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異常的血液
眾所皆知,人族之血,平民為紅,皇族為金;仙族之血,是無一絲雜色的白;魔族則是比夜色還純粹的黑。妖族之血,卻很特殊,已無人能記得他們為走獸、為飛鳥、為木石之時血液的顏色,他們的血色、瞳色,都為他們的妖力顏色決定。
半妖隨妖,也是如此,可能他們初生之時,還有些不確定,但隨著時間,常年受妖力浸染,現如今也穩定了下來,成為他們獨有的顏色。
所以通過血液,基本可以判定一隻生物的種族附屬,所以月人才取了它們一絲鮮血。
聖古前些日子,接到月人消息,來到這處洞穴,看到那凶獸的血時,一時也驚呆了。
那凶獸的血色斑駁,並非純色,混雜在一起的顏色像變質了的漿果,散發著腐爛的味道。
而這是一盅鮮血,沒有生靈的血,能是這般惡心模樣。
逢生接到血液時,也被惡心得弄皺了眉間。
“怎麽樣?你的記憶中,有沒有記載這種情況?”月人問逢生道。月人這話問得奇怪,引起了聖古的注意。
逢生卻沒感覺到不對,對月人搖了搖頭,神色也是凝重,歸還了血盅。
“連你都不知道。”月人接過,晃了晃,還是覺得惡心,把它放在了石頭上,“看來,我們真是遇到了這近萬年來,都未曾出現的狀況了。”
“即便有逢生,也毫無辦法嗎?”聖古擔憂,“若是連它們如何誕生,我們都毫無頭緒,那我們半妖、月人,或者血池的任何生物,都有可能變成這種,滿身流著粘稠不明液體的怪物。”
逢生懂了聖古的擔憂,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手包,從密密麻麻的陣符中抽出一張“萬知”,雙指夾住,舉過頭頂,發動了陣符,一個巨大的結界從符中延展而出,略過山神,貼著血池結界,從天到地,無一絲間隙。
“萬知。”月人認出了符上的陣,抬頭看著隱隱發光的大陣,“陣法之內,萬物知曉。”
“這樣,凶獸究竟從哪出現,我們便能有些數了。”聖古的眉心總是展開了些,卻見逢生搖搖頭。
“還有、得、抓來。”逢生依然寸字寸金,聖古理解不得,月人卻懂她的意思。
“你是說,血池之中,還有凶獸,要想弄清來源,得先把這些漏網之魚抓起來?”
“嗯。”逢生點頭,扶了扶背後的巨尺,抱緊懷中的小獸,轉身就要出發。
聖古忙追上去:“我們一起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話未說完,連他自己都發覺了不對,他一個毫無妖力半妖,在擔心誰?
逢生不說話,隻抿了抿唇,離開了。
那夜,血池峽穀中一片寂靜,卻不平靜,林中走獸四散,梟不捕食,蛇不出洞。
聖古更是無心睡眠,一邊與月人嘮嗑,一邊守在森林的入口處,等著出戰的逢生歸來。
“月人,我一直想問你,逢生的記憶是不是有什麽玄機?”
“啊~是因為我早先問逢生的那句吧?”月人回想,在洞穴中她與逢生的對話。
月人解釋道:“你知道嗎,逢生一族的強大法力,是代代相傳的,這就意味著,一個時代隻能有一個逢生。而他們相傳的,不僅是法力,還有記憶。”
“記憶?”聖古聽到這裏,有些吃驚了。
“是的,記憶。”月人的目光飄向身側的山神結界,一輪未圓之月掛在其上。
她緩緩道:“逢生從出生,就繼承了從初代逢生起,直到上一任逢生的記憶。而每一代的逢生也可以選擇,保存哪些記憶,給下一代的逢生。一般其中,包含了各種言靈、陣法、各國的秘密,與這個大陸的曆史。”
“雖然便利,但從初生之時起,就要承受這些,也未免太過殘忍。”聖古想象著那種感覺,有些心疼。
可能一般的嬰兒學會的第一件事,是睜眼、是哭、是叫媽媽,而她在這之前,卻在腦海中曆經萬年:“可能,這便是她難以不開口的原因吧,強灌入自己腦中的世界,與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哪個才是真實?若是我,定難以分清。”
“正因為,這兩個世界都是真實,所以才更加寂寞吧。”月人歎息,“過去的,已經逝去,不能挽留;現在的,也終會消失,不如置身事外;而這未來,又定是血雨腥風,陰謀詭計。”
空留感慨,兩個身影對月,一個靠著樹幹,一個坐在枝丫之上,仰望天空。
這天的雲,淺薄朦朧。
不知待了多久,聖古看見,一個人影不慌不忙地,從遠處接近。
逢生一身墨色,月色幾乎要照不出她。
“回來了。”聖古離開樹幹,前去迎接,月人也從樹上飛身,款款落地,跟了上去。
逢生未想到他們在此候著她回來,看見聖古月人,一時間愣在原地。
“雖然我覺得我問了也是白問,但是姑且讓我問一句,你沒事吧?”聖古打量著她的黑色衣裙,沒有破損,應該無事。
逢生搖頭,眼睛在月色下,泛著亮光。
“凶獸都抓到了嗎?”月人看她懷中的小黑獸,眯著雙眼都快睡著了,想來並不費力。
逢生拿出一張陣符,其上寫著古語“空”字。
“這個我認識。”聖古接過,端閱著,“這應該是‘空間’陣符吧,如同海納百川,這周圈的,是生靈咒文……所以這張陣符,承載的應是可以裝下生物的高級陣法。”
“哇……”月人十分吃驚,“真是長大了,懂那麽多了。”
聖古哭笑不得,歸還了陣符,問逢生道:“這裏,共有多少隻凶獸?”
逢生一臉沉思狀,想了半宿,一蹲身,把手中陣符拍在地上,大陣光芒之下,被貼了符的凶獸站了一地。
“我隻是問問數量,怎麽就召出來了?”聖古受了驚嚇,險些跳起來,看到那些凶獸與之前的一樣,都動彈不得,才漸漸冷靜。
逢生細細點了一圈,轉身認真回他:“五十。”
月人反應了過來,逢生壓根沒有計數,這才現召過來,數清了回答。
月人看得開心,眼角帶笑。
逢生懷中的小黑打了個哈欠,她見了,便告辭回屋。
月人看聖古驚魂未定的,在旁笑看著他。聖古抬頭,看到月人一半關心一半調笑的眼神,翻了個小白眼道:“你還笑什麽,逢生走了,這些凶獸,總不能堵在這,又要麻煩你了。”
“嗯?”月人反應過來,不禁哀怨,“這凶獸本就長得甚醜,又知道了它們體內流著那麽惡心的東西,我還要拎著他們……嘔……聖古,明天你就去把逢生的那個什麽空間陣符學了來吧。”
“別開玩笑了,我可沒有妖力,學不了的。而且,‘那個什麽空間陣符’,叫得也太難聽了,不如喚它‘海納’吧。”聖古說道,轉費勁地扛起一隻小一些的凶獸,“別抱怨了,我會幫你的。”
“我可沒開玩笑。”月人神色十分認真,“聖古,雖然你感到自己沒有一絲妖力,但你是半妖,若你真的沒有妖力,那你便是人族了,人族又怎能活過百年呢?”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的血脈中,流淌著極其微弱,微弱到我都差點沒感覺到的妖力。雖然無法以常規使用陣符,我卻知道有一些竅門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