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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波瀾

  巳時剛過,一直注意著外麵動靜的張媽媽就“嘭”的一聲,從院門外闖進來,把正坐在院子裏看書的零落都嚇了一跳。


  “媽媽這是怎麽了?”


  金玉驚訝地迎上去,張媽媽一向穩重,她現在這樣子,隻能說明,有事發生,有大事發生。


  “媽媽慢慢說,不急。”零落見張媽媽快步而來,起身招呼她。


  張媽媽一張臉憋得通紅,見到零落,吸了口氣,行禮說道:“姑娘料想的不錯,那柳夫人,果然又開始鬧了。現在,已經去了子佩夫人的院子,正大鬧著呢!”


  零落“哦”了一聲,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將手裏的書冊遞給金玉,理了一下衣袖,說道:“我們也去看看熱鬧去。”


  金玉卻撇嘴不滿地說道:“你以前不還說我,別沒事往人多的地方湊麽?”


  零落輕笑出聲,“你呀,就喜歡用話來堵我,有些熱鬧當然是不看為好,但今天這場可是平親王府的大戲,不看就可惜了。你問問張媽媽,現在是不是各院子的人都趕過去了?不止如此,恐怕等一下,整個紫雲觀的人都要去看了,我們不去,是何道理。”


  見張媽媽連連點頭,一向就喜歡熱鬧又好奇的金玉,再不說什麽了,都恨不得拽著零落飛奔而去。


  子佩跟文茵從來都是住在一個院子裏,這幾乎已經成了慣例,來到這紫雲觀中自然又是她倆一個院子。其實觀中最初的安排,就是子佩跟文茵住一起,婉芝跟柳依依住一起,綠竹跟零落住一起。但是後來,婉芝貼身伺候平親王,幾乎就住在他的院子裏,加上零落臨時生病得令休養,落單的綠竹自然而然的就跟另一個落單的柳依依住到了一起。昨天又因為柳依依失德,被關了禁閉,觀中又隻得臨時撥了一間院子出來。


  也幸虧這紫雲觀麵積大,院子多,雖然小了些,但是一個小院子裏設了東西廂房各三間,耳房各兩間,已經足夠女眷和貼身下人小住。


  零落住的院子,最靠西側,離大殿遠,離後山近,最是清淨。等她們從西邊走過來時,一路上都不時看到有人往相同的方向而去,這些人零落不認得,但能看出來也是官宦人家的女眷,衣著素雅卻料子華貴,三五成群的步履匆忙。


  金玉便疑惑地說道:“不是說這紫雲觀早在半月之前就謝絕訪客了嘛,怎麽還有平親王府之外的人住在裏麵?”


  張媽媽接口解釋:“聽說原本紫雲觀是做了準備的,說是這半個月隻接待平親王府的人,但是我們殿下知道以後,不願因為他而擾了益州百姓百年來的習慣。後來經過商榷之後,就決定說,可以適當接待其他官員的家眷。這也就是為什麽,柳夫人失德,殿下會那麽生氣的原因。”


  金玉“哦”了一聲,嘻嘻笑道:“原來柳夫人已經丟臉丟到外麵去了,這下好了,我敢肯定,她的醜事可能現在就已經傳到山下去了,說不定整個益州城的人都知道了她當眾出恭的事了。這下看她還怎麽橫!”


  零落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毫不在乎地搖頭晃腦,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說道:“你有什麽好得意的,我們可都是平親王府的人。”


  金玉愣了一下,很快又嘟嘴說道:“是啊,雖然她害得我們都跟著丟了臉,但起碼她再想進側妃掌中匱是想都別想了,隻要她不好,我就高興。”

  零落又輕笑了一聲,長睫就垂下來,金玉說得對,紫衣說柳依依很快就不是威脅了,看來,這個平親王側妃的位子,還真是引了一眾人的虎視眈眈。


  到達的時間不快不慢,院門外雖然有王府的侍衛把守,但外緣還是聚了許多人,零落在金玉的幫助下擠到靠前的角落,張媽媽剛剛沒說清的事,這一下就被旁邊議論的人交代得清清楚楚。


  原來,子佩她們剛從大殿上回來,還沒進到院子裏,就被早已守在這裏的柳依依堵住了。她口口聲聲說子佩害她,長年累月的給她下藥,不僅害她在眾人麵前丟醜,更是害她多年無子。柳依依這人,鬧起來從來就是不管不顧,這事自然就很快傳了出去,平親王李承昊親自趕來,才好歹平息了爭鬥進了院子,總算沒把這可能有關平親王府的辛秘之事宣揚開來。


  聽到旁人說得振振有詞,張媽媽隻默默地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零落,姑娘預想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少頃,就見鷹揚推門而出。


  他一出來,剛剛還議論紛紛的人群,一下就安靜下來,他往外走,人群就不由得往後退,到後麵,零落就亭亭立於人前。


  鷹揚一眼就看到了她,立刻就朝她走過來,抱拳道:“姑娘來了正好,請進去吧,殿下還等著姑娘前去回話呢!”


  零落稍微頓了一下,點頭道:“好,有勞將軍帶路。”


  進來院子,零落才發現,除了她,此次平親王府裏上山來的人,幾乎全集在這裏了。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一身冷氣的李承昊,而是正跪在地上的柳依依和子佩,兩人皆是披頭散發的模樣。子佩還在啜泣著抹淚,柳依依正死死瞪著她,那雙血紅的大眼裏幾乎發出火光來,淩厲又悲傷。


  零落看了一眼柳依依,又不起波瀾地垂了眼,先給李承昊見禮。


  “參見殿下。”


  李承昊冷冷的視線投過來,直接而又清淡地問道:“綠竹說,她的這本醫書,是你的。”


  話落,書冊“啪”的一聲落到了腳下,零落看了一眼,回答:“是的,是院子裏的媽媽無意間在街邊買回來的,說是古書,妾就翻了兩頁,發現晦澀難讀得很,平日裏也沒有興趣看。”


  “既然難讀,為何這次又要帶上山來?”李承昊冷聲追問。


  零落飛快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眸說道:“回殿下,丫鬟裝錯了書,妾又無事可做,就翻了這書出來看,但無奈實在是難讀得很,也看不進去。”


  金玉就站在零落身後,聽她這樣說,氣息就重了幾分,零落覺察到,便微不可察移了一下身子擋住了她。


  綠竹在這時候插話說道:“這書雖說是零落姑娘的,但卻是妾自己好奇拿來看的,就像零落姑娘說的那樣,這本古書確實晦澀難懂,妾就隨意翻了翻,就將那古方子翻了出來。妾知道事情重大,也不敢隨意聲張,就想著先去問一問柳夫人,是不是有用附子的習慣,是妾欠考慮,不關零落姑娘的事,殿下明鑒。”

  零落這下才猛地抬頭看向綠竹,一臉震驚地說道:“殿下,這本書是那天妾第一次拿出來,還來不及看就被綠竹姑娘拿走了,妾根本就不知道書裏還有什麽方子,殿下明鑒!”


  說完,她也“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表情驚訝又委屈的看著李承昊,跟著她跪下的金玉更是俯身在地上,急切地說道。


  “殿下容稟,這本書就是奴婢裝錯的,張媽媽買回來的時候說是一本古琴譜,奴婢就想著姑娘平日裏喜歡研究,這次出門就裝上了。那天姑娘拿出來看的時候,才說張媽媽被人誆了,那書根本就不是什麽琴譜,姑娘生著病著實無聊,才不得已拿那書來打發時間。那天綠竹姑娘來的時候,姑娘也是剛拿出來,還沒翻開呢,就被綠竹姑娘借走了,奴婢裝那書的時候,真的不知道有什麽方子,請殿下明鑒!”


  金玉被嚇到了,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瑟瑟發抖,零落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李承昊,說道:“妾是真的不知道有什麽方子夾在書裏麵,能不能請殿下讓妾看一眼那方子?妾平日裏看的書,大多是樂譜和詩詞,也喜歡在書上注解,殿下可翻來看看,那本書上麵可留有半個字?”


  “你有心要害人,又怎會在書上留下注解!”子佩突然發聲質問,又看向李承昊,眼淚汪汪地說道。


  “殿下,妾確實有跟柳夫人說過附子能養顏,但那也是妾無意聽脂粉鋪子裏的人議論的,妾自己也拿來用了,也確實有用這才把這法子告知給柳夫人。若是妾有心要害她,又何必自己拿來用,殿下,妾冤枉啊!”


  柳依依又朝她撲過去,呼天搶地的哭喊:“就是你這個惡毒的賤人害了我的孩兒不止,還害的我多年不孕,你好狠毒的心,我要跟你拚了……”


  “夠了!”


  李承昊一聲怒喝,生生截斷了柳依依,她這次再也不敢輕易哭鬧,隻可憐兮兮地往著他流淚,那樣子看的零落難受地垂下了眼。


  “本王看了這書,確實隻有大略翻過的痕跡,也的確沒有你說的注解。”李承昊清冷的聲音,語速很慢,“但是,這也並不能說明,你就跟那張方子無關。”


  零落又抬頭看向他,麵無表情地說道:“是不是妾所為,殿下讓人拿筆墨出來便知。不過,妾的廂房裏,連筆墨都沒有的事,是於嬤嬤都知道的。”


  “你就不會在王府裏事先寫好,再夾帶進來麽?”子佩又是一聲譏諷。


  零落瞟了她一眼,冷笑道:“是啊,我可以夾進來,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夾進來,夫人莫急,等這院子裏的人都寫出字跡來對比一下就知道了。”


  子佩冷哼了一聲,“這筆跡是不是你的,還真是說不準,你若是有心,難道還不能找個替死鬼來寫這方子?”


  “是啊!”零落冷嗤出聲,“夫人這倒是個好法子,零落受教了。”


  “你!”子佩俏臉一白,“你胡說,殿下莫要聽她胡言,妾日日盼著能為殿下孕育麟兒,怎麽拿自己的身子做賭注。”


  “住口!”李承昊不耐煩地打斷了她馬上就要溢出來的哭聲,又沉吟了一下,叫了鷹揚,“拿筆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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