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納妃之事
零落所料不錯,施粥一開始,就有大量的災民往粥棚湧來,幸好有士兵在旁嚴陣以待,才沒有發生爭搶之類的騷亂。
零落隻遠遠坐在馬車裏看著人群攢動,沒有親自現身,也沒有表明這次善舉與平親王府有關,所有事情,都由一部分兵士和王府下人來做。
“這個時候,正好是為殿下和姑娘博聲名的好機會,姑娘為何不表明身份。”張媽媽也被禁止出現在人前,就在一切都已備好,她也準備大展拳腳之時,零落就將她和金玉一並叫了回來。
零落又最後看了一眼還在陸續趕過來的災民,放下了簾子,說道:“即使我們不出麵,平親王的愛民之心遲早也會傳出去,不急。”
接著又自嘲一笑,說道:“至於我嘛,雖然我有私心,但這畢竟是善事,不可如此功利。再有,平親王之所以現在還不肯信任我,便是覺得我滿腹陰謀詭計,此事先緩緩再說。”
金玉覺得委屈,撅唇說道:“零落你就吃虧在什麽都不肯說出來,你就直接跟殿下表明內心所想,他一定會對你改觀的。”
零落輕柔一笑,略帶著苦澀,“若是每一個人都如我們金玉一般單純美好便好了。”
“哼!”金玉不滿地一甩頭,“覺得我傻就直說唄!”
之後一連三日,零落都沒有直接現身施粥現場,但也是每日必到,隻坐在馬車上遠遠看著。但那些天天在此守衛的兵士,卻終是掩蓋不過去,漸漸的,平親王在校場街搭粥棚救濟災民的消息就不脛而走起來。
就連李承昊在朝上回稟私鹽案和戶部受賄案之後,越帝還專門問了他一句。
“朕近日聽聞,你在校場街弄了一個粥棚,每日救濟災民,承昊你有如此仁德之心,朕心甚慰。”
李承昊麵色無常,眉眼半垂著說道:“兒臣近日政務纏身,都是府內姬妾所為,實與兒臣無甚關係。”
越帝卻越發的高興,笑道:“若不得你的認可,女眷們哪裏來的糧食,那些兵士又有何人能夠調遣?你不貪功是好事,但你府上那些姬妾總要賞賜一二。”
說到這裏,越帝好像記起什麽來,轉頭看向立於一旁的元公公,問道:“承昊的王妃……”
元公公立刻回答:“回陛下,平親王殿下還未指婚。”
越帝一皺眉,“哦對,承昊常年在外還未指婚,那側妃……”
元公公又答:“回陛下,平親王殿下也無側妃。”
越帝驚異地“嗯”了一聲,問道:“正妃沒有,側妃也無,那承昊你那王府是何人掌家?”
李承昊還是那不鹹不淡的表情,回答:“兒臣府內管事多名,一應雜事都由他們處理。”
越帝不認同地擺手,“這怎麽行?這後宅之事,還是要有個女人來管才行。”
李承昊自始至終都半垂著眼,無人看到他眸子裏的嘲諷,說道:“兒臣現在這副模樣,還是不要拖累別人了。”
知他是在說自己瘸腿之事,越帝有些失落,說道:“承昊居功甚偉,這件事,待朕跟你母妃商量商量,再作定奪。”
處理完政事,越帝就起駕到了定妃的拂雲殿,卻意外地看到了袁皇後與定妃一同出來迎接。
“皇後今日怎麽有空過來定妃這裏?”越帝上前親手將袁後拉起來。
袁皇後今年已近五十,但她仍是青絲烏黑,肌膚水潤白皙,保持著年輕時的過人美貌。此刻被越帝握住了手,臉上溫婉的笑就略帶了些少女般的羞澀。
問道:“陛下可知承昊在校場街施粥之事?”
越帝一邊慢慢往矮榻邊去,一邊“嗯”了一聲,視線在袁後和定妃身上掃了兩眼,道:“怎麽?你們也都知道了?”
袁後笑道:“昨日太子來請安,跟臣妾說起此事,還感歎說,承昊最近正忙於辦差,還惦記著黎明百姓,實乃他們兄弟的典範。經太子這麽一提,臣妾才想起來,承昊今年都二十有五了,府上還沒有一個有品級的妃子,這才來找定妃妹妹商量,看看可有與之相配的世家小姐。”
越帝被袁後親自服侍在矮榻上半臥下來,一切歸置舒適了,越帝才看向定妃,問道:“此事你是怎麽想的?”
定妃站在下首,她的年紀要比袁後小一些,是一個眉目如畫,溫柔似水的女子。
她之所以得了封號為“定”,就是因為無論何時,她總是一副清淡溫和的笑臉,說話也是輕聲細語,自始至終都給人一種安定溫和的平和之感,即使性子再急躁的人,一遇到她,也能一下就變得安靜起來。
聽到越帝的問話,定妃一貫淺笑的臉上掛上了愁容,說道:“臣妾早就跟承昊提過,之前,他答應臣妾說,待回京之後就立刻張羅,但哪想後麵傷了腿,他就再不肯說納妃之事。臣妾提了幾次,他便自棄自己腿腳不便,不好拖累人家的女兒。”
說完更是輕輕歎了口氣。
越帝皺了眉,麵色不愉,“朕的皇子,哪家的女兒配不得?”
“陛下息怒。”袁後緩聲勸道,“承昊可能隻是一時接受不了腿疾,咱們這個五皇子,從小可是最討女孩兒喜歡的了,而且他也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依臣妾看,若是他現在置著氣,不願意納新人入府,倒不如從他府中的老人中挑一位德才兼備之人,陛下做主給進了側妃位,好歹,先給他管著王府,等承昊自己想通了,陛下再為他好好選個正妃便是。”
越帝沉吟一刻,又問定妃,“皇後的提議,你覺得如何?”
定妃若有所思地點頭,“但憑陛下和皇後娘娘做主。”
袁後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定妃妹妹也覺著可行的話,那此事就暫且定下來。”
越帝還算滿意,然後又問:“承昊現在那府裏都有哪些女子?都是什麽出身?”
定妃笑意一僵,說道:“這……也是臣妾一直掛念的事,承昊這孩子生性不羈,他那王府裏的姬妾都是些美貌非常的女子。”
袁後美目一轉,笑道:“陛下,這少年郎有誰不愛紅顏的。臣妾以為,出身固然重要,但眼下不是特事特辦嘛,隻要咱們承昊自己喜歡就行。至於出身,臣妾倒覺得,隻要這女子良善有加,溫柔嫻淑,咱們就給她一個家人子的身份,進王府當個側妃,也就夠了。”
說了這麽會子話,越帝已是一臉倦意,雙眼微闔地點頭說道:“皇後說的不無道理,此事先這麽辦,你們平日也多多留意一下平親王府的女眷,承昊年紀不小了,盡量在年前將這件事定下來,也好早日讓他給朕添個小皇孫。”
袁後和定妃齊聲稱是,見越帝愈加的疲憊,現下恐怕隻能先在拂雲殿歇下,袁後就立刻起身告退。
待定妃送袁後回來,就見越帝坐起身來,正咳嗽得厲害,元公公在一旁侍候,麵露焦急。定妃快步走上來,為他順了好久的氣,才見越帝平靜下來,又緊接著大咳了幾聲,那明黃的帕子上就染上了異色。
定妃大驚,顫抖著叫了一聲:“陛下……”
卻被越帝一把握住了手,“別慌。”
定妃雙目含淚,輕聲說道:“陛下要保重龍體。”
越帝緩過氣來,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愛妃放心,朕還要替我們的孩子鋪好路呢,放心,放心!”
定妃眨著眼,努力逼退了眼淚,神色無奈地說道:“臣妾有罪。”
越帝拍著她的手,“愛妃多年辛苦,朕都看在眼裏,此事與朕有過,與愛妃無關。朕的兒子,朕清楚,他總有一天會明白你我的苦心。”
“是!他一直是個好孩子。”定妃柔柔一笑,“陛下一定要保重龍體呀!”
“放心!”越帝握著她的手,又往起坐直了身體,“朕沒那麽容易死。”
定妃柳眉輕皺,埋怨了一句,“陛下切不可再說這樣的話。”
越帝輕笑,“好!”
第二日,皇帝陛下要為平親王選妃的消息,就傳開來。
零落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就放下了手中的書冊,對張媽媽和金玉說道:“我們終於可以做一些事了。”
張媽媽向來想得周全,就問道:“姑娘在這個節骨眼出麵,殿下恐怕對姑娘的戒心就更重了。”
零落無謂笑道:“無論我現在怎麽做,他都會覺得我居心不良,與其要去討好他,不如去討好那些災民。”
張媽媽想了想,不解地問:“姑娘想怎麽做?”
零落看了一眼窗外,利落地站起來,叫了金玉,說道:“今日尚早,拿上銀子,我們一起去藥鋪買藥去。”
金玉脆生生地應了,張媽媽還有些疑惑,但仍然麻利地伺候零落穿上襖裙披上狐裘,收拾妥當,一行人便高高興興地出門了。
又過了兩日,粥棚旁邊又多了兩名大夫看診,不僅免了診費,還免費拿藥。本來,因為皇帝當朝誇讚李承昊而相繼搭起粥棚的東宮和文王府,這一下,又覺得被李承昊搶在了前頭。
不僅如此,坊間還開始流傳,傾城舞姬不辭辛勞親自在城中購買藥材的事,有人還專門調查事情的真偽,傳回的消息,自然就是此事當真。
這事理所當然也瞞不了李承昊,他叫了鷹揚來問事情的始末,鷹揚回稟:“卑職也不知此事是如何傳出去的?”
“這是何意?”李承昊冷著臉。
鷹揚現下對零落的態度有所改觀,話裏就有幾分偏袒的意味,答道:“回殿下,零落姑娘早在施粥開始的時候就跟卑職說過,災民中有不少凍傷生病之人,若是能請到大夫贈醫施藥就更好了,屬下當時並未在意。
卻不想她早已掛念在心,卑職曾在城裏碰到過姑娘去采購藥材,她就隻帶了隨身的丫鬟婆子,三人都帶著麵紗。卑職也問過那些藥鋪老板,零落姑娘一路低調行事,並未打著平親王府的名頭。
兩名大夫,和抓藥煎藥的夥計,也是零落姑娘自己出錢請來的,她自己自始至終都未曾出麵。
依卑職看,此事外傳,隻有可能是災民看到了零落姑娘乘坐的馬車,或者是從藥鋪大夫和夥計那裏傳出去的。
所幸此事是好事,卑職以為,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李承昊卻一聲冷哼,“她倒是會撿機會,會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