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蘇尚卿一眼就看到了迎麵走來的這個女子,她一身淡紫色紗衣上繡著星星點點盛開的紫鳶花和它翩飛的花瓣,裏麵襯著乳白色銀絲輕紗衫。腰間係一淺藍垂帶加以修飾,凸現出修長勻稱的身姿。
頭發梳成了一個流雲髻,簪著星星點點的幾多簪花,另外的頭發自然的梳成一股,在發尾處係上一條紫色的發帶,用一個巧的水晶發簪修飾。不施任何粉黛,彎彎的柳眉依然迷人;
水靈靈的大眼睛依然黑亮,發出微微的電力;白皙的皮膚依然白裏透紅,嘴唇依然紅潤,抿抿嘴唇還散發出淡淡的香氣,沁人心脾,清雅脫俗,仿佛是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就算是打扮素淨,滿臉都是淚痕,可是蘇尚卿也能從中看出她骨子裏透露的尊貴無雙,是呀,她自然是尊貴無雙的,她可是皇後娘娘,是當今朝的皇後娘娘,此時她在皇上的懷中作一副媳婦的樣子,可真讓蘇尚卿自慚形穢。
蘇尚卿反觀自己,衣冠楚楚但是卻怎麽看都像是盜版皇後娘娘的服裝樣式,這下蘇尚卿才知道,齊景欽一直讓自己去追崇的打扮,就是皇後娘娘一直都喜歡的樣子。
齊景欽就算是不記得梁煥卿的模樣了,但是潛意識裏還是一直知道她的習慣,記得住她平時的打扮,所有就將身邊的蘇尚卿變成了梁煥卿的模樣。
可是這樣兩個人站在一起,到底是蘇尚卿相形見絀,更顯得梁煥卿的高貴,蘇尚卿隻覺得這個時候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梁煥卿也從齊景欽的懷中出來之後,眼神便就落在了他身後那個穿著淡紫色衣裙的女子身上,臉上喜極而泣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那個女子一襲淡紫色長裙及地,群腳上一隻蝴蝶在一片花叢中翩翩起舞。身披藍色薄紗,顯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間一條素色織錦腰帶,顯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彎,眼眸如湖水,鼻子巧,高高的挺著,櫻唇不點即紅。肌膚似雪般白嫩,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種淡雅的氣質。頭上三尺青絲黑得發亮,斜暫一支木釵,木釵精致而不華貴,與這身素裝顯得相得益彰。
裙擺繡著幾隻蝴蝶,眉間刺著耀眼的蘭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蘇,水靈靈的大眼睛仿佛能譜寫一切,嘴唇不點自紅,略施胭脂,長發隨風飄起,伴著垂墜的響聲,迷迷離離,讓人不禁升起憐愛。
梁煥卿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隻覺得有一些熟悉,若是不知道的話,還以為她是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無論是衣著還是頭飾,都和自己略有一些相似,用料和選材不似自己這般華貴,但是清新淡雅卻還是好看的。
梁煥卿有一些訝異,一路劃船過來的時候,聽旁人這邊定然會是與世隔絕的一個地方,梁煥卿還以為會是什麽荒蠻之地,但是看到了眼前這個女子的穿著,想來不是如茨。
梁煥卿和蘇尚卿二人對視起來,蘇尚卿眼神躲閃著,很明顯她是十分心虛的,她知道對方是誰,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情,當然是十分心虛。
可是梁煥卿隻有疑惑,眼前的這個女子會是誰呢?為什麽這個時候會在這裏?她和齊景欽是什麽關係?是她救下了齊景欽嗎?
梁煥卿想著,當初齊景欽從那麽高的山崖上摔下來,能到這個村子,定然是順著河流衝過來的,所以他們一直都沒有找到齊景欽,這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這個女子可能就是救下齊景欽的人了吧?
不管怎麽樣,梁煥卿與她對視許久,眾人都屏息凝氣。
當皇帝身後出現了一個大家都十分陌生的女子,皇後娘娘還在這裏的情況下,大家都不知道該一些什麽好了,隻覺得滿滿的尷尬。
饒是棹棋都覺得有一些生氣了,一個女子在皇上身邊陪伴了四個月,這四個月裏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他身為旁人都能都能看得出來,這個陌生的女子是在模仿皇後娘娘的穿著打扮,若他是皇後娘娘,定然是會覺得有一些不高心,皇後娘娘在朝中忙裏忙外,頂著流言蜚語不知道是怎麽樣度過這四個月的,但是這個女子卻在皇帝身邊陪伴了這麽久,站在一個妻子的角度上來看,是十分的不值得。
齊景欽這個時候也覺得十分尷尬,但是他又不知道該一些什麽才好,場麵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兩個主子不話,後麵的這些將士也隻敢低著頭不言不語。
梁煥卿看到這個女子之後,見到齊景欽的喜悅一下子就被衝散了,她身為女子能感覺到,這個女子並非池中之物,她不像是那種隻是單純救下了皇帝之後來討賞賜的人,盡管梁煥卿承諾隻要找到皇帝可賜黃金萬兩加官進爵,但是這個女子不像是那麽好打發的人。
良久,梁煥卿轉而看著齊景欽,開口問道:“皇上,這位姑娘是救您的恩人吧?”
梁煥卿眼中帶著審視,她想起簾時在懸崖之上,齊景煬跟她的那些話,齊景欽隻是在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家世,但是她不可置否自己對齊景欽是有感情的,於是麵對一個可能威脅到自己地位的女子,她帶著一些敵意,但是又不能失了母儀下的身份,她不能這樣直接的去為難一個姑娘,她也並不在乎這個姑娘是誰,她隻在乎這個姑娘在齊景欽眼中是誰。
齊景欽看著梁煥卿的眼神,又不知道該一些什麽了,現如今是梁煥卿執政,他若是想要奪回政權實在容易,但是又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了,從前他利用梁煥卿奪得皇位,是看中了她的家世,可現如今,她依舊是用她從前的家世坐穩整個江山的。
齊景欽也知道,梁煥卿是想要他給一個滿意的回答。
蘇尚卿同時也看著齊景欽,她很緊張,她想要知道現在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身份。
齊景欽回頭看了一眼蘇尚卿,隨後看著梁煥卿道:“對,是她救了朕。”
梁煥卿麵色平緩了一些,她走向蘇尚卿,笑著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了,本宮當初了,若是能有皇帝的消息,便賜黃金萬兩,加官進爵賜萬戶侯,可是怎麽也沒有想到,恩人是一位女子。”
梁煥卿轉身再看著齊景欽,道:“不知道皇帝還記不記得,當初在臣妾還沒有嫁給皇上的時候,被齊景煬派人追殺,那個時候臣妾中箭掉下懸崖之後,是皇上找到了臣妾,當時也有兩位恩人,臣妾還能記得那個姑娘的名字,季清歡。”
齊景欽聽到這個名字,便想起了在靖王府時他單獨設立的一個院子,就是留給那個姑娘的,那時他確實有想過,等到季清歡長大了之後就接到上京來住,可是他不明白自己心裏到底是因為什麽,隻是因為想要報恩,還是好不容易見到了一個順眼的女子,想要來據為己櫻
但是齊景欽沒有告訴過梁煥卿,今日聽到梁煥卿起季清歡的名字,他不知道當初是不是被梁煥卿發現了那個院落,從而她能猜出蘇尚卿與他的關係。
梁煥卿看著齊景欽的微表情,隻覺得好笑,齊景欽總不在王府之中,當初她獨守空房之時,有什麽事是她不知道的呢?
梁煥卿隻恨啊,他可以對任何人表露自己的愛意,但是唯獨對梁煥卿,卻隻有相敬如賓。
梁煥卿話的時候,蘇尚卿也一直看著她。
她不明白梁煥卿的言外之意,她隻能淺薄的知道,在自己之前,還有一個姑娘威脅過皇後娘娘的地位,皇後娘娘是想要什麽嗎?
“姑娘叫什麽名字?”轉而梁煥卿沒有等任何人回答她,就回過頭來看著蘇尚卿,問道。
蘇尚卿楞了一下,她隨後連忙低頭,唯唯諾諾的道:“民女……民女蘇尚卿……”
從前蘇尚卿對她的名字是十分自豪的,因為這是父親在上京的時候托人起的名字,比村裏所有饒名字都要有深意,都要好聽。
但是在梁煥卿麵前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蘇尚卿隻覺得十分的窘迫,自己的衣著打扮是在模仿她,如今名字中都有一個“卿”字,讓人覺得蘇尚卿是從裏到外都在模仿皇後娘娘了。
梁煥卿一愣,她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女子不僅在衣著打扮上和她相似,就連名字也極其相似,都可稱之為卿卿。
“名字真好聽。”梁煥卿道。
蘇尚卿卑謙的低下頭:“謝皇後娘娘誇獎。”
“本宮當初昭告下,找到皇帝便賜黃金萬兩,加官進爵賜萬戶侯。可如今你是女子,封侯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本宮不願虧待你,你想要什麽?本宮能給的,盡量滿足你。”梁煥卿溫和的看著她,柔聲道。
梁煥卿能感覺到蘇尚卿對齊景欽可能產生了什麽別樣的情愫,她也能想到在這四個月裏,齊景欽和蘇尚卿二人在一起能發生什麽。
但是如今梁煥卿既然找到了齊景欽,就絕不可能將他拱手讓人,現在她可以暫時裝作沒有看到蘇尚卿那眼中的野心和對齊景欽愛意,並不是她看不見,而是她想要做一個周全的顏麵。
此時見到皇上的欣喜,梁煥卿已經完全沒有了,她早該知道,為什麽這四個月裏他還活著為什麽一直都不願意回宮去,想到這些,梁煥卿就想到了自己在這四個月當中受到的委屈,無助和絕望,若不是因為自己是他的皇後,她是絕對不會苦苦支撐這麽久的。
誰都可以到他身邊來,梁煥卿身為ihaunghou皇後娘娘,自己如今知道自己不能懷孕了,不能為皇室增添貴胄,理應擇下優良女子充盈後宮,為皇室增添子嗣。
可是是誰都好,誰都可以做皇帝的妃子,唯獨蘇尚卿不可以。
梁煥卿見她第一眼便討厭她,討厭她那雙不諳世事的雙眼,像一隻鹿一樣純淨,討厭她渾身上下和自己相仿的裝扮,討厭她的名字,討厭她渾身欲望,討厭她看著皇帝的眼神;想到在這四個月裏皇帝身邊隻有她一個人,就算是她救了皇上,梁煥卿也對她喜歡不上來。
從第一眼就討厭的人,往後是很難喜歡上的,梁煥卿討厭眼前的蘇尚卿,但是她又救了皇帝,所以在這個時候,梁煥卿要盡可能的滿足蘇尚卿的需要,隻要撇清了關係就好了。
蘇尚卿聽著皇後娘娘這麽問自己,便抬起頭來看著她,眼神中有一些詫異,她不知道皇後娘娘為什麽會這樣的話,還以為皇後娘娘會將自己殺了,但是怎麽也沒有想到,其實皇後娘娘這麽溫柔,她隨後又看了一眼皇上,見他凝眉看著自己,便又趕忙低下頭去。
蘇尚卿想起了剛才在屋子裏的時候,齊景欽對自己的話——“等朕回到了上京,會派人來照顧你生產,待到你產下皇子,朕會賜予你黃金千兩,你願意待在臨水村也好,去哪兒都行,可是,你就是死也不許踏入上京城了。”
自己肚子裏還有孩子,可是皇上怎麽也不願意將自己帶到上京城去,他明明知道,自己從一開始最開始的夢想,就是去上京城,她想要嫁一個能夠衣食富足的人,能嫁給一個比臨水村的人好許多的人,可是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遇到了皇上。
蘇尚卿想要冒險試一試,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叫別人做娘親,這會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既然他是皇子或者公主,住在皇城當中,她身為皇嗣生母,怎麽肯流落在外?
蘇尚卿就算是一直到邊塞去了,去到涯海角,都會一直想著自己有過一個孩子,他在上京城中,喊著下最尊貴的人為父親,可是他喚作娘親的那個人,卻不是自己。
到時候心中是有多麽落寞?蘇尚卿想著,皇後娘娘既然這麽好話,不定皇上不能答應自己的事情,皇後娘娘可以答應自己。
“隻要皇後娘娘可以做到的事情,就一定會答應民女嗎?”蘇尚卿心翼翼的道,沒有直接也算是她的一個心眼子吧。
齊景欽皺著眉頭看著蘇尚卿,他大概能夠知道蘇尚卿想要什麽,但是這是最愚蠢的事情了,他很清楚,梁煥卿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梁煥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