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有沈摯出麵事情果然變得方便了起來。
流程順利，薑梨擁有了“齊橙”的身份，三人並列一排，詭異地沉默著坐在車後座上。
“你的車，你開？”
沈摯問道。
齊景煥當然不會不懂他的小心機，知道他就是想和薑梨坐在一起多說兩句話，挽回自己的形象。
他坐在中間，挺直了脊背，麵不改色地扣了扣車鑰匙上，沈摯那側的門鎖。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沈摯推下了車。
發揮完餘熱就被扔在路邊吃灰的沈摯：“………”
下頜的肌肉隨著牙齒咬合的動作一鼓，他不得不強行壓下這口氣。
現在薑梨還被齊景煥帶著，他在薑梨耳邊隨便說點自己的壞話自己就毫無還手之力，這樣下去可不行。
沈摯眼睫微垂，指尖無意識地摸上臉頰上的小恐龍創可貼。
……幸好。
他比較聰明地在薑梨的小紙條背後寫了自己的聯係方式。
沈摯這個名字在絕大多數時候，還是非常有用的。
隻要她遇見麻煩找到自己，他就還有機會逆風翻盤。
而另一側的薑梨則哈啾一聲打了個噴嚏。
“怎麽了？梨梨著涼了嗎？”
她搖搖小腦袋回答齊景煥：“沒有。”
薑梨隨手在小書包裏摸到了一團紙，擤了擤鼻子，丟進了車載垃圾桶。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咦”了一聲。
齊景煥再次問她怎麽了。
薑梨不大在意：“我好像把小紙條和紙巾一起扔掉了。”
齊景煥也不大在意：“啊，這樣嗎？沒關係，梨梨記得住有誰的，對不對？”
“對呀，梨梨記憶力超棒的。”
……
正在歸家路上準備好麵臨沈老爺子怒火的沈摯並不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這麽快就破產。
**
徐輕的新節目有了台裏的大開綠燈，籌備得相當快，沒過多久就告知他們可以準備好行李跟組了。
第一期節目錄製地在一個海島漁村，盛夏的天氣，本該悶熱潮濕，但這座海島專為度假而開發，地形上有些獨特之處，即便太陽直直地曬下來，沙子都曬得雪白晶亮，但還是有清爽的風吹過，並不算很熱。
薑梨坐在保姆車上，認認真真地塗防曬霜。
這是節目組的車子，車內空間相當大，坐了一車小孩。
因為設計的開篇是讓一群互不相識的小朋友同處一隅，考驗他們離開父母單獨麵對陌生的小孩子會有什麽反應。
——這有什麽好考驗的呀？
薑梨不大理解，也沒有和其他小朋友打招呼的打算，依舊認認真真地塗防曬霜。
蹲在車門口的攝像大哥略有一分尷尬。
車廂裏已經保持寂靜了半個小時。
幾個小朋友竟然一直都沒有出聲。
終於，一隻小手舉了起來：“我，我叫杜璟璟。”
圓臉小姑娘推了推旁邊的小男孩，“你搭理我呀。”
小男孩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太過內向，慢吞吞地紅著臉蛋，說：“我是……陳競。”
“你要說‘你好杜璟璟，我們做朋友吧’。”
“可是，可是我們不是早就認識了嗎？”
杜璟璟鼓起腮幫子，“陳競，你不認識我！你才不認識我，我們剛剛第一次見麵，再來，重新打一次招呼。”
攝像大哥：“………”
就，不是很懂你們小朋友的世界。
兩人愉快地聊起天來，不過大多數時候是杜璟璟單方麵愉快說話，陳競悶悶的，很久才憋出一句回應。
“你說這個節目到底要幹什麽呀？是要潛水嗎？衝浪？抓魚？會不會出現突發情況？我覺得好危險……”
陳競憋了半天，憋出了一片沉默：“……”
一邊懶懶散散癱著的小胖子“切”的笑了一聲。他喝了一大口肥宅快樂水，滿不在乎地用胳膊擦去嘴邊水漬，不屑地嘲笑道：“你們不知道綜藝都是有劇本的嗎？兩個沒見識的蠢蛋。”
杜璟璟很少受氣，被他一懟，當即小脾氣就上來了，掐腰站起來回罵：“就你有見識！你那麽厲害又上過幾個綜藝啊？你爸爸媽媽拿過獎嗎有人氣嗎？你有粉絲嗎？”
小胖子沒想到她居然還嘴自己，重重擱下可樂罐子，學著大人似的拍了桌子站起來：“你吼我？我媽媽都沒吼過我！我爸爸是影帝，武打巨星宋城你知不知道？你算個屁！”
“我媽媽還沒吼過我呢！國民cp你聽說過嗎？我一出生就有一千萬人給我點讚！全微博都知道我叫杜璟璟，你又是個什麽屁？”
攝像大哥：“………”
不愧是……生長在娛樂圈的小孩……
真是……見多識廣……
他隻能趕緊通知導演組帶大人們過來勸架，他貌似是有點扛不住了……
陳競是個老好人性格，脾氣軟又好欺負，有些內向。眼看著杜璟璟和姓宋的小胖子快打起來，他著急地去拉架，卻夾在中間受氣，兩邊都攔不住，拉拉扯扯之間，他被誤傷了好幾下，臉上都是兩邊噴的唾沫星子，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蒼天啊！快來個人救救他吧！
薑梨終於塗完了防曬霜，戴好了小帽子和墨鏡，自動屏蔽狀態解除，這才後知後覺地看見其他三個小朋友已經扭成一團，你拉我扯，哭聲一片。
薑梨：“……”不是很想勸架。
［溫馨小提示：收集光環的機會又來了哦。］
神秘哥哥彈出一條消息。
薑梨頓了頓，隨後麵色堅毅，握起了小拳頭義正辭嚴：“我覺得我還可以伸張一下正義！”
［………］
寶貝，你也太真實了。
攝像大哥正手足無措，突然肩頭被一隻小手拍了拍，一個小腦袋探過來，笑得甜甜的：“叔叔，你累不累呀？”
攝像大哥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累是有點，但……”
話音未落，小姑娘就砰地把車門拉上，把他隔絕在外麵。
清脆的聲音猶然在耳：“累你就休息吧，我來拍。”
抱著攝像機的大哥：“……？”
突然就被迫失業了？
薑梨拉上了防窺簾，拍了拍手。小朋友之間的事，要在內部解決，不能讓大人插手，他們會壞事的。
她掏出用上沒幾天的手機，嫻熟地調出微博直播界麵，打開攝像頭，對準了糾纏在一起的小朋友們。
小胖子和杜璟璟扭打得正起勁，情緒上頭，突然聽見一道陌生但是挺好聽的聲音傳來：
“這位男選手出了一記左勾拳！好家夥，並沒有打到對手，反而撞在了座位上！真是精湛的技術！女選手反擊了！反擊了！她一抬腿橫掃向對方下盤——真棒！卡在了椅子中間！現在他們各有勝負體力充沛，但中間的裁判好像已經不太行了呢，讓我們為他默念祈禱……”
小胖子＆杜璟璟＆陳競：“………”
拳頭生疼的小胖子率先吼道：“你是誰？！”
“我呀？”薑梨麵不改色地取下墨鏡，別在裙子的兜上，一本正經，“我是個網紅。”
“……”網紅？？
沐浴著他們懷疑的目光，薑梨繼續嚴肅地道：“做直播的。你們的運動很精彩，感謝你們為我今天的直播提供了內容。”
幾個小孩子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被攝像拍是一回事，畢竟事後還可以讓爸爸媽媽告訴導演組剪掉，就算節目再想要熱度，也不可能冒著把嘉賓都得罪完的風險。
可是被別人拍就不一樣了——還是直播！那他們豈不是什麽樣子都被別人看見了？？
最重視形象的杜璟璟差點就哭了，她趕緊收回手，抓起小毯子蓋在自己腦袋上，尖叫。
尖叫完又露出腦袋，眼眶紅紅的用手指著小胖子：“是他先罵人的！”
小胖子也趕緊甩鍋：“我不是！才不是我！是她打我！潑婦！”
看起來小胖子平時沒少看電視劇。
杜璟璟氣得眼淚花都溢出來了，瞪了他半天，又不敢再打架了，用小毯子蒙著自己的頭，趴在座位前的小桌板上，跺著腳大哭起來。
薑梨小大人似的歎息了一聲，“唉，真是好可惜，我剛剛不小心把小胖子你罵人的片段也拍進來了，讓我看看，粉絲們都評論了些什麽……哎呀，宋城的兒子啊？真的好沒素質哦，他爸爸怎麽教的……”
小胖子也崩潰了。
平時他再橫，也就隻敢跟別人橫，從不敢橫到自己爸爸麵前去。
因為他爸爸比他更橫。
作為武打巨星，宋城的脾氣跟他的身手一樣烈，但他這個人特別重視名聲，每次鬧了事之後都會用自己的人脈勢力威脅對方不準說出去。
平時對他的教育也是，耍橫可以，但不能讓粉絲看見，不能讓鏡頭拍到，對方一定要是他可以解決、壓製的身份。
這次他耍脾氣不成，還被直播拍到，這下別人都會討論他和他爸爸的，他爸爸苦心經營多年的名譽就這麽被他搞砸了，估計今晚就要被打死……
想到這裏，他更是悲從中來，哇哇大哭。
雖然現在他們是不敢打了，但一個比一個哭得凶。
薑梨無奈地摸了摸耳朵。
不過好歹是把無辜的陳競解救了出來。
陳競懵懵的，還在打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薑梨抽了幾張紙給他，脆聲道：“擦眼淚。”
陳競臉上都被鼻涕和眼淚糊透了，聞言趕緊接過紙巾擦幹淨，紙上透著淡淡綿綿的清香，特別好聞。
這一天，年僅六歲的陳競，在淚眼模糊中，看見一個小神仙從天而降，把他從苦難（原諒一個六歲孩子的誇張用詞）中解救了出來。
小神仙還給了他特別好聞的紙巾，溫柔（來自他的幻想）地告訴他：“擦眼淚。”
他漸漸地停了抽泣，呆呆地看著她，一動不動，臉頰漸漸發燙。
於是片刻後和家長們一起趕來的齊景煥，焦急地一把拉開車門，看見的便是一個清秀的小正太紅著小臉，害羞地盯著薑梨的畫麵。
齊景煥：“………”
說好的打架呢，怎麽有點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