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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與君一別

  原來嗎?他宮佳墨又何曾不想回去。


  若是那時的她還在的話,宮佳墨將茶杯放下淺笑著。


  束鈺輕搖頭道:“顏雪?她還如從前那般對你好嗎?”


  那個從前寵他寵的上天入地,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人。


  如今對他是否還依舊那樣的溺愛?


  束鈺不提這個名字還好,一提起來宮佳墨的眼睛裏就像是度過了無比難熬的歲月。帶著些許的滄桑感,嘴角的笑意也冷了下來。


  “她早就過世了。”


  束鈺靜靜的望著他,不敢相信他會用如此平淡的語句說出的話。


  曾經那麽喜歡的人,忽然就這麽離開。束鈺想若是冉歌,自己肯定說不出,更何況還要去承受那份痛苦。


  忽然明白他為什麽死守著枯燈古佛,忽然那麽多問題一句也開不了口。他實在做不到,去揭他的傷口。


  宮佳墨重重閉上雙眼,又慢慢睜開道:“那一年,母皇喜歡了別宮的侍君。父後受了很大的打擊,最後想讓姐姐去登上那個至尊的皇位。姐姐不願遵從,父親便殺光了母上的所有子嗣,隻留下姐姐一個人。他讓姐姐沒有機會拒絕,最後被母上發覺。母上大怒,殺了所有跟那件事相關的人。而顏雪,她也參與了其中。”


  “父後最後將母皇毒死後,也服毒自殺了。顏家一族,早已被滿門抄斬了。姐姐,她也隻保了白家和辛家。”


  束鈺望著訴說那些場景的宮佳墨,他不知道他究竟是經曆了多少的日日夜夜才能將這些平淡的講出。


  疏影將臉別過去,當時他就是這麽看著主上一步一步的過來。想起那些日子,她受的那些苦心也跟著揪。


  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束鈺安慰的拍著他的肩膀道:“佳墨,你還好嗎?”


  “好,我如何好?”宮佳墨哽咽道。


  無數個日日夜夜父母慘死的麵容映在眼前,還有顏雪那淒慘的笑臉。他要如何好?要如何的不好!

  他知道,姐姐比自己更加的難過。可是他忍不住去埋怨,若是姐姐早一步登上皇位,或許事情就不會發生。若是姐姐早一步應了父後,或許一切都還有挽留的餘地。那樣至少自己家不破,至少自己還有她陪伴。


  束鈺捏著他的手,想給予他溫暖:“佳墨,顏雪一定不願意看到這樣子的你,她一定希望看的你是快樂的。”


  “鈺兒,是我太過的懦弱。沒能保住他們,看著他們在我的眼前一個個的倒下去。還一直責怪姐姐,也許那本該就是不可意料的結果。”宮佳墨的淚水噴湧而出,他忍了兩年,他以為都已經放下,他以為都過去。


  可是當熟悉的人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提起那個不該提的名字。他就繃不住心底那根脆弱的弦,全都坍塌。


  淚水一滴接一滴的從臉上劃過,束鈺心疼的擦過他消瘦的臉頰。


  未曾想到,自己離開後的越國已然發生這麽多的事情。他此刻就想回到冉歌身邊,即便她的身邊有了喜歡的人。他也想去看看她,看看現在的她。


  疏影挺直了腰板,跟著束鈺的步伐。宮佳墨閉著雙眸別過臉,站在院子裏的他,臉上的淚水被雪花冰潔。


  走到一半的束鈺,忽然轉身望著那個單薄的身影。又重新轉過頭,進了馬車裏。疏影駕著馬車晃晃悠悠的就開始走了,馬車裏的長青望著主子臉色蒼白。也不知道他們在裏麵說了什麽,而非可靜靜的直視前方。


  外麵的大雪紛飛,馬車頂上被蓋了厚厚的一層。皇宮裏的侍衛看到疏影便打開大門,馬車便奔騰而去。


  馬車慢慢悠悠的停了下來,疏影掀開車簾道:“鈺公子到了。”


  長青扶著束鈺下了馬車,非可緊跟著跳下來。


  束鈺拉著疏影的手道:“疏影,待我去見冉歌好嗎?”


  “是。”疏影說完就引著三人,朝著養生殿的方向走去。


  踏進養生殿的第一步,束鈺就看到宮冉歌與蘇玖月躺在搖椅裏。一個眯著眼好似睡著了,一個手拿書卷。


  而束鈺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兩人,疏影剛想言語就被束鈺製止了。長青與非可出了養生殿,疏影也消失在殿內。束鈺坐在門坎上,他是有多久沒有見到過她了。


  誰曾想,再次見麵她居然都已經傷痕遍體。


  當時的她為什麽不向自己求助,非要一個人去承擔。在那褪去的青澀裏,還包不包括對自己的喜歡?即便是一點。


  以前棱角分明的人,如今已被歲月磨平了。也許自己已錯過了太多,也許她的生命裏不需要自己這一環。


  雪花將束鈺的背後蓋住,感受不到大廳內的暖爐的溫度。宮冉歌輕抬眼角望到門口,坐著門坎的束鈺。輕聲輕腳出了搖椅,將蓋住蘇玖月身上的毯子蓋好。拿著一旁小小的暖爐,腳步輕聲的朝著束鈺走去。


  拉起他的手出了養生殿,宮冉歌將手裏的暖爐塞給他。兩人朝著禦書房走去,束鈺望著前方的宮冉歌。


  禦書房內的宮冉歌坐在桌旁,有些冷的縮了縮手道:“見過佳墨了?”


  “恩~”束鈺坐在一旁,眼神望著手心的暖爐。


  宮冉歌低頭笑道:“知道了嗎?”


  “恩。”束鈺抬頭望著她笑的苦澀的臉頰,心跟著一揪揪的疼。


  書桌前的宮冉歌翻著奏折道:“束音讓你過來?”


  “沒有,我想來看看你。”束鈺頭又快速低了下來。


  宮冉歌眼神掃過一封封奏折,聽著束鈺的話不緊不慢的回道:“鈺兒,我希望你和佳墨都能過的幸福。”


  “我知道,佳墨他,給他時間他會想通。”束鈺想起佳墨的神情,他知道佳墨的心情一定比自己更加的沉重難熬。


  自己的弟弟,自己怎能不知。宮冉歌搖了搖頭道:“一個人如果連苦難都不能承擔,他也就承擔不了幸福。”


  “佳墨會走出來的,一切都會變好的。”束鈺將暖爐放在旁邊安慰道,忽然又恨自己。


  事情發生的時候不能及時的安慰她。讓她一個人承受鋪天蓋地的傷害,佳墨可以恨她,所有的人都可以恨她,那她又該恨誰?

  奏折上寫著邊關的情況怎樣怎樣的惡化,迫使宮冉歌的眉頭又深了幾分望著束鈺笑道:“一切都會好的。”


  這句話好像是對自己說的,也好像是對束鈺說的。宮冉歌放下奏折,走出出桌前。望著外麵下個不停的大雪,邊關那邊的將士是否又冷又餓?


  束鈺立在她的身後,靜望她單薄的背影。此刻的她,懷著什麽心情。


  宮冉歌輕歎著氣,伸開手掌接住一片雪花。看著它從掌心化了,轉過臉對著束鈺道:“鈺兒,喜歡雪嗎?”


  “不喜歡。”束鈺望著她掌心的一灘水道。


  宮冉歌垂著眸道:“我也不喜歡,它們就像是邊關將士們的命。消失的太快,稍縱即逝的速度太讓人害怕。”


  “冉歌是在擔心邊關嗎?皇姐會幫你的。”束鈺對著她扯嘴笑道。


  束音嗎?倒是忘了,她是該給自己一個解釋了。想著,腳步就走到書桌前,拿起紙就開始提筆寫起。


  遒勁有力的字落在紙上,束鈺做回椅子上。安靜的望著她,多久了,沒有好好的看過她了。她寫字的時候習慣用大拇指與食指、中指共同夾筆。無名指從手心的方向,向外頂住筆杆,好像是太傅喜歡的握筆法。


  硯台喜歡在右側上角,思考時扶額的動作。束鈺知道,那是自己最熟悉的。可是這樣的人,卻不能擁有。


  明明是自己最先出現在她的生命裏的,明明是自己陪著她走過很長的路。


  明明自己對她所有的習慣都了如指掌,明明自己知道她所有的故事,


  明明都計劃好了的以後,為什麽忽然之間全部都變了。


  與她共度一生的人,已經不是自己了。就像是自己小心翼翼藏了好久,好久的寶貝。被憑空出來的人,就那麽輕而易舉那走。


  我們之間到底錯過了什麽?日日思念的人,從她的眼神中就可以明白,她有多喜歡那個人。而這個人可能並沒有自己好,沒有自己了解她,更可能會照顧不好她。宮冉歌,你讓我怎放心把我的你交給這樣的人。


  即便如此,卻還是要自己去祝福嗎?冉歌,你是不是太殘忍了。可是,我還是不忍心去責怪這樣的你。


  隻是忽然想到在你生命裏,我已經被判了死刑。心忽然就揪在一起,不能呼吸了。也許總有個人會代替你,可是我不甘心。


  這麽愛我的你,而這樣的我被卻還是想去保護你,還是想讓你能過的開心一點。哪怕,最後陪在你身邊的人不是我。


  手邊的暖爐,燃起的熱氣很暖,暖的自己心都快燙壞了。卻還是,感謝她。


  望著她站起的身,將書信放進衣袖裏笑道:“冉歌,可是餓了?”


  “恩,餓了。”宮冉歌摸著癟癟的肚子道。


  想來玖月應該也是餓了,拍著束鈺的肩膀笑道:“去養生殿等著,我隨後就去。”


  “好~”束鈺應了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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