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識緣起
沒曾想，堂堂太子殿下如此壓低身份都未讓郭子歎有一絲繼續留在此地的猶豫之意，穆以盛連忙起身，他原想郭子歎本就為堂堂天下第一盟主，心高氣傲是必不可少，但未想到竟是這般不領情。
可是，這單薄身影的背後卻是如同汪洋般深不可測的勢力，幾乎遍布整個中原，想要強行將他留在蓮花西塘，怕是太子殿下想都沒敢想過，達到這般身份的郭子歎既然敢隻身前來，單單帶著唯一的仆從，想必也並不懼怕這裏水泄不通的層層關卡。
“先生請留步！我並不是這個意思！”穆以盛三步合一，急忙趕上兩人的步伐，同時呼道。
郭子歎緩緩停下步伐，他轉過頭，望著穆以盛匆匆趕來的身影，隨後雙眼掃視了一圈太子殿下親自布置的詩會現場。
“若是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
“先生盡管開口！”穆以盛振奮道
可誰知，郭子歎盯著高台賓座上同樣望著自己的杜辰逸，隨後指了指。
“讓他去考驗考驗，如有實學者，當留下來”郭子歎也並非不講道理之人，就拿剛才呼鴻安那人言詩來說，非但沒有真才實學，相反還霸占了其餘有才華之人的展現機會，卻是讓人非常厭惡。
“好！”穆以盛對著杜辰逸點點頭，“辰逸，就照先生說的”
杜辰逸一頭霧水，看看穆以盛，又望望郭子歎。這算得哪門子的事啊，自己也算得上是嘉賓，而且還是特邀的，怎麽突然變成章考官了？這無疑是和台下這些文人對著幹。看來今天時運不是很好，盡收攬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想到這，杜辰逸搖頭失笑。
“先生，這裏就交給他罷，請隨我到長廊盡頭的蓮花頭，那裏清淨”穆以盛誠邀道。
“恩……”
……
郭子歎與穆以盛並肩緩步而行，不得不說，這蓮花長廊確實別有一番風采，惹得前者也不住的朝兩側望去，引入眼簾的蓮花就如同戲水的水仙，出淤泥而不染。倒是讓郭子歎心頭少了一些雜亂，眉頭也舒展了一些。
穆以盛很是滿意。
“先生若是喜歡，我派人在先生住處種植一些，這白蓮好就好在可讓人緩解憂勞，先生沒事的時候可以多看看”
“不必了，地域不同，種不活的”
穆以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想必是郭子歎身住乾周之外。這倒也是讓他鬆了一口氣，他不是不明白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看來淮雀盟多半的勢力是遍布在乾周之外的。
這一路上，兩人交談及其甚少，甚至就連兩人身後的仆從都沒有動靜。
到了長廊盡頭，可一眼望到蓮花西湖的所有美景，可謂是最佳賞景之處，不由得讓人心裏輕鬆。此乃一露天木亭，四周沒有護欄，泛起陣陣的湖水就攀爬在木亭邊緣處，還有一朵朵綻放的白蓮。
“先生請！”穆以盛請後者入座，身後中年男子無論何時都隻離郭子歎三尺遠，不過太子殿下倒也沒有建議。
“先生可知這是什麽？”
從桌下提上來一精致木盒，穆以盛將其盒蓋輕輕掀開，一陣沁人心脾的飄香溢出，讓人心頭一陣酥軟。
“什麽？”郭子歎微微詫異。
“哈哈！這是蓮花西湖的特產，也是這乾周裏很多貴族想吃都吃不到的美味，蓮子羹！先生嚐嚐！”穆以盛親手將溫度不差絲毫的白玉翡翠質地的小碗端在郭子歎麵前。
後者倒也沒有拒絕，將小勺輕輕的在羹上杵了兩下，竟然有絲絲彈力。
可是，正當郭子歎打算食用蓮子羹時，身後的海叔劍鞘猛然發出一聲鏗鏘！
郭子歎送在嘴邊的小勺停下，緩緩的抬起眼簾，那雙深邃的黑眸子直勾勾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太子殿下，仿佛要將他裏外看個透徹。
後者頭皮一陣發麻，心裏道：好可怕的眼神。
“先生？”穆以盛心有疑問，莫非是自己哪裏說錯了話？身後侍衛排名乃乾周王朝大內高手前十之一，身後異常了得，他伏下身在太子殿下的耳畔說了四字。
“亭下有人！”
一瞬間，穆以盛雙眼遍布寒冷，充滿殺意，乾周雖然想必開國之時較為沒落，但也沒有讓散人任性到這樣的程度。
穆以盛毫不猶豫道“殺！”
“噌！”
湖麵折射上來的暖陽將斬馬刀瞬間映得雪亮，那侍衛雷霆一刀砍向岸底。腳下水花飛濺，破洞出湧出水柱，竟還有許些紅水！水腥掩了血腥。
名為海叔的中年男子兩眼死死的盯著離他們腳下不遠的破洞，突然“恩？”
“怎麽了？”郭子歎疑問。
就在大盟主詢問之際，那侍衛收刀再次斬出，勢必將潛伏亭下那人一擊斃命，刀雖迅猛，但卻停在了半空，仔細一看竟是被中年男子海叔的青銅劍鞘給擋了下來。
這時中年男子才回答道“是個孩子！”
“快快撈上來！”郭子歎急忙起身。
海叔大手狠狠一撈，一個瘦弱不堪的身影出現在亭子上，之前侍衛的那一刀正好砍在這小孩的右肩上，甚至可能傷到了骨頭，駭目創痕流出的血量快要趕上湧出來的湖水了。
這個孩子正是潛入水底，打算趁人不注意混入詩會的陸非歌。那一刀不但讓他失了大量的血，更讓他從未食飽過的肚子圓滾滾的。
海叔粗魯的將陸非歌的嘴給扒開，不停的往裏吐氣，可依舊沒有半點反應。郭子凡連忙將自己身上的披風拿下，牢牢的纏在小孩的肩膀上。
穆以盛和身後的侍衛愣了神，可隨即看到郭子歎正在盯著自己的眼神後，太子殿下這才反應過來，大喊道“傳禦醫！”
“噗！”小孩吐出大量渾濁的湖水，一口氣吊在嗓子眼。可是被湖水浸泡發白了的小手卻緊緊的抓著郭子歎的手指。
“你說！”郭子歎看到小孩的嘴不停的蠕動，好像在說什麽，急忙彎下身，靠近小孩鼻息。
“帶我.……去見……”話音未落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
這一夢，陸非歌不但見到了人中之龍的太子殿下，更是見到了江湖人稱文曲星轉世的淮雀盟盟主，不僅如此，他們還一起吟詩作詞，更是交了朋友，即便是在夢中，陸非歌都在告訴自己：這下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敢欺負咱陸小爺了！
長廊上，十幾名禦醫滿頭大汗來回攛掇，倒不是這小娃娃的傷勢有多嚴重，隻不過是區區的血量流失過多，他們怕是怕在太子殿下命下的死令，若是這小孩救不活，他們都會變成河中魚的腹中食。
“怎麽樣？”郭子歎詢問其中一名看其包紮手法較為老練的禦醫問道。
“噢，沒大礙沒大礙，隻不過這傷有些棘手，能治好能治好！”禦醫點頭哈腰的說道。
郭子歎心間的石頭終是鬆了下來。
“先生為何如此心係這個小孩？莫非相識？”穆以盛有些好奇。
郭子歎卻搖頭。不知為何，他腦海中全是剛才這小孩捏著他手指不願鬆開的那一幕，眾人掰都掰不開，最後可能是包紮那時的疼痛感讓他不得不鬆了手。眼神緊緊的停留在昏迷的瘦弱身影上。
雖然正值春季，可是破舊的衣衫如此單薄，到老齡之後怕是會落下病根。
中年男子站在郭子歎身後說道“公子，我們該回去了”
“先生這就要走？”穆以盛心中一涼，這次兩人相遇全都是蓮花西塘這一年一度的詩會才有恰當的理由邀他來作客。可所談寥寥，總不能天天都有詩會吧？
郭子歎沒有回話，非但沒有要走的意思，更是靜靜坐在小孩一旁，安心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高掛空中的紅日開始有些黯然，禦醫們才陸續收拾東西。
“殿下！這小孩性命已然無恙，隻不過他那肩上的傷卻是非常嚴重，失血過多，最起碼要過一年才能愈合”禦醫道。
“恩，退下吧”穆以盛心煩意亂的揮了揮手，此時他腦子裏全是該如何挽留郭子歎，沒工夫搭理別的。
“顛簸對他的傷勢有礙嗎？”郭子歎冷不防的問了一句。
“回先生，無礙”
郭子歎點點頭，站起身對太子殿下說道“太子殿下，今日勞煩了，這孩子與我一同出城，隻不過夜色將臨，我想借陛下一台馬車，日後奉還”
“當然可以！不過夜間行路怕是不妥，不然留在這裏過夜，明日一早離開，如何？”太子殿下試探性的問道。
“不必了，城外有住處，兩三個時辰便可到達”雖然郭子歎還是如冰山一樣冷漠，可是對太子殿下的態度卻在不知不覺中好了太多。
“既然這樣！那我為你們送行！”
郭子歎沒有拒絕，太子殿下在想什麽沒有任何人比他更要清楚了，包括這次蓮花西塘的詩會在內，隻不過兩人一個沒有機會說，一個沒有故意問而已。
走出長廊後這才發現，原本足足三百人的詩會，到了此時竟然不到二三十人，杜辰逸比試了一天的文采，也有些疲累，索性就和僅剩的這些文士一起飲酒。
看到幾人忙忙出來，杜辰逸還有其餘文人全都站起身。
“諸位！抱歉！今日的詩會就到此為止，如若有哪位先生還未盡興，盡管留在此地，有何需求直接吩咐下人去取！辰逸你留在這裏陪先生們！”穆以盛撂下一句話，就背著陸非歌匆匆的走出了西塘。
郭子歎與杜辰逸擦肩而過時，前者點了點頭，而杜辰逸卻急忙回文禮。可能在座有多數都不知這人究竟是為何人，竟能讓太子殿下如此青睞，可心如明鏡的杜辰逸卻無比清楚，因為這就是占盡天下七分主勢的淮雀盟盟主！（文禮：雙手抱拳，微鞠）
直到望不見郭子歎的背影，杜辰逸才緩過神來，他用白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輕聲道“好似也沒有傳說種那樣十惡不赦呀~唉~搞不懂搞不懂~”
“辰逸兄，那人是何許人？出行怎如此大的陣仗？”所有文人圍上來，想問出心中不解。
杜辰逸笑道“哈哈~不可言不可言~，如若不知心中不解，那你們就當他是神仙就行了！來！我們繼續飲酒！”
……
夜間馬蹄轟鳴，夜燭如火龍般龍般緊隨最前方的一輛馬車，其馬車旁，太子殿下身騎血鬃高馬親自護送，其中大內高手十之有二一步履旁側一同前行，可以見得轎子裏的這人有多讓太子殿下上心。
車內，海叔抱劍閉眼坐在一旁。整整一路則是由郭子歎親自來照料昏迷的陸非歌。隻不過這個小子不知道為何，從那時上了馬車起，雖然昏睡，但卻一直傻笑不止。
美夢中，陸非歌正同太子殿下還有大盟主在一望無際的碧海蒼原上策馬崩騰，不傻笑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