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西滇使團
零落已是打定了主意立刻就開始布置,她將須晴和張媽媽單獨叫到了房裏,商量著走後王府和諦聽在京城的一些事宜,還沒等她將張媽媽說服,鵲枝就急忙來稟了。
“楊叔又送來了一個消息。”鵲枝空著手進來,見零落看過來,又連忙福身說道,“就是一個口信,楊叔說算不得是秘密。”
還不等零落說什麽,須晴先驚訝地問:“怎麽了嗎?”
“西滇使團來了。”
零落聞之心尖略動,雲淡風輕地說道:“去年西滇戰敗,今年來朝是常理,這不稀奇。既然正大光明來朝,走得便是官道,所以楊叔會說這算不得秘密,但他們卻還是將這件事報上來,那就隻有一個原因。”
“什麽原因?”須晴見慣了零落分析各種事,但仍為她心思轉得如此之快而吃驚。
鵲枝剛要說話,就聽零落淡淡說道:“怕是這使團裏來了個不速之客。”
須晴和張媽媽都詫異地看向鵲枝,後者剛點了個頭,就又聽零落說道:“我來猜一下吧!這個人可是西滇的十公主,雲雪心?”
鵲枝吸了口氣,點頭讚道:“姑娘真是冰雪聰明,什麽都瞞不過您。”
零落卻微微低頭想了一下,起身撫了撫衣裳上的褶皺,慢悠悠地說道:“我們殿下的麻煩又來了,一切事務暫停,我先去見一見那個西滇皇帝的目標。”
“啥?”張媽媽看她走出去,疑惑地望向旁邊的兩女。
鵲枝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回答:“就是平親王殿下。”
作為大丫鬟,須晴已經快步跟上去了。
這時正值午後,零落站在院子裏,眯眼望了望天空,藍天白雲清澈又純粹,太陽高掛著,天是一日比一日熱了。
須晴跟著望了望,問道:“姑娘在看什麽?”
零落偏頭看著她,問道:“到六月了沒?”
須晴愣了愣,回答:“鵲枝才剛把月底呈上來的簿子對完,姑娘怎麽了?”
“哦對!”零落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月底對賬月初發例,我糊塗了。”
說完她竟然雙手一甩將手背至後背,如男子一般大咧咧地望前走去,須晴越發一頭霧水,心裏開始暗暗琢磨,是不是哪裏出了差錯,這是在暗示她什麽呢?她還來不及想,零落已經走遠去,她也顧不得許多了,趕緊跟上去。
進入前院,零落就被一陣清靈醇厚的聲音所吸引,她順著長廊循聲而去,就在轉角的涼亭裏見到了那個白衣勝雪的身影。
他挺直站在亭中,麵對著已被蓮葉鋪滿的蓮池,從這邊看去,他硬朗的側臉,不同於袁駿德的俊秀,也沒有李承昊那般的冷俊高貴,卻如雕似琢形狀美好。
他直直站著,玉冠束發,有微風浮動著衣袖,周身風華猶如謫仙一般。此刻正捧著一隻陶塤,悠長的樂曲就從那塤中蜿蜒而出。
零落不自覺地就停下了腳步,這是一隻不知名的曲子,卻不是她第一次聽。
前麵還是春光美好一團和氣,讓人心曠神怡,中途卻陡然一轉像是置身於千軍萬馬之中,讓人神情激蕩,後麵又急轉直下仿佛到了血流成河的戰場,隻剩下陣陣悲鳴。
塤聲就在此時戛然而止,零落一驚回過神來,隻覺眼眶發酸,她捏了捏手指,才恢複了靈台明淨。
孟君役轉身過來,向她投來一記略熱的視線,然後上前幾步躬身行禮,“見過側妃!”
“公子有禮。”零落點頭回了一禮。
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陶塤,說道:“沒想到這首曲子,用塤吹出來也這般好聽。”
孟君役淺笑,又行了一禮,“當時有礙身份不能相見,請側妃恕罪!”
零落不以為意的一笑,“我平日總見公子執一長笛,不想公子居然還會吹塤。”
“故友所授多年不碰了,因故友祭日快到了,故此吹奏一曲聊表思念。”孟君役聲音略沉。
零落僵了僵,抱歉道:“公子節哀。”
“無妨,故友仙逝多年,我也隻是每年的這個時候難免懷念一二,驚動了側妃,倒是君役的不是。”孟君役彬彬有禮。
這話也撥動了零落的心弦,她沒說話,隻垂下眼長睫覆蓋住了心緒。
孟君役心中微動,聲音低而慢地說道:“那日之後,我一直想向側妃確定一件事……”
“公子可知西滇使團來了?”零落抬眸,鎮定打斷了他的話。
孟君役緊緊看著她清水一般的眼睛,停了半刻,才轉了轉眼珠,說道:“側妃可是懷疑上次的刺客,就是隨使團一起來的?”
他自動轉了話題,零落很滿意,眸子帶了點點笑意,說道:“是不是一起來的我不知道,我隻好奇他為什麽要提前進入益州,又是誰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替他做的安排,以至於讓巡防營翻遍了益州城也沒將人找出來。”
頓了一下,轉過半個身子,望向青青蓮池,似是自言自語般地說道:“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這時,陽光正穿過雲層斜射進來,在她身上投下圈圈光暈。孟君役側頭看過去,正好將她柔美的側臉看在眼裏,那卷翹的長睫絲絲分明,那被金黃的陽光包裹著的皮膚,白皙光潔得好似白玉,瓊鼻挺秀,紅唇柔嫩而豐滿。
他自是知道她的美麗,但從未像此刻這般認真仔細地看過她,他近乎貪婪的,好像要把她的一分一毫都刻進心裏。
不自覺地,就看癡了。
“孟公子……”零落一連叫了兩聲,才見孟君役不自然地回過神來。
她隻淺淺一笑,像是沒注意到孟君役的窘迫,說道:“西滇使團這一次過來,除了朝貢,還帶來了十公主雲雪心。”
孟君役自知失禮,還紅著耳根默念了一句:“十公主?”
他垂眼想了想,問道:“就是那個受盡寵愛的小公主?”
零落點頭,“對,西滇皇帝一連生了九個兒子才得了這一個女兒,自然是恩寵有加。而且我聽說,這個十公主年方十七,長得清麗脫俗是西滇第一美人,在西滇,隻要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她。”
孟君役握拳抵住口鼻,輕笑了兩聲,“那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這明擺著是想把這個十公主嫁到大越來。”
“對呀,人家是一國公主,受盡寵愛,總不能隨便找一個人配了。”零落轉過來慢慢往前走,一邊說道,“陛下的成年皇子中,太子和嶽王早娶有正妃,這個目的太明顯了。”
孟君役落後她兩步,說道:“那倒未必。”
零落一頓,回頭看了他,“公子有何見解。”
孟君役劍眉輕挑,抿唇回答:“如果這個十公主嫁給殿下,那麽殿下背後就會是整個西滇國,不管太子與西滇有沒有關係,我想他們都不會願意看到這件事情的發生。”
零落偏頭眨著水靈靈的大眼,帶著小小的迷茫,露出孩子一般純淨認真的表情,恍然大悟般的咧嘴一笑,隱隱露出雪白的貝齒。
脆生生地說道:“也對!”
話落,就從身後傳來一個清冽的聲音,“什麽對?”
二人回頭,就見李承昊拄著拐,正從另一邊轉過來,他還穿著暗紅朝服,雖然拄著拐,卻走得極快,很快就走近來。二人連忙整襟垂首,行了國禮。
李承昊免了禮,視線在他們身上掃了兩圈,兩人並排而立,男的英偉女的柔美,竟是說不出的養眼。
他的心裏突然生出些說不出的感覺,酸澀的帶著怒氣。
“你們怎麽在這兒?”聲音都沉下去,有些不喜。
零落心裏一頓,雖說自己這個側妃的身份隻是有名無實,跟孟君役也是正大光明的在府中相遇,但畢竟男女有別,就這般與男子同處,好像是不怎麽說得過去。
孟君役已經拱手說道:“回殿下,側妃正是來找殿下,剛才與草民相遇,說了兩句話。”
“有什麽事?”李承昊看向零落,麵無表情地問道。
零落也極快地抬眼看了他一眼,斂笑道:“殿下可知道西滇使團的消息?”
李承昊眉頭一動,“你這麽快就知道了?是,今日剛下朝就得了消息,陛下專門召見了我跟太子。”
“陛下怎麽說?由誰出麵接待?”零落立刻抬頭相問。
“太子。”李承昊睨了她一眼,越過她往前走,一邊說道,“使團已在驛館住下,休整三日後,才會正式覲見。這三日,由太子出麵處理使團一切事宜,順便照顧西滇使者七皇子和十公主。”
“七皇子?”零落默念了一句,皺眉道,“據我所知,這個七皇子雖是大妃所出,卻一向低調,極少出現在人前,是西滇皇子中最神秘的一個。就連諦聽手上都沒有多少關於這個七皇子的消息,西滇皇帝這次怎麽會突然派這個七皇子來做特使?”
李承昊勾唇一笑,“看來你還真是知道的不少呀,我與西滇交戰多次,西滇的九個皇子,有八個曾在戰場上碰到過,就唯獨這個七皇子沒有出現過,確實神秘莫測。”
孟君役接口道:“我倒是聽說過這個七皇子,西滇皇室對外說他從小身體不好,騎不得馬拉不得弓,因此,西滇皇帝從小便按漢人的規矩來教他,吟詩作對琴棋書畫,是西滇難得一見的才子。
不過,也有人說,這些都隻是皇室傳出來的幌子,實際上這個七皇子從小聰慧過人,能力出眾,西滇皇帝早有想法要立他為太子。傳出來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保護這個七皇子。”
零落咬咬唇,“也就是說,這個西滇七皇子,不簡單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