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五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兩百二十五章跪坐在兩旁的朝臣和使臣們皆抬頭看了梅貴妃一眼,然後與相熟的人對視一眼之後,又將頭紛紛低下來,心裡都在小聲嘀咕著一些什麼。
夏容馨低著頭屈著膝蓋,身後的梁煥卿和齊望舒也都是如此,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沒有睜開眼看她們,他撐著腦袋坐在龍椅上按著頭,看起來一副特別煩悶的樣子,也沒有人敢出聲提醒一句。
陸繪靈跟在後面行著禮,而後又悄悄抬起頭看了一眼齊秉煜,見他沒有睜開眼睛之後,又慢慢的將視線轉到了站在御前太子齊景煬身邊的陸高鴻身上,陸高鴻果然也在看著陸繪靈。
陸高鴻自從今日盛宴祭典開始,就一直陪在皇上身邊,他是百官之首,也是明賢皇后的親哥哥,自然是深受皇上看重,而這樣也讓陸高鴻比別人更方便的得知一些情況。
陸繪靈雖然不在皇上身邊伺候,可是爹爹一直在皇上身邊,她只需要給陸高鴻傳達一個疑問的眼神,無需多言,二人心裡自然清楚。
陸高鴻點了點頭,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除了先前那個秦遠道有一些難纏之外,其餘的都是根本沒讓人聯想到這件事會與陸高鴻有關。
也不知道怎麼的,秦遠道彷彿天生就有的這種洞察力,不管是誰的事情,只要秦遠道知道了,就會極其認真的去調查思考,這也是為什麼皇上同樣看重秦遠道的原因。
而今日之事,秦遠道只單單聽了何昇說梁煥卿差點中箭身亡的話,不過多時便暗示讓皇上著重調查朝臣。
陸高鴻那時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事實證明這件事確實與自己有關,但是此事事關重大,牽連眾多,秦遠道能洞察此處,實在是一個難纏的人。
陸高鴻想到這兒,不由得回頭要看一看秦遠道,可這一回頭,可把他嚇壞了。
秦遠道不見了!
秦遠道會去那兒了?為什麼就一會兒的工夫,人就不見了呢?陸高鴻就在御前低頭跪坐著,動作幅度不敢太大,生恐讓皇上看見,可是秦遠道突然找不見人影,陸高鴻腦子都一片空白。
齊景煬跪坐在舅舅陸高鴻身邊,看見陸高鴻往後看了幾眼之後,便神色慌張,坐立不安,手放在膝蓋上,緊緊的攥住衣角,眼神也頓時變得緊張,額角還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齊景煬覺得奇怪,抬頭看了一眼父皇,發現父皇還依舊閉目養神,便緩緩靠近陸高鴻,輕聲問道:「舅舅你怎麼了?」
陸高鴻匆匆看了齊景煬一眼,而後想到方才梁寂來時,秦遠道還是在這兒的,想來是跟著梁寂走了。
梁寂何故能入宮?他找秦遠道做什麼?這讓陸高鴻百思不得其解。
齊景煬看著陸高鴻看向自己,卻一言不發,心下覺得有些疑惑,他再次問道:「舅舅…您怎麼了?」
陸高鴻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這種事說來話長,眼下這種場合,不能和齊景煬說這麼多。
陸繪靈看著陸高鴻滿臉緊張的模樣,心下不由得覺得有一絲不安,她疑問的看著陸高鴻,可是這三言兩語哪裡說的清楚呢?
陸高鴻搖了搖頭,這會兒自己身在大殿,所有官員都在勤政殿里跪坐著,彼此之間很難交流。誰也不知道梁寂和秦遠道出去做什麼了。
他們到底知道了一些什麼?這讓陸高鴻十分不安。
看著陸高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陸繪靈捏著手帕的手心也微微冒汗。
他們自然是知道自己做出這種事,如若事情敗露的下場會是什麼,可是他們自信於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根本不可能有人發現,但是陸高鴻看著秦遠道不在,心中便十分不安。陸繪靈見陸高鴻這麼奇怪的樣子,心中自然也能瞭然發生了一些突發的情況,可二人苦於不能交談,眼神交流又力不從心。
眼下在勤政殿,皇上沒有發話,誰都不敢亂動。饒是梅貴妃娘娘和公主王妃一同屈著膝蓋行禮,時間一久身子開始微微的顫動,在皇上沒有說話之前,她們也只能一直保持著動作,一動也不敢動。
何昇看不下去了,彎著腰碎步跑到皇上身邊,小聲說道:「皇上,貴妃娘娘來了。」
齊秉煜撐著腦袋捏著眉心,今日事情之多,真是往常也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身子越來越力不從心,才剛與眾臣討論了一會兒事情,便開始有一些發困。
何昇叫醒他后,他才緩緩清醒過來,喉間發出了渾濁的嘆息聲,他捏了捏眉心,視線慢慢由模糊轉向清晰,而後轉向大殿中央屈膝行禮的夏容馨。
「平身吧。」齊秉煜凝重的看著夏容馨,眼裡全然沒有了以往的溫情脈脈,轉而替代的,都是公事公辦的冷漠。
夏容馨依言起身,殿前不能失儀,可是她腿腳已然麻木,梁煥卿和齊望舒連忙上前扶住她,這才使她不至於倒下去。
誰都能看的出來,梅貴妃娘娘今日狀態不佳,面如紙灰,嘴唇蒼白如雪,在這樣的映照之下,微微發紅的眼睛顯得更是駭人,身子微微顫抖且略顯單薄,讓人看的都是心疼不已。
可此時,這些在齊秉煜眼裡,都成了惺惺作態的樣子。
夏容馨站起身之後,依舊低眉順眼的站在原地不敢說話,她微微閉著眼睛,心裡有一萬句話想要說,可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她知道,這個時候一定有許多人在背後等著看她的笑話,她也是第一次,以一個戴罪之身站在眾臣面前。
梁煥卿和齊望舒站在身後,面對著面如鐵青的皇上還有這麼多朝臣,也是收斂起了自己平日的張揚,安分的站在原地聽候皇上發落。
臣子當中有與王爺將軍交好的人,見梁煥卿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一顆心終於才安放下來,若是真的出了事,指不定梁大將軍回來會怎樣呢,他寵愛這個小女兒是出了名的。
齊秉煜皺著眉頭看著案下的梁煥卿,心中也才鬆了一口氣,無論是擔心梁煥卿還是齊望舒,如今能看到梁煥卿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已經是萬幸了。
「今日盛宴突遇如此險情,望舒公主的箭匣被人調換,直接危及到了靖王妃的性命,其中涉嫌人員眾多,不僅如此,更是威脅到了眾位使臣及賓客的生命安全,宴會為此終止,更是有辱我天朝顏面。目前尚且未查明原因,但作為此次盛宴的主持者,梅貴妃,你必須要給大家一個解釋!」
齊秉煜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們,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說出這句話來。
他當著眾位朝臣及使者的面說出這些話,其實暗地裡也在偷偷觀察著他們的面部表情。
這是盛宴意外發生之後,他第一次當眾調查此事,有一些人可能還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這時他們的表情就更值得細細觀察了。
陸高鴻知道皇上的用意,特意和身邊臣子一樣低下頭來,不去看皇上也不去看梅貴妃,本來事情已經做的滴水不漏了,可是秦遠道的離開,讓陸高鴻有一些忐忑。
齊秉煜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砸在夏容馨的心上,好幾次她都要支撐不住的暈倒下去,可是有許多人在暗地裡等著看她的笑話,梁煥卿和齊望舒在身後看著自己,擔心著自己,這兩個孩子明明是受害者,可因為自己的原因得不到該有的優待,這讓夏容馨不得不堅持住,一定要挺住,挺到真相大白的時候。
夏容馨緩緩跪了下來,梁煥卿和齊望舒見狀,也跟著安分的跪在身後,她們知道,陸繪靈目的就是為了讓母妃失寵,讓梁煥卿喪命,讓齊望舒永遠陷入自責,她們要與母妃共進退,只要梁寂和趙釗帶著證據回來了,那麼一切都不會是問題。
陸繪靈看著她們跪下,自己卻不願意跟著跪下,便慢慢的往後退了幾步,和朝臣一同跪坐在一旁,冷眼看著殿中那三個她這輩子最恨的女人,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夏容馨跪在大殿中,心中嘆了一口氣,而後抬起頭來,哭紅了的眼睛直視著齊秉煜,她說道:「此事臣妾有罪,罪在沒有保持細心嚴謹,因此便造成了盛宴不圓滿的結束,臣妾知罪,請皇上責罰。可是皇上,此次盛宴的失誤,臣妾知道,是有人刻意陷害臣妾,也望皇上明察!」
夏容馨看著齊秉煜看她的眼神,冷漠又厭煩,想來這件事確實鬧得太大了,無論最後幕後黑手是誰,都足矣讓天朝顏面盡失。
梁煥卿和齊望舒便互相對視了一眼,她們最是清楚幕後黑手究竟是誰的,可如今就是要借母妃的手,將薷貴人揪出來,這樣才能順藤摸瓜,找到陸繪靈的證據。
梅貴妃的話就像一枚投擲入平靜湖面的石頭,將整個勤政殿都炸開了,朝臣和使臣們忍不住議論紛紛。
怎麼這才過一會兒,梅貴妃就知道幕後黑手是誰呢?皇上搜查了這麼久只抓到了幾個蟊賊刺客,一點關於盛宴的東西都沒發現,怎麼梅貴妃就會知道是誰呢?
那些心裡知道自己清白的使臣們抱著一種戲謔的態度看著跪在殿中的梅貴妃,大有一副看熱鬧的姿態,這總歸是來參加天朝盛宴的,送了這麼些禮物,還未能參加盛宴,總得看些熱鬧才行。
朝臣這邊更是炸開了鍋,方才秦遠道曾說過讓皇上徹查此事,言語之中紛紛指向朝堂的靖王與太子黨派之爭,如今梅貴妃說自己知道了,難道真的會是兩黨之爭引起的禍端嗎?
陸繪靈心中坦然,她自信於梅貴妃決計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計劃,對於薷貴人,她也是百分百的放心,畢竟薷貴人的家人的性命全都掌握在自己手裡,怎麼可能不對她言聽計從,可憐的尹薷,到如今都還覺得自己的死能換回家人的生吧。
可是陸高鴻就遠沒有這麼坦然了,他聽著梅貴妃說出這種話,又想到秦遠道早早的就離開,心裡不住的懷疑,梅貴妃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麼。
而坐在一旁的齊景煬一副坦蕩的樣子看著梅貴妃,心裡沒有想太多,只也好奇著為什麼梅貴妃剛醒過來就知道兇手是誰,若是知道的話,那在盛宴之前為什麼沒有發現,會縱容那個人破壞這場盛宴呢?
面對亂成一片的勤政殿,齊秉煜皺著眉頭,只覺得頭一陣疼痛,他捏了捏眉心,對何昇揮了揮手,何昇公公瞭然的福了福身子,而後高聲喊道:「肅靜——」
勤政殿又恢復了平靜,夏容馨跪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高高在上的齊秉煜,眼神中全然沒有了當初的星光閃閃。
「梅貴妃既然說知道有人陷害你,可知道那個人是誰?」齊秉煜皺著眉頭問道。
方才夏容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齊秉煜隱約之間就覺得夏容馨可能知道一些什麼,或許事情的真相自己從未觸及到。
夏容馨看著齊秉煜,一臉坦然的模樣,她想起了方才梁煥卿和齊望舒問自己時,自己曾說出薷貴人的名字,現在想來,那薷貴人確實奇怪的很,平日里不爭不搶的,如今卻刻意靠近她,又正好發生了這種事,怎麼能讓人不懷疑呢?
「蘭苑閣貴人,尹薷。」夏容馨一字一句的說出這句話來。
一瞬間,勤政殿又沸騰起來了。
朝臣們紛紛愕然的瞪大眼睛,這麼大的盛宴,幕後黑手竟然會是一個宮裡寂寂無名的貴人嗎?難道這場盛宴,與後宮爭鬥有關係?這實在讓人咋舌。
使臣們也議論紛紛,想來今日盛宴之事,是為皇帝的家事,想來此行值得,可以看到天朝皇帝的笑話了。
陸高鴻聽聞此話,心也慢慢的放了下來,想來梅貴妃並不知道這件事,那秦遠道和梁寂私下出去,可能也是因為別的事情,等到等會兒出宮了之後,再仔細的調查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