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花燭
循聲望去,就見李承昊一身大紅錦衣,筆挺地站在屏風處,豐神俊朗。他還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幽深,漆黑的眸子就像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與他視線一撞,零落立刻不自然地移開了眼睛,遮掩的四下轉了轉,發現這是棠廬的主屋,就不由笑了笑,這棠廬幾經易主,沒想到今日輪到她住進來。
“要不要賭一賭?”李承昊問道。
“賭什麽?”零落偏頭看他。
李承昊背著手慢慢往近走,說道:“賭你能在這棠廬住多久?”
心思被看透,零落隻無謂地一翹唇,“好啊,殿下用什麽做賭注?”
她本就絕色的臉,今日精心上了妝,臉頰粉嫩誘人,黑亮的眼睛水波蕩漾,此刻正偏頭看著他,形狀美好的唇微撅著,上了口脂鮮亮紅潤,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這張臉,無一沒透著誘惑。
之前隻遠遠站著,現在離得近了,李承昊的黑瞳裏盡是掩飾不住的驚豔。零落心裏一涼,立刻轉過了頭,停留了一下又偏頭望向他,臉上的笑意已經斂去。
嚴肅地說道:“不如,奴婢跟殿下賭一賭吏部的楊大人,如何?”
李承昊一震,閉了閉眼恢複了神思,眼前隻剩下一張絕美中透著無比鄭重的臉。
他站著俯視著坐在床榻上的她,聲音陰沉地問道:“你又要耍什麽花樣?”
對他明顯的敵意,零落不甚在意,隻淺淺一笑,起身往旁邊黃花梨椅子旁走去,說道:“殿下何不坐下來,聽奴婢慢慢道來。”
李承昊厭惡她這樣吊胃口,厲聲說道:“本王沒空聽你在這兒瞎扯。”
說完就轉身往外走,零落卻隻不急不緩地說道:“馬上就要過年了,各地各級官員的政績考核,想必吏部現在已經拿到了手。隻等一過完年,就有一大批下放的官員回京述職,每年的這個時候,楊大人可算得上是日理萬機。
現在戶部尚書辭了官,戶部侍郎流放嶺南,幸好還有平親王殿下可以暫代尚書之職,可是殿下終究不能執掌戶部,這麽大一塊肥肉,引得多少人盯著看呢!
等到春天一到,殿下就要從暫代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上下來。殿下要不要和奴婢賭一賭,誰會是下一任的戶部尚書?”
李承昊早已在她開口之初,就轉身回來看著她,那視線冷得像要凍結似的,“你到底想說什麽?”
零落也站起來,遠遠與他對視,不閃不避地說道:“榮州私鹽案的涉案官員,奴婢不信殿下沒有查過,順藤摸瓜不怕摸不到大魚。殿下,買賣官職,可是大罪。”
見李承昊開始沉思,零落慢慢走近他,從袖袋裏摸出一張分不清顏色的破布遞到他麵前,緩聲說道:“殿下可能不知,安平十九年的秋試中,恩科第二十名是一位名叫孫秉文的年輕人,他才華橫溢滿腹熱血,一心隻想為國效力。可無奈家境貧寒,單是進京趕考,就已經賣掉了家中僅有的幾畝薄田,哪裏還有多餘的錢去走關係找出路。
還好他足夠優秀,能夠在陛下麵前露上臉,吏部最終也給了他一個七品縣令的官職,讓他去了漢州最窮的瑞縣,可盡管如此,他也是兢兢業業,勵精圖治。
二十年的時候,漢州發大水,本來瑞縣最初並沒有受到大災害,可是漢州知府卻將原來要用來修堤的銀子挪作己用,更在決堤之前就卷著鋪蓋卷逃跑了。”
零落越說越激動,到後麵,更是滿含熱淚,她停下來深深吸了兩口氣,才又接著說道:“隻有孫秉文帶著百姓連夜搶險築堤,後來實在是沒辦法了,才帶著百姓轉移,最終那一年的大水致使數萬百姓無家可歸。
可是殿下知道最後吏部是怎麽處理此事的嗎?那個臨陣脫逃的知府花了錢買了命,換了個身份繼續當官過著快活的日子,而那個一心為民的孫秉文,到現在還被關在刑部的大牢裏。”
零落跪下來,將手中的破布舉過頭頂,帶著哭音說道:“這張破布,是孫秉文親手所寫的血書,請殿下,救一救那個為國為民的好官!”
李承昊的臉此刻陰雲密布,他不想相信零落的話,卻無法忽略眼前這張血書,他的手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發著抖,從來沒有覺得一塊破布會這樣沉重。
重到他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它接過來,捏在了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