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不稱職的女朋友
不隻是沈玥,就連在一旁準備的醫生都被他嚇到,手裏的針頭掉到了地上。
沈玥的身體在瞬間僵住,心跳有短暫的兩秒停滯,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在看清眼前的人後,許紹城的理智漸漸回籠,眼底的寒冰也消融瓦解。
腦子裏繃緊的那根弦在“嗡”了兩聲過後鬆弛下來,混沌和疲倦再度襲來,他勉強撐開眼皮,用虛弱幹啞的嗓音問:“你怎麽在這裏”
沈玥也回過了神。
她指著醫生,“你發燒了,醫生來給你看病。”
許紹城這才看到站在她身後的陌生中年男人。
“你還有力氣麽能自己解扣子麽”沈玥揚了揚手裏的體溫計,“得給你量個體溫。”
許紹城拿開了覆在她手上的自己的手,一臉坦蕩地說:“沒力氣,解不了。”
好像他剛才那一下重到能捏死她的力道是她的幻覺。
念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沈玥不與他多計較。
隻是
麵對他睡著和醒著,她完全是兩種心態。
他睡著的時候,她腦子裏沒有別的想法,“解扣子”純粹是一個機械的動作;這會兒他醒了,她的心理壓力驟然增大,就連手都開始抖。
時間似乎變成了以毫秒計算,周邊所有的一切呈現在她的眼中,都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
她毫無知覺地吞咽下一口口水,耳邊全是自己狂亂鼓噪的心跳。
好不容易,最頂上的三顆扣子被她解開。
許紹城配合地動了動胳膊,睡衣的領口敞得更開,一側甚至滑下了肩膀。
他的身體因發熱而染上了一層粉紅,比正常時候更加的引人遐想。
沈玥迅速地把體溫計夾在了他的腋下,而後轉開臉去。
“我給你計個時。”她假裝若無其事地摸出自己的手機,定了個五分鍾以後的鬧鍾。
醫生跟沈玥換了個位置,站到了許紹城的床頭。
“喉嚨疼不疼”
“拉不拉肚子”
“有沒有哪裏難受”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許紹城全都給了否定的答案。
五分鍾到。
醫生要替他把體溫計抽出來,許紹城往旁邊躲了一躲,眼裏閃過一抹厭惡。
醫生大概沒見過這樣不配合的病人,一時有點兒懵。
沈玥自然知道許紹城在在意什麽,連忙從醫生身後繞過去,賠著笑臉說:“我來吧”
許紹城這回不動了,乖乖地任沈玥擺弄。
醫生舉起體溫計看一眼,“都燒到39度了”他板著一張臉訓斥他們:“你們兩個真是怎麽早點不給前台打電話非得燒傻了才高興是不是”
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讓沈玥第一時間就低頭道歉:“是我的錯。”
許紹城剛準備為她辯解,又聽到醫生說:“你這女朋友也當得太不稱職了還不給你男朋友把扣子扣上,再擦擦腦門上的汗”
他立刻閉緊了嘴。
沈玥一一照做。
醫生把藥水配好,往床頭的牆上一指,指揮沈玥:“把瓶子掛那個燈上去。”
他自己握著針頭,一下就紮進了許紹城的血管裏。
“這一瓶水估計得吊兩個小時,你看著點時間,提前個十到十五分鍾給我打電話。中間要有什麽事,也可以給我打電話。”他把自己的手機號留給沈玥,又從醫藥箱裏拿出來兩盒藥,“這兩種藥都是一天兩次,晚上睡覺之前吃一次,明天中午吃了飯以後再吃一次。”
沈玥連忙點頭應好。
醫生走後,她又定了一個鬧鍾。
許紹城沒有再睡,而是睜著眼睛看她。
沈玥被他看得有點無措,移開視線沒話找話:“餓了嗎要不要吃飯”
許紹城說:“沒有胃口。”
“那要不要喝點水”她看到他的嘴唇幹得都起了皮。
“好。”
房間裏有未開封的礦泉水,沈玥擰開一瓶遞給許紹城,他卻並不抬手去接。
“我沒力氣。”他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沈玥認命地坐到床頭,“那我扶你坐起來”
許紹城眼睛一亮,“好。”
她的一隻手穿過他的後頸,攬著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把他的上身抬高到與床麵成30度左右的角。
許紹城一口一口地喝著她喂的水,無味的舌尖竟品出了一點點的甜。
放他重新躺下後,沈玥問:“還要睡嗎”
許紹城很累,眼皮重得隻要黏上就很難再次撐開。
可他不願意就這麽浪費掉與她和諧獨處的時光尤其是,他可以仗著自己“病人”的身份要求她做各種各樣的事情,而她也卸下了平日裏對他的防備,變得溫柔了許多。
就好像,很久以前一樣。
“不想睡了。”他說,“你陪我說會兒話。”
他的這個要求出乎了沈玥的意料。
她有點兒慌,“說什麽”
“隨便。”隻要是她說的,他就願意聽。
沈玥從來沒有跟許紹城閑聊過。
她悄悄地摸了一下口袋裏的手機,思考著要不要場外求助一下遠在市內的葉行舟。
許紹城感覺到了她的為難,強壓下從心底湧上來的黯然,隨口問道:“現在幾點了”
沈玥看一眼時間,“晚上8點43。”
居然這麽晚了。
許紹城這一覺睡得渾渾噩噩,已然不知今夕何夕。
“你吃晚飯了嗎”
沈玥下意識地撒謊:“吃了。”
“吃的什麽”
“炒飯。”
“好吃嗎”
“還行。”
全都是沒有營養的話題,偏偏兩個人能持續地聊下去,而且一點兒也沒覺得尷尬。
沈玥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許紹城問:“困了”
她連忙擺手,“沒有。”
許紹城相當的體貼:“困了就去睡一會兒,反正還有一個多小時。”
“不用了。”沈玥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我怕我這一睡待會兒就醒不了了。”
“沒事。”許紹城用沒紮針的左手拍了拍自己身側的空位,“這張床這麽大,你就在這兒睡,待會兒我叫你。”
沈玥的瞌睡一下就醒了。
雖然也不是沒和他同床共枕過,但兩次都是情況特殊,且她毫無意識。
不像現在,她清醒得很,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我真不困。”她把背挺得筆直。
“行。”許紹城也不強迫她,“我有點困了,先睡一會兒。”
他合上了眼,房間裏一下變得格外安靜。
過了沒多久,他感覺到手邊的床墊凹陷下去了一塊。
睜開眼,一顆毛絨絨的腦袋趴在他的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