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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五百二十九章簡禾凝都這麼說阿秀了,她依舊還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這在簡禾凝眼中,變得是越發可笑起來。

  「從前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小姐,如今變成這樣,你不覺得心裡落差很大嗎?」簡禾凝轉身,一邊走一邊說道,「也不知道,你父母看到了你這樣,會不會覺得自己女兒未未免太無能,這麼久了,都沒有光復家族,實在是令他們蒙羞。」

  尚書府伺候的下人本來就不多,姬子啟不喜歡熱鬧,早早的就讓人退了下去,只留下阿潼在門外侯著。

  再者說簡禾凝和自己的貼身婢女說話,也沒有人會刻意去聽什麼,這新來的一個小姐,大家都不知道她的脾氣,不會去打擾,更不要說是聽了一段對話就覺得有什麼事了。

  簡禾凝平時說什麼都好,阿秀都不會往心裡去,因為旁人都不知道簡禾凝究竟是怎麼樣的人,但是自己知道,簡禾凝不會放她走,自己會一直待在簡禾凝身邊,所以有一些事,能忍則忍。

  但是對於自己以前的家族,死去的父母,阿秀絕不允許別人拿這個來說。

  阿秀年幼時家道中落,六七歲便在簡禾凝身邊做丫鬟,心中雖有遠大的志向,但卻一直都在因為簡禾凝的打壓沒有實行,再加上如今自己身患疾病,更是無法離開簡禾凝半步。

  面對簡禾凝的奚落,阿秀忍不住說道:「奴婢為什麼至今沒有光復家族,小姐難道不知道嗎?小姐自從知道奴婢內心想法之後,對奴婢怎麼樣,小姐心裡難道不清楚嗎?小姐便是……見不慣旁人心中有別的想法。」

  阿秀說完,手心便都是汗水,緊張的再難說出話來。

  簡禾凝聽了之後,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阿秀,她笑了笑,隨後說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這麼對我說話?」

  簡禾凝的笑容當中包含著一絲一樣的惡意,讓阿秀不由得覺得害怕。

  想著現在是在尚書府里,還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再說吧。

  於是簡禾凝便轉身繼續往前走著,說道:「我就算是許你有自己的想法又怎麼樣呢?你這個樣子,就算是光復了家族又怎麼樣?你讀過幾本書?胸腹之中的詩書又能說出多少來?阿秀這個名字會跟你一輩子,你還記得自己從前叫什麼名字嗎?」

  簡禾凝笑著說道,因為自己處處凌駕於阿秀之上,便是也不擔心她會做出什麼太大的動靜來,只要是阿秀還是自己的婢女,只要阿秀還需要自己的那罐藥膏,就一定離不開自己。

  阿秀手中緊緊的握著那一罐膏藥,她知道自己不出意外的話,這這輩子都是會在簡禾凝的壓迫之下生存,因為自己身患疾病,也就只有簡禾凝有法子為自己找到藥膏,這種病難以啟齒,她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但是簡禾凝這麼說,阿秀忍不住的說道:「奴婢……名叫許念瑤,小姐,奴婢叫許念瑤。」

  ……

  就像是許念瑤六七歲剛到簡家的時候,面對一個小小的、長得像瓷娃娃一樣的簡禾凝小姐,簡禾凝笑盈盈的問道:「姐姐叫什麼名字呀?」

  許念瑤膽怯的低著頭,說道:「奴婢名叫許念瑤。」

  小簡禾凝望著自己身邊的管家,笑道:「許念瑤,怎麼寫呀?」

  老管家笑盈盈的說道:「言午許,今心念,瑤字,小姐昨日學過的,李白的《古朗月行》……」

  「又疑瑤台鏡,飛在白雲端。」許念瑤低著頭說道,「小姐,是瑤台的瑤。」

  老管家笑盈盈的看著許念瑤,眼神中帶著一絲讚許,而後想到許念瑤原先是清河許家的後人,小小年紀會一些詩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憐這位許小姐了,小小年紀便是家道中落,無奈之下只能是到別人家來做奴婢,也只求在一個書香世家,多少能受到一些文化的熏陶。

  簡禾凝看著許念瑤,眼中不差人意的劃過了一絲厭惡,但是很快又轉化為笑盈盈的單純樣子,她拉著管家爺爺的手,仰著頭對他說道:「禾凝也知道這些的。」

  家中就這麼一位小姐,全府上下都是捧在手心裡伺候著,在加上小姐本身就是乖巧伶俐惹人喜愛,府中沒有人不喜歡小姐的。

  老管家笑盈盈的看著小姐,點頭說道:「這是自然,小姐聰慧過人,一學就會的。」

  簡禾凝嘻嘻笑著,隨後又看了看許念瑤,苦惱的說道:「可是,許——念——瑤——,這個名字太難念了,禾凝讀不來,既然姐姐要在禾凝身邊照顧禾凝,名字就由禾凝取好不好?」

  老管家看了看低著頭的許念瑤,又看了看皺著眉頭像是在苦惱的小姐,隨後想到,既然是他們買了許念瑤在家中伺候,那麼再難用回之前的名字了,這樣對於許念瑤來說也是一種羈絆,倒不如就順了小姐的心意。

  「好呀,那小姐要給許念瑤起什麼名字呢?」老管家笑著問道。

  他們在穿風過的葡萄連廊下笑著討論,台階下的許念瑤手緊緊的握著,到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什麼都沒了,連名姓都不能留下。

  為了能順利留在簡家,許念瑤什麼都沒說,任由他們處置。

  「不如叫阿秀怎麼樣?」簡禾凝眼神閃著喜悅的光,她看著老管家,又看了看許念瑤,說道:「漢代皇帝劉徹的《秋風辭》中寫道,『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禾凝喜歡這句詩句,便就稱姐姐為阿秀如何?這樣好寫,也好記住。」

  簡禾凝抬頭看著管家,徵求他的意見,老管家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的了,他點點頭,笑著對許念瑤說:「還不快謝謝小姐賜名,這算是將過往都拋掉了,在簡府開始新的生活吧。」

  許念瑤垂著腦袋,隨後便跪下說道:「阿秀……多謝小姐賜名。」

  從此再無許念瑤,簡家多了一個叫做阿秀的丫頭。

  ……

  可是就算是過去了這麼久,阿秀還是沒有忘記自己叫什麼名字,每一次向別人介紹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她說的是阿秀,但是每一次說完,心中都會默念一遍自己的名字——「許念瑤」。

  自從爹娘去世之後,許家一夜之間覆滅,唯有這個從家中帶出來的名字可以給予自己一些安慰,但是卻被簡禾凝輕易的剝奪了,唯有自己輕輕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這樣才能讓自己時刻保持著清醒,自己不單單隻是簡家的奴婢,她不能只是簡家的奴婢。

  簡禾凝聽了她說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得笑了笑,隨後頭也不回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阿秀知道簡禾凝接下來要做什麼,但是這種事情她經歷了無數次,也知道簡禾凝脾氣不好,沒有人知道阿秀在簡禾凝這裡經歷了什麼,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簡禾凝彷彿只在阿秀面前發脾氣,像是在無休止的只打壓阿秀一樣。

  但是就算是知道前路漫漫遙無歸期,阿秀也只能是跟著她回去自己的院子里,後背的瘙癢愛提醒自己,不能再惹怒簡禾凝了,患病的這幾年裡,簡禾凝很多次都有告訴自己,若是自己不聽話,那麼藥膏,她是不會再給阿秀的。

  也有過幾次,簡禾凝確實沒有給阿秀藥膏,阿秀白天要在她面前伺候著,晚上便就忍受著無盡的痛苦,這種瘙癢,就算是那針去扎也是無濟於事的痛苦。

  阿秀心中很害怕,想到那種痛苦,都有一些膽寒,為什麼自己會生病,生病的應該是簡禾凝才對,為什麼會是自己呢?

  為什麼不是簡禾凝,簡禾凝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為此付出代價嗎?

  *

  此時的萬壽宮前殿,是沈姝住的地方,她坐在庭院當中,看著天邊的晚霞,眼神放空,看著晚霞竟然能笑出來。

  她雙眸似水,帶著徹骨的寒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朱唇語笑若嫣然,一舉一動都似舞。柔順青絲直垂腳踝,隨風舞動時發出的清香可引來蝴蝶。腰肢纖細,四肢纖長,有仙子般脫俗氣質。一襲白衣委地,紫藍蝴蝶暗紋影影綽綽。一頭烏髮順順披下,只挑起幾縷用蝴蝶流蘇淺淺綰起。額間垂著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盈盈光芒。面上不施粉黛,仍掩不住絕色容顏。頸間一水晶項鏈,愈發稱得鎖骨清冽。腕上黛色玉鐲襯出如雪肌膚,腳上一雙鎏金鞋用熒光忽閃的寶石裝飾著,美目流轉,輕輕跨入門檻,裙角飛揚,恍若黑暗中丟失了呼吸的蒼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煙花般飄渺虛無而絢爛。

  一襲略嫌簡單的素衫,淡雅脫俗,秀麗天成。深蘭色絲線在衣料上綉出一朵朵怒放的彼岸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看去卻不顯妖媚,反添了幾分清冷的氣質。一根玄紫的寬腰帶輕束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而不失華貴的感覺。淺藍的敞口紗衣鬆鬆垮垮的披在肩上,袖口領口用一顆顆細小的珍珠點綴,鏤空的蝴蝶花樣正好對著中衣的彼岸花,隨著人的走動兒輕輕晃動,就像真的蝴蝶在翩翩飛舞一般,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青絲一半綰成盤絲髻,一半密密編成纖細的長辮,只用一隻月白玉簪裝飾,凝著一種柔弱和嬌媚。用碳黑色描上柳眉,更襯出皮膚白皙細膩;唇上單單的抹上淺紅色唇紅,嬌俏可人。午風撫顏方蘇醒、水紅羅裙綉雙蝶、珠綰青絲柳月髻、一點嫣紅落眉心。妝容正,提起裙擺、素荷玉立、正應了那句出污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靈動的大眼睛黑亮如剛浸過的墨晶石,顧盼間散落了一地星光。這嬌人兒,似是誤落凡塵沾染了絲絲塵緣的仙子,只看一眼便叫人遽然失了魂魄。

  端正到無可挑剔的五官,細緻地排出了絕美的輪廓,眸光流轉的淡淡陰影下,是渾然天成的高貴而憂鬱的氣質,如幽幽谷底的雪蘭,從骨子散發出疏離寂寞。飄廖裙襖裹緊綢緞,顯出玲瓏剔透的誘人身姿。藍蝶外衣遮擋白皙肌膚。周旁藍色條紋,細看卻現暗暗藍光。晶瑩剔透的倒墜耳環垂下,搖曳。散落肩旁的青絲用血紅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雲似的烏髮。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彎,額間輕點朱紅,卻似嬌媚動人。縴手將紅片含入朱唇,如血。慵懶之意毫不掩飾。舉止若幽藍。

  外套一層透薄潔白的輕紗,把優美的身段淋漓盡致地現了出來。齊腰的長發被風吹得漫天飛舞,幾縷髮絲調皮的飛在臉前,更顯淡雅天成。頭上無任何裝飾,僅僅是一條淡藍的絲帶,輕輕綁住一縷頭髮。淺淺一笑,梨渦淡現,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齒如含貝,腰若束素,一條藍鏈隨意躺在腕上,更襯得肌膚白嫩有光澤。目光中純潔似水,偶爾帶著一些憂鬱,給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覺。

  鏡音就靜靜的站在沈太妃娘娘身邊,看著她一日不如一日的樣子,不由得問道:「太妃娘娘,只不過見了他一面,就這般忘卻不了嗎?就算是一見鍾情,再見不到,也該放下了呀……」

  沈姝看著夕陽,悵然若失說道:「一見鍾情,不是見了一面就愛上了,是見了一面之後,就忘不掉了。」

  鏡音啞口無言,她自己沒有經歷過人情世故,根本不知道這一見鍾情到底是代表著什麼意思,如今沈太妃娘娘說什麼便就是什麼了。

  沈姝無力的躺在貴妃榻上,說道:「原來哀家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妃子,難道真的是對皇帝都有情誼嗎?皇帝哪有那麼多情誼分給她們呢?後來才明白,原來很多時候,很多人,根本得不到兩情相悅的情誼。當時先帝的葬禮上,她們哭的到底是什麼呢?是自己付出了沒有回報的感情,還是自己在紫禁城中消亡的年少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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