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夢醒時分
“……”
“……”
旁邊，KOSMOS和Telos一動不動。
這裏，雷琪兒一言不發地看著我。她一接收到KOSMOS破損的警報就不顧危險地趕來了。
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這種讓全身都在吼叫的悔恨侵蝕著我的身心。要不是我執意要來工業區，否則怎麽會有這樣的結果發生呢。
真是糟透了。
不管是慘痛的現實，還是不堪的自己。
“…………”
深深的沉默籠罩著整個工廠。
雷琪兒歎了口氣，什麽也沒說，卷起玫瑰花瓣的風暴，帶著停止機能的KOSMO以及Telos離開了。
“……”
而我依舊保持著半跪坐的姿勢，心情沉重到連帶身體都動不了。
真是太狼狽了。
怎麽會有這種發展？如此深深的無力感，從出生到現在還是第一次。我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厲害，能活到今天大概是多虧了有最強的青梅竹馬在身邊。
“…………”
我咬緊牙關，表情扭曲了起來。
什麽也沒做到。幫不上KOSMOS的忙，反而拖了Telos的後腿，到最後還不能為她們報仇雪恨。
“……可惡啊啊啊啊啊！！”
——“怎麽？心情有這麽不好嗎？”
“！……艾斯德斯。”
轉過頭看，特殊部隊隊長不知何時來到了這裏，她高傲地在邊上睥睨著我，似乎還有一絲輕蔑的味道。
“很難看啊，是男人留給我站起來。”
“……”
竟然會有被人這麽說的一天，我也真是活回去了。
“那小醜呢，逃走了嗎。”
我站起身，因為氣憤而顫抖的身軀開始安靜下去。
“……那家夥的確很會逃。”
“是嗎，連你也抓不住他啊。”
“哼，這次隻是僥幸，沒有下次的。”
艾斯德斯不甘心地皺了皺眉頭，將話題一帶而過。
“比起這個，你很弱啊。”
“什麽？”
“身手倒是不錯，但沒什麽力量，在這裏僅僅如此可是待不下去的。”
“……你這家夥！”
艾斯德斯的話又讓我的頭腦發熱。
“果然期待你是我的判斷失誤。”
“混蛋……”
她說的是正論，我沒辦法辯駁。可是這種煩悶得焦躁的心情快要無法抑製。
“所以接下來別擅自闖進這裏了，你隻是來送死罷了。”
“閉嘴……”
“無能為力的你還是躲在幕後吧，啊我忘了，你的那個機器人被破壞了呢。”
“我叫你閉嘴！”
再也控製不住，我向艾斯德斯揮動拳頭。
“嗬。”
——但被她輕易擋下。
我繼續狂暴地攻擊過去，卻全部被她攔下。
“該死！”
“你看，連一擊都打不中我，有什麽資格叫做強者？”
“……嘖，胡說什麽！”
“這是事實。你實在太弱了。”
“可惡，艾斯德斯！”
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她臉上泛起惡魔般的微笑，非常享受似的擋下我的攻擊，而且都不反擊！小瞧人嗎！
“再給你個忠告，拉慈麗都市可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貿然闖進來可是會死的。”
“……嘖，要你管！”
“哼，話我不會說兩遍。”
“什…！”
突然，一直在防禦的艾斯德斯反手抓住我的拳頭，寒冷的冰層從她手掌蔓延過來，瞬間就凍結了我的小半手臂。
“可惡——！”
我急忙抽身回去，拉開距離後猛地甩動手臂，想將冰層弄碎。
“就到此為止吧。希格諾也來了，趕快跟她離開吧。”
說完這句話，艾斯德斯轉身縱躍著離開了此地。
“……”
可惡。
真是狼狽不堪。
從沒如此想抽打自己過。
我抓著冰冷的手臂，寒冷透過皮膚鑽進血管裏，再經由血管傳達到神經，仿佛身體都開始變冷。
“應。”
有個身影來到了我身邊，她出言叫我。
這景象很熟悉，我差點脫口叫另外一個女孩的名字。
“……希格諾。”
但是，眼前的她不是我心裏的她。
“情況我大概聽說了，那個，先回去吧。”
希格諾柔聲對我說道，同時伸手攙扶我。
“……”
我無言地點了點頭，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反駁的餘力。
…………
回到居民區，我身心疲憊地倒在沙發上，希格諾給我倒了杯水，我也沒心思去喝。
“希格諾，雷琪兒說了什麽？”
“呃，她沒說話。但雷琪兒不會有責怪你的意思的，而且，對這件事我也有責任。”
“才不是希格諾的錯……是我。”
“應……”
“KOSMOS和Telos怎麽樣？她們有可能恢複嗎？”
“應該沒問題，畢竟不是徹底失去機能。既然是雷琪兒，肯定有辦法讓她們修複。”
“……”
或許也有安慰的成分在吧，希格諾說的也有些籠統。
“……”
我將臉深深埋進沙發墊裏，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麽都不想說，什麽也不想做，完全不知道要怎樣。
“那麽，應你好好休息，我去處理一下後事。”
“嗯，麻煩你了希格諾。”
“不會。”
“——啪嚓。”
屋子裏有隻剩下我一個人。
希格諾畢竟和我沒有友好到陪在我身邊安慰我的程度。況且現在怎麽安慰我也沒用。
這是我的錯。
KOSMOS被擊傷都是我莽撞的行動引起的，再怎麽辯解我都難逃其昝。
說什麽都沒用，這是我的責任，完全是我的錯。
“……可惡。”
我不由得將底下的墊子狠狠抓緊，像是要碾碎它一樣用力，再用力。
可惜，這樣也不可能會有任何緩解心情的作用。——我明白的，即使拚命地後悔也無法挽回。
我閉上眼睛，疲倦瞬間襲上心頭——
“啪嚓啪嚓。”
嗯？這是什麽聲音？
感覺古怪的我睜開眼睛，印入眼簾的是不尋常的光景。
夜幕的降臨讓荒野變得灰暗，不過在這片暗色之中，精神十足的火焰正在我前方不停跳動。
火光映照著周圍，這是非常熟悉的景象。——斯巴達荒野裏的岩石區域，我們住的場所。
邊上就是岩洞，此刻，我的青梅竹馬就在那裏拍打著被褥。
但，這是怎麽回事？我明明已經被雷琪兒召喚到了異世界，現在怎麽突然回來了？！難道那都是一場夢境，還是說此時才是夢中？
我呆呆地注視著艾露佳。
她一如既往的性感，完全沒有任何違和感，所以說，我因為任務失敗所以被雷琪兒送回來了？
開什麽玩笑，我才…！
“你醒了啊應。”
我的青梅竹馬開口叫我。
“啊，晚上好艾露佳。”
我支起身子，背後靠著的岩石散發著微涼的氣息，這使我的心情開始安靜下來。
如果真是被送回來了，那我接下來怎麽辦？
“晚上在外頭睡覺可是會著涼的哦，要睡覺的話得去岩洞裏。對了，肚子餓不餓，食物的話還有一點。”
艾露佳柔聲說著。
“……不，倒不怎麽餓。”
比起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艾露佳能這麽自然地和我搭話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算算時間，我已經和她分開了近兩天了吧？那為什麽她會這樣的自然，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樣啊，我看你一會兒就睡著了，應該很累了吧。”
“也不累啊。”
對話之後發現事情有些蹊蹺。
“呐艾露佳，我睡了多久？”
“嗯？從傍晚到現在，兩個小時左右吧。”
“……”
果然不對，不可能會是這個時間。
那麽，現在我是處於夢境之中嗎？因為我對於現實產生了想逃避的想法，還有想見見艾露佳的願望，讓我做了這樣的夢嗎？
呼，真難為情啊。
“應，你今天有點奇怪啊，怎麽無精打采的？”
“不是啦，我隻是還沒睡醒……”
“很困嗎？那趕快——”
“艾露佳。”
“？”
這個夢境對話都那麽真實，雖然很有違和感。
不過我莫名地想沉浸在這裏。至少，在艾露佳身邊我會感到非常安心。
“我一直給你添麻煩，真是對不起。”
“咦？應你怎麽這麽說？”
艾露佳一副驚訝的表情，那也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這麽說。
“因為有你在我身邊，我才能生存到現在吧。謝謝你。”
“……應。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啊。”
“呃，有嗎？”
我不禁愕然。
“是啊，我們不是一直都一起相互依靠著活到現在的嗎？”
“……啊，好像是那樣吧。”
“才不是好像，一直以來應都是我的依靠呢。”
“呃……”
“雖然總是打架，但每次都不會輸，就算傷痕累累也不會屈服。這樣的應是我的憧憬哦，所以，我才能堅強地活著。”
“……”
艾露佳很開心地笑著，那個笑容讓我感到了久違似的溫暖。
“也就是說，我變得不像我自己了……是這樣吧。”
“嗯？應你說了什麽了嗎？”
“自言自語罷了。”
我搖頭否定。也要否定剛才示弱的自己。
“抱歉艾露佳。”
我站起身來，地上的火焰隨著我的起身迅速膨脹。
“看來是我自己還在睡夢中呢。”
“這樣啊。”
“是啊，完全還沒睡醒的樣子。”
我微微彎起嘴角，夢境空間開始消散，對麵的艾露佳滿麵笑容地目送我。
“一路順風。”
“啊，我稍微出去溜達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