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天下皆喪

  “自是可以的，兩位主子且先去吧，到了哪兒，定要記得不可生事。”梅嬤嬤點點頭，朝兩人笑笑，道。


  淚淑喃與樓婉婷兩人齊齊應了一聲，見屋外蒙蒙的小雨還未停，便折回身子，在屋裏拿了一把油紙傘，便朝著院外走去。


  兩人站在傘下，在泥濘的道路上緩緩向前行走，畢竟是雨天，一路上，除了遇見幾個匆匆而過的宮女，便再無他人。


  華陽殿一如上次那般金碧輝煌，隻是多了一下白色的素縞，遙遙望去，金色與白色互相交融，無端給人一種莊嚴而肅立的感覺。


  “這兒就是華陽殿？”站於華陽殿門前的台階之下，喂喂抬頭，望著眼前的宮殿，滿眼憧憬的問道。


  點點頭，淚淑喃答:“是啊，這便是往常宮中用來設宴等大事所在的地方。”


  滿滿的白色充斥著眼眸，淚淑喃試圖在其中尋一下慕容深的身影，可奈何什麽都未曾望見。


  樓婉婷有些驚訝，興奮道:“未曾想這華陽殿竟是要比太後的壽延殿還要大些，當真是奢侈至極了。”


  淚淑喃對她一笑，抬起手，向著正東方向指去，“後宮中的宮殿到底是不算大的，在前朝，官員們上朝時所在的朝廷才是最大的，那樣的程度，該是有兩個華陽殿那般大了。”


  “可是真的？！”樓婉婷絲毫不掩飾臉上的憧憬之意，“若是能把看看便好了……”


  隨即臉上又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若是未被選上，自然是看不見的，若是選上了……自古宮中便有規律道:後宮不得幹政，如此這般，怕是這一輩子都不能看見了吧……”


  話音剛落，一陣陣太監的通報聲一聲疊著一聲的傳來，雜亂的有些聽不清了。


  隱隱約約，淑喃也就聽見了“清妃”“皇後”“和一句句拖長聲音的“到……”


  一大群人如同潮水般湧來，原先還有些冷清的華陽殿外瞬間擠滿了人。


  宮中的妃子如此齊全的聚在一起，這樣的時候是寥寥無幾的，這樣的情況，自然是少不了明爭暗鬥，淑喃連忙拉著樓婉婷退到角落，唯恐那些人的爭鬥牽連了自己。


  皇後此時的打扮與著昨晚大有不同，一身白衣素縞，頭上倌了一朵正開的豔麗的百合，妝容亦是淡了些，到底是歲月無情，先前用濃豔的妝容所掩飾掉的條條皺紋，如今也隱隱看出一些輪廓，這個宮中最有權威，最威嚴的女人，終究還是老了。


  不等殿前的太監開口，已到了華陽殿的人便自覺排好了隊伍，以皇後為首的各嬪妃於皇子站於殿外的台階之上，皇後在前，重嬪妃在後，而剩下的，則站於台階之下。


  再過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該是快到了規定的吉時的時間，宮中的人已大多數到了齊，連先前不見了的年宛笑也戰進了隊伍，葉笙才珊珊來遲。


  “皇上駕到――”葉笙伴著潘公公的喊聲登上華陽殿的台階，來到皇後身前，站定，帶著一股帝王的威嚴緩緩轉過身。


  身側的潘公公在台階地最後一格站定，一甩手中拂塵，麵色嚴肅，高聲道:“跪――”


  眾人隨著潘公公的高聲同一時間集體下跪，齊聲扣首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身吧。”葉笙伸出一隻手，由下往上托起，開口道。


  潘公公再次高聲道:“起――”


  “謝皇上。”再一扣首，眾人起身。


  “祭奠開始――”


  一瞬間，雲板之聲連綿不斷，哀聲四起，像是一陣陣悶雷般，讓人沉悶而憂傷。


  淚淑喃隨著眾人跪下身，扣首，起身，再扣首，幹涸的眼中緩緩流出淚，哭泣的聲音與著眾人混在一起，聲音穿透宮牆，傳到宮外。


  太後歿，天下皆喪。


  淚淑喃麻木的流著淚，淚水順著臉頰緩緩下落，滴在地上，濺起一點點小小的淚花，可是，這些淚，卻沒有一滴是因為心中悲痛所流出的。


  因為，淚淑喃知道，此時，在華陽殿內的靈柩裏躺著的，不過是太後，隻是太後，一個和她自己素未謀麵的人罷了。


  抬起手，淚淑喃用自己還算寬闊的袖子半遮住臉頰，繼而偷偷觀察著離自己較近的人。


  因是秀女，所以淚淑喃她們跪於最靠近台階的地方，隻需稍稍抬頭，便能瞧見台階上的人背後的動作。


  淑喃的左側，是正哭的梨花帶雨的樓婉婷，而淑喃的右側，則是一直與淑喃兩人作對的年宛笑。


  微微側頭，淚淑喃向著樓婉婷瞧去，樓婉婷雖是麵上看著哭的甚是傷心，可若是仔細瞧瞧，便能發現，這斯正是真真的應了那句‘雷聲大，雨點小’，本是聽著她的哭嚎與抽泣聲已是極大，卻不料她竟是不落淚，到了如今，被她用來擦淚的帕子居然還是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