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風雨欲來
以零落與袁駿德十幾年的默契,他如何不知零落即使是在身體不適的時候,也萬不可能會在馬車裏睡得如此沉靜,尤其還是她明知外麵在抓刺客。
所以,在車夫來跟他說側妃睡著了時,他就已經覺察到了,車外的那一句話,就是在給零落信號。果然,不過半刻,零落就找機會從車上打滾出來了。
袁駿德也早已做好準備,幾乎同時就衝上去,他清楚隻有動作加快,才更能保證零落順利逃脫出來。
那黑衣人見到零落跳車,有了一瞬的呆愣,然後立刻就與袁駿德戰至一處,幾乎就在同時,不知從何處飛來暗器,直至還倒在地上的零落。袁駿德連忙回身以劍抵擋,黑衣人趁機幾個起落,飛身遠去。
“封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袁駿德大怒。
巡防營的兵士領命而去,袁駿德趕忙回來查看零落的情況。
“怎麽樣?”袁駿德緊緊看著她,礙於男女有別,他緊緊攥著手,隻看著她吃力地撐坐起來,不敢伸手去幫忙。
零落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向他使著眼色。
袁駿德了然地一點頭,抬手解了她的啞穴,再次問道:“怎麽樣?”
零落咳了一聲,“我沒事,快送我去見殿下!”
袁駿德剛要點頭,就聽一陣馬蹄聲傳來,抬頭去看,見到從街角跑過來兩匹馬,鷹揚和孟君役一前一後到了,見到零落坐在地上,兩人都下馬跑過來。
“側妃傷到了哪裏?”孟君役一看她這狀況,臉色攸的一白。
零落卻隻看向鷹揚,聲音嚴厲,“殿下呢?你怎麽沒在他身邊?”
鷹揚怔了一怔,抱拳道:“殿下讓末將先來一步護送側妃回府。”
零落氣惱地一咬牙,沉聲道:“快回去,刺客來者不善,一定要保護殿下的安全。”
袁駿德看她這個樣子,連忙安撫道:“你放心,巡防營的人已經抽調出來,這人來人往的大街,平親王不會有事。”
“就怕暗箭難防。”零落壓低了聲音,“要讓無常動起來。”
袁駿德冷漠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孟君役,回答:“我知道,我先送你回府,讓老陸再來給你看看。”
然後,也沒理還處在震驚之中的孟君役,直接將零落打橫抱起放回了馬車上,自己坐在車前,親自駕車往平親王府而去。
想是府裏早一步接到消息,馬車一停,婉芝帶著張媽媽和金玉就迎上來,見到袁駿德麻利地將人抱在懷裏,熟悉地往棠廬走,都愣在原地。
孟君役就在後麵,見顧不上許多,對張媽媽說道:“麻煩媽媽前去照看,我立刻去請府醫過來。”
張媽媽這才反應過來,慌亂地應了,一陣手忙腳亂,直到府醫來重新換了藥,整理好一切。一直就隻能守在旁邊的張媽媽和金玉,才有機會走近一點。
就看袁駿德在替零落掖被子,一邊說道:“還好隻是擦傷了一點,若是那人傷了你,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那冰冷如霜的語氣,讓人聞之生寒。
“我沒事了,你快去外麵看看吧!”零落扯了扯他的袖子,“等殿下回府,我有重要的事要說,晚上你跟陸判過來一趟。”
袁駿德有些不悅,仍點頭站起來,“好,你一晚沒睡,先睡一覺。”
見零落果真偎進了枕衾間閉上了眼,袁駿德這才轉身,看到金玉和張媽媽有些吃驚地守在旁邊,沉沉叮囑了一句:“照顧好她!”
見二人連連點頭,袁駿德最後看了一眼榻上的零落,利落地出了門。
看到站在廊下的孟君役,袁駿德也隻是眸色略冷地與他對視了一陣,孟君役在他眼裏看到了來自雄性的警告意味,卻也不閃不避地看過去,眸色清淡地一抱拳。
“袁大人。”
“我能相信你嗎?”袁駿德冷淡地問道。
孟君役眉尖微跳,鄭重說道:“當然,三司無常終於能正大光明地進出平親王府,無論你的身份如何,從這一刻起,都是君役的朋友。”
袁駿德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不管你是什麽人,都要記住。零落在這裏,你若是不能保證她的安全,天下之大,怕也沒有你的安身之地。”
孟君役舉臂躬身行了個大禮,認真道:“大人放心!”
正在他目送袁駿德離去時,旁邊傳來一聲讚歎:“那個袁大公子真是好看!”
孟君役轉身過來,就見金玉臉紅紅地望著那早已消失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聲,說道:“是啊,京城第一公子的名頭,可不是白來的。”
金玉回過神來,臉更紅了,局促地解釋道:“我就是以前在宮裏的時候聽別人提過他,有些好奇罷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足為怪。”孟君役淺笑著說完,又斂笑問道,“側妃如何了?可有傷到哪裏?”
金玉不自然地皺了皺鼻子,回答:“喝了藥,睡著了,府醫說就是擦傷了幾處,有陸先生的夾子在,沒有再傷到腿。”
“那就好。”孟君役輕輕鬆了口氣,“有勞姑娘細心照料,若是有什麽不好,就盡管來找我。”
金玉對這個多次相救零落的人印象很好,於是很認真地應了。
零落原本隻想裝睡安撫一下袁駿德,卻不想真的就一覺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屋裏已經點上了燈,坐在床前的須晴見她醒過來,立刻欣喜地叫了聲姑娘。
“不是讓你好好養著身子嗎,怎麽過來了?”零落抿了抿唇,嗓子有些發啞。
須晴已經麻利地端了水過來,一邊喂她喝了兩口,一邊說道:“我的傷已經好全了,就是姑娘心疼我才總讓我養著。”
“還是多養養吧,別留下病根兒。”零落往起坐了坐,又問,“現在什麽時辰了?”
“馬上就亥時了。”須晴將茶杯放下,往她背後塞了個枕頭。
零落喃喃念道:“我都睡了一天了,你們怎麽也不叫我。”
“殿下說你一夜沒眯眼,回來時又遇到了刺客,就特意吩咐不準吵醒你。”須晴笑著說道。
被她這一說,零落立刻“哎呀”一聲,“還真是,我都睡糊塗了,忘了還有重要的事要跟殿下說。”
“不急。”須晴去拿了衣裳過來,說道,“殿下讓人來說了,等你醒了再過去也不遲。”
零落皺眉搖頭,肅然地說道:“快點吧,也不知道我這一覺有沒有耽擱。這次我沒說清楚就算了,以後再有這種情況,就算我隻掉著一口氣,也要將我叫醒。”
須晴一頓,委屈地說道:“姑娘,我們都是看你受了驚,又累了一夜,才沒忍心叫你。”
“敵人會對你不忍心嗎?”零落麵色略沉,“須晴,你清楚我們做的事有多重要,現在陛下又剛剛將三司交給殿下,這個時候,更是需要我們來為殿下出力的時候。”
須晴驚了一下,都沒顧上零落的厲色,隻問道:“三司已經歸到殿下麾下了麽?”
零落點頭,“對,這事你跟翎羽和鵲枝說一聲,你們心裏有數就行,別往外傳。”
“是!”須晴恭敬稱是,越加麻利地幫她穿起了衣裳,又伺候著梳洗了一下,最後都不敢再提要零落吃點東西再去,隻匆匆送她往前院去了。
品梅居外,鷹揚就接著了她,抱拳道:“殿下讓末將在此等候側妃。”
“有勞將軍。”零落點頭回禮,示意須晴留在此地,由鷹揚推著進去了。
品梅居裏,李承昊坐在主位上,孟君役、陸攸寧和袁駿德分立在廳內,像是正在商議著什麽,見到零落進來,陸攸寧最先迎上來。
“還好沒發熱。”他手背輕貼在她額頭片刻,而後鬆了口氣。
零落抿嘴一笑,“哪有那麽虛弱啊?”
說完,斂笑向李承昊點頭行禮,“見過殿下!”
“免禮。”李承昊深深看了她兩眼,就說道,“我們正在看你的城輿圖,猜測那個刺客會藏在什麽地方。”
零落柳眉一皺,看了一眼袁駿德,才說道:“若是還沒有找到人,就不用找了。”
“什麽意思?”李承昊眉頭蹙起。
見廳裏的人,都投來了疑惑的目光,零落垂眸說道:“一來這個人有傷在身,最近肯定不會出沒。二來,聽他的口氣,像是與殿下有舊怨。第三,白天我看得很清楚,他並不是孤身一人,撤退的路線也很明了,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我從來沒有聞過的味道。”
陸攸寧眼睛微眯,立刻脫口而出,“他不是大越人。”
零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最近我一直在養傷,諦聽那邊的情報來的很慢,所以消息有些閉塞。”
陸攸寧麵色一冷,說道:“這不怪你,七爺最近忙著準備接手巡防營,我待在宮裏的時間也比較多,所以我們都有疏忽。”
說著向李承昊躬身抱拳,“屬下辦事不力,請殿下責罰。”
袁駿德和零落也隨著一躬身,齊聲道:“請殿下責罰!”
李承昊起身走下來,輕托了陸攸寧和袁駿德的手臂,“這事怪不得你們,若零落說的沒錯,那我大概就知道那刺客是何人了?”
停了一下,看向孟君役,說道:“接下來,就要君役受累了。”
孟君役微微躬身,淺淺笑道:“是,我現在最適合做個釣餌了。”
零落立刻擔憂地抬頭望過去,口中說道:“公子的傷不要緊嗎?”
又轉回來對李承昊說道:“去桃花寺的時候,我讓須晴去玉堂春放信了,相信太子那邊還沒有察覺到什麽,正好我也許久沒去過那邊了,還是我找個機會去見見東宮的人,探聽一下消息吧!”
“這事其實不用怎麽探聽。”李承昊看著她,“人一定是他們請來的不錯,我現在就擔心,他們如此冒險的將人帶進益州是為什麽?”
看著李承昊深黑的眸子,零落心中猛然一縮,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