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射箭
隨著這一箭落下，眾人目光中羨慕嫉妒夾雜，比射箭還準，紛紛射向了黎清。
弓從半空之中劃出一道弧光，垂了下來。
黎清滿腹心思都在弓箭上，隨別人將她看出幾個洞來，她都毫不在意，專心去拉弓。
她看出來了，想要結束今天的修行，就得射下一粒黑豆、不，射下一麵旗來。
她咬著牙，臉再次漲得通紅，縱使有了靈氣，要將這弓拉開，仍然要費很大的力氣。
弓越重，箭越有千鈞之力，若是能拉動萬龍弓，一箭便有開天辟地之氣勢，掌旗者憑借的又怎麽會隻有黑龍旗。
龍族天生神獸，區區一麵黑龍旗如何能驅使。
她心中越是想的清楚，就越是用盡全力，拉動這一張重弓。
弓慢慢在她手中拉開，彎月成了滿月。
銀色的箭顫顫巍巍的出現在弓弦之中。
好不容易將弓拉開了，可是要從這麽遠的地方射中目標，也是一件極難的事情。
她的箭還未放出去，旁邊已經有人按捺不住，放出了飛鳥般的一箭。
這一箭，雖然不夠迅猛，準頭卻非常好，眼看就要射中黑旗，卻因為後勁不足，而落空了。
眾人歎息一聲，隨後又專注起自己的弓箭來。
梅淩寒悄悄看了一眼黎清。
高高瘦瘦的，雙手顫抖地拉開弓，卻沒有馬上就射出去，而是在不停地調整著位置。
不論別人如何喧嘩，都沒有影響到她。
梅淩寒也靜下心來，拉開自己的弓。
箭一支一支射了出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方忽然傳來一聲龍吟，天地一震，原本還有的一點餘暉瞬間被烏雲遮蓋，雷聲在蒼穹之中滾動。
一場大雨，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
海麵之上，有了波濤翻湧。
黑旗仍然懸掛在原處，一麵也沒有少。
雨水流進人的眼中，讓人更加難以看中目標，有人悄悄地看一眼梅子雨。
梅子雨坐在山石上，紋絲未動，他並不動用靈氣擋住雨水，反而十分愜意地享受著。
也許是受到了大雨的洗禮，一支箭終於射中了黑旗。
梅子雨手中靈光一現，一道黑旗收回了掌中。
是那位眼角帶著痣的少年。
他得意的收起弓箭，頗有敵意地看一眼黎清，一個黑衣人站出來，將他送了下去。
隨後，那位眼角帶著淚痣的少女也射中了。
天色越來越黑，雨成了滂沱大雨，射中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最後隻剩下了黎清和梅淩寒。
兩個落湯雞顫顫巍巍挽著弓箭，看著遠處那幾點黑光。
黎清拉著弓，已經射出去兩箭，全都因為力氣不足而落空了。
風雨也會搖動黑旗。
她幹脆閉起了眼睛，感受著山海之間的氣息。
山與海，生機蓬勃，強而有力，其中夾雜著一點黑色的氣息。
那一點氣息格格不入，帶著淩厲的肅殺之氣，在風雨中輕輕搖動。
“蹭”的一聲，黎清調動了全身的靈氣，射出了這一箭。
箭似一道星光，在黑暗之中破風而出，穿過重重阻礙，射中了那一麵黑色的旗幟。
她猛地睜開眼睛，看著梅子雨手中閃過的那一道靈光，如釋重負。
她身邊的梅淩寒忍不住泄了氣，手中弦一鬆，箭沒有平直而去，而是往上飛去。
一道驚雷落下，黎清眼疾手快，推著梅淩寒就地滾開。
就在梅淩寒呆過的地方，一道雷電落下，將那一塊地方燒成了灰燼。
那一箭驚動了龍族。
一道火光將剩下的黑旗燒了個幹淨。
梅淩寒拉著黎清的一隻胳膊，兩腿都是軟的。
梅子雨站在雨中，手中靈光一閃，萬龍弓出現在他手中，金光閃動，隨後他拉開了弓，黑龍箭出現在滿月一般的弓中，黑色的龍頭破空而去，直上蒼穹。
“轟隆”一聲，一道巨雷響動，隨後一切歸於黑暗。
雷電風雨都消失不見了。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黎清和梅淩寒，道：“學藝不精！”
梅淩寒跪到地上，道：“侄兒知錯，請家主責罰。”
梅子雨道：“今夜罰你們二人去掃萬龍塔！”
黎清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倔強地抬頭道：“我做錯了什麽？”
梅子雨道：“不知自己幾斤幾兩重，貿然出手！”
方才黎清那一下，將他都嚇了一跳。
黎清心中一暖，道：“我知道了。”
梅子雨領著他們兩人出去，回到梅家，天色已晚，府中點起了燈，換過衣服吃過飯，黎清就被梅子雨從梅家帶出，往西而行，最後停在了一片荒野之中。
一落地，黎清就後悔了。
不該承認自己錯了，來掃萬龍塔。
高聳入雲的塔，一眼望不到頭，每一層都點著一盞孤燈，孤燈不滅，指引上去的路。
梅子雨永不離身的四個黑衣人，從塔中取出兩把掃把放到她手中，隨後和梅子雨一起離開了。
他們的身影一消失，梅淩寒就瑟瑟發抖的從塔裏鑽了出來，手中還拉著一個婦人，奔至黎清麵前，道：“那個，黎師妹，這是我娘。”
黎清道：“您好。”
那婦人手中拎著滿滿一個竹籃，將竹籃塞在黎清手中，道：“好姑娘，淩寒都跟我說了，今天多謝你救他，還連累你一起受罰，我們貧苦，也沒什麽東西謝你，這些都是自己做的，你別嫌棄，帶著晚上吃。”
竹籃中傳出穀物的香甜，黎清打開看了一眼，裏麵滿滿的堆著糕點饅頭，還有一些過油的酥肉。
香氣逼人。
瞬間將黎清滿肚子的火氣壓了下去。
她自己沒有被母親疼愛過，看著這一張帶著皺紋的臉，默默地點了點頭。
梅淩寒道：“娘，您回去吧，我不送您了，得快點掃，有九十九層呢。”
婦人連忙道：“好，我這就走，你們自己當心，不要餓著肚子，晚上還是有點冷，我帶的衣服你們要穿。”
梅淩寒推著她，道：“我都知道了，娘。”
黎清好奇地看一眼梅淩寒，隻覺得他和白天判若兩人。
梅淩寒看著婦人背影消失，一回頭，就見黎清直勾勾地看著他，嚇了一跳，道：“你看著我幹嘛？”
黎清道：“你被附身了嗎？”
梅淩寒道：“我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我跟我娘都要看大房的臉色行事，我討好他們，他們就對我娘好一點，我娘修為隻有練氣期，壽元將盡了，我想她高興。”
他說著，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隨後背過身去，抹了抹眼睛，尷尬道：“夜裏風還是有點涼啊。”
黎清拎著掃把和竹籃，道：“冷就多穿一件。”
梅淩寒從塔中取出一個包袱來，裏麵是兩件厚重的半舊披風，塞了一件到黎清懷裏，道：“你穿這件，我們分工合作，一人掃一層，很快就能掃完的。”
黎清抬頭望一眼九十九層高的萬龍塔，不知道這個很快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