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講故事
聽著他的故事，研琪入了迷，黑珍珠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啊？真的嗎？那以後papa你可以不可以帶我去西白山撿一塊磚頭啊。”
“好啊。以後有機會、我會帶琪琪去的。不過琪琪撿磚頭要幹什麽呢？”他笑著說。
“嗯……”想了想，研琪認真地說，“我要重新搭一座彩虹橋，讓仙女和她的老公可以相會。”
“哈哈，你這個小笨蛋。”聽著研琪傻傻的話，他頓時笑了。
可是研琪卻沒有笑。
她隻是認真無比地看著他，好像在說一個非常遠大的理想被人嘲笑了似的。
看到研琪的表情，他頓時笑不出來。
研琪盯著他好久，然後說：
“papa，再給我講個故事吧。他還要聽。”
劉強一愣，然後說：“好啊，我給你講講‘覆船山’的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啊……”
雨依然在下，風還在刮，雨聲依舊。
不知道什麽時候，研琪早已睡熟了。
漆黑一片的木頭小屋裏，隻剩下了他喃喃的講述聲，那聲音低沉冗長，在緩緩地回蕩，久久不息……
暴風驟雨章九上墳
清明節前的那個晚上，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依舊在下雨，隻是比昨天晚上要小了很多，淅淅瀝瀝的雨絲落在古老的瓦片上，順著屋頂瓦片的縫隙流淌滴落下來，落在牆邊的青苔上，濕潤滑膩。
第二天清晨，他去村子外的小店買了一些鞭炮和蠟燭，然後帶著研琪上了他爸爸埋葬著的後山，去那裏祭拜。
其實按照他們這邊的風俗習慣，去墳上祭拜應該在晚上祭拜之前，但是因為昨天晚上來到老家時就已經天黑了，所以他就隻好把上墳這事給延後了一天。
後山上開滿了不少山茶花。穿過兩片竹林桃林，在後山上一塊青鬆環繞的山坡上，是他爺爺奶奶還有他爸爸的墳墓。
因為長時間無人訪問，墳前已經長滿了各種野草，其中不少還帶有刺，走過草叢的時候不小心被紮到還會出血。
看到後山的荒蕪景象，他心裏也很不是滋味，還好那天他帶了鋤頭，把周圍的大部分野草都鋤了個幹淨。而研琪則是打著傘，站在他的身旁，雖然以她的身高不可能給他撐傘，但她還是總傻傻地在他彎下腰的時候給他撐那麽一小會兒的傘。
那時候他總是笑罵研琪傻孩子，但研琪隻是嘿嘿地笑笑，依舊給他打傘。
除完草後，他從一邊的小道旁挖了幾塊草，然後爬到爺爺奶奶的墳頭給他們蓋上。
因為他爸爸的墳是火葬的公墓，所以沒有墳頭，他直接就給他蓋在了墓碑前。
在墳前，他點燃了紅色的蠟燭，擺好了各種水果和菜肴，默默地站立，最後又點燃香火，就像昨天晚上那樣讓研琪和他一起祭拜。
研琪學著他的樣子拜了拜，眼睛裏全是好奇的神色，同時大眼睛還不時地看看那些墓碑。
拜完之後，他拿過了研琪手裏的香，插在墳前的泥土上，再用手拜了拜。
“琪琪，這是papa的papa的墳。這兩座是papa的爺爺和奶奶的墳。研琪也應該叫他們爺爺奶奶哦。”他指點著研琪說。
在他的指點下，研琪左顧右盼，辨認著墓碑上的字。
“那papa……墳裏麵，會不會有……死人骨頭啊？”研琪有些害怕地問他。
“嗯，爺爺奶奶的墳裏麵都有他們的棺材和骨頭的，但是papa的papa墳裏沒有的。”
“啊……為什麽？”
“因為他papa是火葬啊，死了之後用火燒成了灰再埋在裏麵啊，所以骨頭都被燒沒了。”
“啊……那燒成灰後，人是不是就……再也看不見了啊？”
“對啊。”他回答。
聽了他的話，研琪忽然有些鬱悶起來，她看了看他爸的墳墓說：“papa，那葬下去的時候是不是能自己選的啊？”
“啊？琪琪想說什麽？”
“papa，我討厭火葬。”研琪有些不高興地對他說，“火燒掉了以後人就沒了啊，再也看不見了。”
聽了研琪的話，他笑了：“小蠢蛋，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啊？現在的人都是火葬啊，這是國家規定的啊。”
“哦。”研琪哦了一聲，倒也沒再說什麽，隻是低著小腦袋呆呆地看著墳前的蠟燭一點點地在雨中燒完。
接下來，他又放了鞭炮。研琪還是第一次看見鞭炮，一開始她很是奇怪他拿的方方正正顏色華麗的方塊是什麽，但是當鞭炮啪啪啪啪地射出煙火當空爆炸的時候，研琪嚇得急了，捂著耳朵就飛快地跑開了，看都不敢回頭看。
隻不過，因為好奇的緣故，她終究還是偷偷地回頭打量了幾眼，那模樣真是可愛到爆。
看到研琪的那副傻樣，他心情說不出的好，下意識地就笑了起來，真後悔沒帶相機拍下來做個紀念。
不知什麽時候，雨停了。
當他開車帶著研琪回到城裏時，已經是那天下午了。
那天下午，他姑父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去他家裏過清明。那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了去過一次，隻是他告訴他們他臨時有點事要傍晚才能去。
那天下午4點左右，他先讓研琪吃了晚飯，之後就告訴她說papa要出去幾個小時，讓她在家裏做作業，看動畫片。
研琪什麽也沒懷疑就答應了，而他則是開車趕去了姑父家和他們過清明。在姑父家，他還和他的表哥敘了舊，幾年沒見，表哥更風光了，不過對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照料，說他一個人生活不容易，要是遇到什麽麻煩就去找他，他在城裏還有一大幫關係不錯的兄弟。那時候他隻是謝過了表哥，說自己過得很好，沒遇到什麽麻煩。
就這樣聊了幾個小時，一直到晚上8點多他才回家。
回到家時研琪正在臥室的被窩裏舒舒服服地看電視，看到他回來，喜笑顏開，而他則是直接把她叫了起來，帶到臥室裏洗澡去了。
今天清明節，研琪淋了不少雨，洗澡是當然的。
那一次洗澡花了很久，直到將近十點的時候他才把研琪從浴室裏帶出來。之後沒多久，研琪就躺到了床上，一把拉過小被子鑽了進去。而他也是累了一天，沒多少力氣熬夜，又看了一會兒電視，就直接熄燈睡了下去。
熄燈的那一刻，告示著08年的清明節終於畫上了句號。
那一次的清明節是他和研琪生活的一個小小插曲，總體來說，這個清明過得很平淡，在他的生活裏也沒有掀起多少漣漪。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對那個清明節印象特別深。
也許，因為那個清明節對他來說是一條分割線吧。
一條分割了平淡的生活和生活風暴的分割線。
清明節結束後一段日子，他和研琪都又回複了以往的平淡生活。研琪還是每天上學，回家在他的指導下做作業，而他也是在公司和家之間來回跑。不過生活始終都很有規律，就像旋轉木馬一樣，周而複始。
當然，他也遇到了一些小插曲，那些插曲是關於他和那位讓他經常頭疼卻又總能開懷一笑的秘書小妖精的。
“老大，給我加點工資啦！這個月業績這麽好！”
他辦公室一角的黑皮沙發上，丁茹萍翻著賬本，忽然間抬起頭來朝他嬌喊了一句。
“怎麽又來這一套，公司的工資可不是我說改就能改的，你還是去找財務部的吳經理談談吧。”
“切，他才不會呢。還是老大最好了……老大，給我偷偷地漲點工資吧？偷偷的、偷偷的……哎呀老大我肯定不會說出去的嘛！”
“不——行！”劉強嚴肅地回絕了丁茹萍小女孩般的無理要求。
被他一口回絕，丁茹萍立刻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撅起嘴巴哼了一聲。不過很快她又站了起來快步地走到了他的桌前，把她的腦袋朝他湊過來，貼近了他的耳朵。
“嘿，我說你還想幹嗎啊？”
“老大，行行好唄。就給我漲一次工資吧！要不這樣，你這個月先給我漲500，然後呢，下個月再從我工資裏扣個500，好不好啊？我看到了一條很不錯的手鏈，可是好貴啊，還差那麽點錢，買不起……嗚嗚嗚嗚。”
“不行，工資改動是公司大事，不能隨意改動。”劉強笑著故意用僵硬的口氣對丁茹萍說道，“那手鏈，你還是下個月再買吧。”
“怎麽能這樣啊！老大你太小氣了，我真要生氣了！——好吧我不生氣了，老大你先借我500元錢吧，下個月我還你啦！求求你啦！真的啦！”
這個小妮子抓著他的胳膊就發起嗲來，他真的是坳不過她，這個小妮子別的能耐不大，就是那一套發嗲的功夫厲害地可以。沒辦法，他也隻有無奈地笑了笑，打算從口袋裏掏錢。
就在掏錢的時候，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停下手抬起頭好奇地問丁茹萍。
“誒對了，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就是我經常看見帶你來公司的那個，你怎麽不向他借錢啊？”
聽到他的話，丁茹萍愣了一下，然後翻了個白眼，道：“你說張誌剛啊，切，誰說他是我男朋友了？”
“我看他跟你關係挺好的啊。要是他對你沒意思他會每天不辭辛勞送你來公司，打死我都不信！我看你跟他起碼交往了一段時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