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歡喜宗
黎清隨著男修上了石崖,過了石碑,就見石崖背後是無數林立的院落,深閣瓊樓,安靜幽深,仙鶴從山中飛過,令人恨不能醉在此地。
如此美麗之地,卻藏汙納垢,不知是歡喜宗的本意,還是歡喜宗後來走岔了修行之路。
男修領著黎清往那高處的房屋飛去,最後落到一處湖水旁,從湖上過了橋,就是一座寶闕般的院落,他們輕手輕腳地進去了,裏麵靜悄悄地,沒有人出聲。
一重紗帳將他們隔開,裏麵有人道:“有貨了?”
是個女修。
男修收了自己嬌滴滴的語調,道:“是,師父。”
黎清將齊遠誌放在地上,一陣香風吹過,紗帳輕輕飄蕩了一下,很快又落了下去,裏麵的人道:“一般,先帶去放雜役堂吧,門主昨夜得了個寶貝,還沒有降伏的了,沒空理這些平凡人。”
男修道:“知道了,師父。”
他瞪了黎清一眼,又安靜地退了出來,一過了小橋,就忍不住低聲道:“師弟你自己領著他去吧,我找別人出去!”
黎清求之不得,道:“好的,師兄。”
男修飛快地走了,黎清扛著齊遠誌,飛快地找了一處僻靜地將人放了下來。
齊遠誌顛的苦膽水都要出來了,落地半晌才喘過氣來,道:“師妹、接下來怎麽辦?”
黎清躲在這僻靜處,心想聽這意思是阿尨還活著,先找到阿尨再說,道:“得想辦法探探風,還是再委屈師兄一下。”
她說著,又一把扛起了齊遠誌,齊遠誌疼的一翹,道:“師妹輕點,硌著我肋骨了。”
黎清連忙鬆了點力氣,又扛著齊遠誌繞了出去,不往僻靜地方走,一邊往上走,一邊往有人的地方靠。
果然有人主動和他打招呼,道:“李師弟,又去宗主那裏獻殷勤,宗主現在恐怕沒空見你。”
黎清壓低了聲音道:“不一定。”
大概是李運實在太能獻殷勤了,這些弟子各個都討厭他,道:“嗬嗬,那你就去試試。”
他們誰也不告訴黎清宗主才打了人的消息,都用看笑話的眼神目送黎清上去了。
黎清對他們臉上什麽神情毫不關心,隻大步往上走,等到了最高處的院落,一眼便知這裏是歡喜宗宗主所在了。
空蕩,除了那一座大殿,就什麽也沒有,隻剩下一座白玉砌成的廣場,泛著瑩潤的光。
黎清扛著齊遠誌,輕手輕腳地進了大殿,這大殿不似靈犀派的大殿,何掌門常年累月的招了人在裏麵說話,這裏像是沒有人一般,冷冷清清。
“宗主,弟子求見。”
大殿空蕩蕩的,沒有人出聲。
黎清又往裏麵走了幾步,就見這大殿後麵的門洞裏還有一條路,他走到門洞旁,又喚了一聲:“宗主,弟子求見。”
齊遠誌在她肩膀上,心都嚇的要跳出來。
黎清的膽子太大了!
一宗之主,至少也是元嬰修為,就算是此時沒有人,肯定也有諸多禁製在,她竟然就這麽大張旗鼓的走了進來!
他為自己捏了一把汗,心中反複地想著等下怎麽逃跑比較好。
黎清這個傻大膽,究竟是怎麽活到今天的,是不是白鳳師叔壓根沒有被抓,還一直在他們身後默默地守護著他們?
不是說也沒人見魔主把師叔抓走了嗎?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提著的心也放了下去。
黎清不知道他一眨眼的功夫想了這麽多,小心翼翼地站在門洞,思索著該前進還是該在原地等著。
她也有自己的算盤,歡喜宗的宗主她肯定不會是對手,可是總要先見一見,最好能夠打探到阿尨的所在。
可是這大殿中悄無聲息,任憑她怎麽叫宗主,都沒有人吭聲。
黎清挪動腳步,往門洞裏走去。
門洞後是一座花園,奇花異草噴香,一條小徑在花園正中,穿過花園又是一個門洞。
黎清大氣也不敢出,一隻手扛著齊遠誌,另一隻手捏著一枚火符,這符咒束縛的是蟲童的火,比普通的火符咒要強百倍,一旦燒出去,便能將這個大殿燒成一片火海。
就算在元嬰期的修士麵前,也能贏得寶貴的逃跑時間。
她捏著符咒,穿過花園,到了第二個門洞,這門洞後麵是一個湖,湖水清澈見底,水中也是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怎麽會這麽空蕩?
這宗主還未曾露麵,就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齊遠誌的心又提了起來,想要出聲讓黎清將他放下,忽然一道聲音從湖後的屋子裏傳了出來。
“你怎麽這麽笨!笨死算了!”
是阿尨中氣十足的聲音。
黎清連忙將齊遠誌放下,兩人縱身一躍,靈氣浮動,瞬間就已經到了湖後屋子前,他們兩人剛站穩,門忽然“砰”的一聲打開了,阿尨碧瑩瑩的眼睛出現在他們兩人麵前。
“師妹,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阿尨還當自己是個孩子,撲進黎清懷裏,差點撲的黎清掉進水裏。
小荷跟在他身後,膽怯地看了一眼黎清,又垂下頭去,怯生生的不敢說話。
齊遠誌奇道:“你怎麽知道我們來了?”
阿尨笑出兩排整潔的牙齒,道:“我聞到師妹的氣息了。”
黎清正想多問他幾句,忽然就見阿尨臉色一變,道:“壞人來了!你們快躲起來,等他走了我們再逃跑。”
齊遠誌回頭望一眼,什麽也感覺不到。
黎清卻知道阿尨的追蹤本事,她抓住齊遠誌縱身一躍上了屋頂趴好,收斂自身氣息,仍然覺得不保險,取出兩張“石”字符咒來,貼在了自己和齊遠誌身上。
不出片刻,黎清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僵硬,渾身經脈和血液都慢慢停止了流動,丹田中靈氣也不動了。
他們兩人的氣息和身影徹底消失了,和屋頂上的瓦片沒有任何區別,唯獨能用的就是耳朵和眼睛。
阿尨在下麵大聲威脅小荷,要是說出去就把她吃掉,小荷像個啞巴一樣任打任罵。
幾息的功夫,一道十分詭異的氣息湧了進來,隨後一個人影慢吞吞地步入眾人眼簾。
來人身上穿著白色的道袍,生的豐姿濯濯,眼如點漆,流光瀲灩,隻是看著十分疲憊,等走近了,黎清仔細一看,心中大驚。
這宗主寬袍生風,從湖上躍過,這一動之間,卻好像身心不合,心到之處而力不到,晃晃悠悠,魂不守舍。
阿尨也不罵小荷了,編了不那麽順的順口溜罵這宗主:“大壞蛋,病歪歪,不修德,壽不長!”
宗主眼中帶著怒意,臉上卻沒有表情,並非是不愛有表情的這一種人,而是極力地想要有表情卻表現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