擇手段的去完成自己生前未完成的心願。而當他們的軀體腐爛之後，這些鬼魂便很難魂歸虛無，除非有人願意渡化它們，幫助它們歸於虛無，否則便隻能四處飄蕩百年孤寂，要麽被其他大鬼、厲鬼吞噬，要麽在玄門修士的劍下魂飛魄散。
曆惠瞪向他，道：“你莫非還想讓我來渡化她，助她魂歸虛無？”
殷無忌道：“不敢，隻需曆大小姐今夜點到為止，不將她魂飛魄散即刻。”
“哼！”曆惠扭頭，叫道，“阿弦，我們走。”
“啊？”一旁聽兩人談話正聽得津津有味的曆弦回過神來，“哦…來了來了！”
楚氏兄弟包括江荼羽皆是一臉錯愕，怎麽？這就答應了？要知道這陸杳杳可不是什麽簡單的小鬼，將她獵殺了去，必能大大提升修為。
江荼羽一掌按在殷無忌的肩上，酸道：“可以啊！小子，天生禦姐高手，居然能說動曆惠這樣的冷美人，回頭得罰你三杯酒…不…三壇酒！”
殷無忌拍掉他的手，笑道：“罰酒什麽的，回去再說。”
四人低頭看向陸杳杳，見她一直趴在地上，埋著腦袋，三人不解，看向殷無忌：“你打算怎麽處置她？”
殷無忌不答，俯下身，道：“陸姑娘，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不知你做何選擇？”
“……”
一陣沉默，陸杳杳不答話，仍舊趴著，大紅色裙擺將她襯得像是海棠花裏的睡美人，美豔之至。
殷無忌又道：“陸姑娘不說話，想必是心中已有了計較，你若還想魂歸虛無，日後少不了要做些好事，時機成熟後，自會有人渡你。”
言罷，四人交換了眼神，轉身走了。
“公子！”
陸杳杳突然抬頭，殷無忌停下腳步，陸杳杳走上前來，四人才終於三百六十度毫無死角全方位的看了一遍這紅衣女鬼。
一頭及腰長發有些淩亂，剪水雙瞳，眼珠波光流轉，仿若三千秋水，鼻子尖尖，小巧玲瓏，唇紅齒白，皮膚柔嫩，脖下鎖骨清晰可見，身材纖細高挑，真可謂毫無瑕疵。
江荼羽默默咽了咽口水，心道：“如此標誌的美人，難怪周之祐那廝會……唉！真是可惜。”
陸杳杳看向殷無忌，道：“謝公子不殺之恩，隻是…這世間於杳杳而言，並沒什麽可執念的，杳杳也不想魂歸虛無。”
殷無忌道：“那你想怎麽辦？”
“杳杳想跟著公子。”陸杳杳突然興奮起來，“公子不是說百年前有養鬼之道嗎？杳杳想留在公子身邊，日後任憑公子驅遣。”
殷無忌還未答話，江荼羽和楚子月二人馬上躁動起來：“這……怕是不太好吧！我們是修仙世家，收留女鬼……真是聞所未聞！”
楚子明道：“是啊！確實不合體統，養鬼之道是百年前的事兒了，況且此舉也該由修佛世家所行，無忌他是修仙的，這……”
“公子！”陸杳杳眼中泛著淚花，沒錯，是淚花不是血淚，莫名看得讓人心動，他在期待殷無忌的答案。
許久，殷無忌麵無表情道：“如此，也未嚐不可，今後，你便跟著我罷。”
“真的！杳杳謝過公子！”陸杳杳眉開眼笑，默默跟在殷無忌身後。
江荼羽驚呼：“無忌，你腦子沒壞吧！你讓她留在身邊…你你你…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殷無忌笑道：“不是還有困妖帶嘛！她一鬼魂又不吃你家米也不喝你家水，你還擔心明月逐人居不夠寬敞咋的？”
江荼羽立馬跳起來，大叫：“你小子，我說的是米和水的事嗎？我……不過也是，日後，她就藏你困妖帶裏吧！隻是千萬要小心，不要讓其他家看見。”
“知道了。”
…………………………………………….
已是三更半夜，眾人困極，走遍整條街，終於找到一家還未打烊的客棧，抬頭一看，奇了怪，居然就是四人剛來虔州時住的那家客棧——風塵客棧。
江荼羽走了進去，卻不見店小二熱情的過來打招呼，定眼一看原來那小二已經換了人，江荼羽咳了咳：“那個……”話沒說完，卻被陌生店小二打斷了。
“夜宵還是住店？”
店小二的聲音極冷極陰，透著古怪，四人環視了一下周圍，一種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這風塵客棧裏古怪的不僅店小二，也包括落座的每一個客人。
這麽晚了，除了他們，一般是不會有多少客人的，然這客棧裏卻座無虛席，這些人真的是人嗎？
楚子明走到櫃台，凝神問道：“這位小哥，請問白天那位小哥不在這兒做了嗎？”
店小二手指麻利的打著珠算，頭也不抬，沉聲道：“風塵客棧從不打烊，他上白班，我上夜班。”
楚子明點頭道：“哦……那請問，這麽晚了怎麽還有這麽多客人？”
店小二終於抬頭了，目光甚是深邃，眉頭微皺，一張無悲無喜的臉顯得有些木訥，他壓低聲音：“要吃夜宵就報上菜名，要住店就報上人數，不要亂看，我隻能告訴你們，風塵客棧子時一過，進來的都不是人。”
陸杳杳忽然湊到殷無忌耳邊，小聲道：“公子，這些果然不是人，好像…也是不鬼魂，他們靈力高強，公子要小心。”
殷無忌皺眉再次環視了一周，見這些“客人”果然沒什麽生氣，行為舉止很是木訥，驀的，一個中年男子忽然抬頭，正對上殷無忌那雙略帶打量的眸子。
那中年男子的眼眸裏卻是空洞不堪，甚至是一片漆黑。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嘴角擒著一絲邪笑，緩緩起身，隨著他的動作，越來越多的“客人”抬起頭來，緩緩起身，他們的眼裏無一例外都是一片漆黑。
他們正向櫃台走來，小二察覺有異，猛的抬頭，臉色登時大變，怒道：“讓你們不要隨便亂看，怎麽不聽？”
眼看他們就要湊過來了，楚子月從腰間取出弓箭幽光，楚子明也撐開折扇追命，江荼羽提起烏啼劍攔在殷無忌身前。
那店小二匆忙取出袖中一物，戴在拇指上，展示在“客人”眼前，那些人像是接受到什麽命令似的，看到那物事紛紛退下，坐回桌前低下頭去。
“紅色扳機！”楚子明驚呼。沒錯，店小二戴在手上的物事正是一個紅色扳機。
江荼羽疑惑道：“那不是上官家的扳機嗎？”
楚子月回頭，一把揪住店小二胸口衣襟，厲聲道：“說，這風塵客棧到底是什麽地方？你是什麽人？這些雜碎又是什麽鬼東西？還有……你怎麽會有上官家的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