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
“顧薇，起來了！”直到江纖月伸手去拉她，她才緩緩站起來。
“你剛剛怎麽了？”王嫣然問。
“沒什麽。隻是想一睹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風姿，可惜沒看清。”念薇唇角勾起。
“太子殿下也罷了，太子妃有什麽好看的，號稱什麽‘京城第一美人’，可依我看，她連你一半都不及呢。”王嫣然道。
念薇道：“謹言慎行！”
幾人遠遠望見暢音坊，納悶不已。聽聞這兒鎮日絲竹管樂聲不曾停歇，此刻卻宮門緊閉，不知何為四周鴉雀無聲，似乎籠罩著陰鬱之氣。
她們剛剛抄了近路來的，因而未走宮道。此刻三人撥開半人高的雜草，提著裙子正要奔往寬敞的宮道。王嫣然忽然橫臂一伸，截住她們。
“瞧，有人！”
隻見暢音坊一側小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小太監出來了，掃了一眼周圍，然後探頭探腦的對麵點了點頭。隨後，兩個太監拖著一個草席出來了……那草席卷著，不知藏了什麽東西……可很快的，三個姑娘都冒出了冷汗……忍不住往草叢裏躲了躲。
幾個太監拖行著草席從她們前麵的宮道上經過，她們都瞧見了，草席的另一頭，是一雙小巧的腳，此刻已經泛著烏青……
念薇一眼就知道，這是一雙舞者的腳。
該不會那麽巧，是——那個西域胡姬吧？
很快這個猜測就被證實了。
“要我說，人各有命，瞧這西域美人，人美嗓子好，原以為是娘娘的命呢，誰能想到如今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一個太監歎息一聲。
“胡鬧！”
念薇她們聞聲看去，隻見一個管事嬤嬤從方才的小門中出來，幾步衝上前，扯著那太監的耳朵道：“把你嘴巴管緊，這條小命不想要了？”
那太監立時哆嗦著求饒：“姑姑饒命……”
“要是走漏了一點風聲，小心貴妃娘娘扒了你的皮！”
“姑姑我知道錯了！我隻是看她可憐……”
“可憐？哼，她能使了手段爬上龍床，也不是省油的燈，落得這幅下場也是她命薄……”
“就這麽把她沉到湖裏？被發現怎麽辦？”
“一介伶人，不過是個玩意，這宮裏冤死的鬼躲了，你覺得誰會在意？”
……
念薇她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還在猶豫，遠遠的，隻聽“噗通”一聲，那草席被墜了石塊拋入鏡湖，水花四濺，很快，四周再次回歸靜謐……
此時風和日麗，湖麵風平浪靜，一絲漣漪也無……
明日當空，幾個姑娘卻猶置冰窟。她們跌坐在草叢中，許久後才反應過來。
“剛剛死的那個，就是那個西域胡姬嗎？”江纖月不可置信道。
“一定是，而且看那嬤嬤的意思，應該跟貴妃娘娘有關，八成是貴妃妒忌命人殺了她！”王嫣然分析道。
念薇沉默不語。
貴妃娘娘？這宮中隻有一位寵冠後宮的高貴妃，莫非，真的是秦靖的母妃幹的？高貴妃如此善妒，如果她入了宣武帝的眼，豈非也成了她的眼中釘？怕是就算自己憑借美貌入當了娘娘，怕是還沒折騰出什麽水花就被高貴妃給除了！隻是，秦靖明明知道貴妃善妒，作為兒子為何要送自己入宮？
她不動聲色的思忖著，直到王嫣然叫她才回過神來。
“這貴妃也太可怕了吧……”江纖月感歎道。
念薇冷笑：“可怕的不是貴妃，不是皇後，而是她們手中的權力。”
待選的日子秀女們兩人一間住在儲秀宮，等待帝後召見後定下品級，一輪選完後還要等二輪皇子選妃，宣武帝子嗣不多，不算上夭折的，如今也隻有王皇後所出一子一女和高貴妃所出一子。太子已經大婚，因而第二輪說白了就是給靖王選妃。
念薇和江纖月兩個人住一間。王嫣然和永安縣主住一起，屋子寬敞明朗陳設也比普通的房間精致，惹得不少人眼紅。
這日一早，江纖月剛剛抱怨了一句，忽然院外太監來宣，說貴妃娘娘召見她們。
兩人對視一眼，念薇道：“還請公公稍後，我們現在蓬頭垢麵的怕是對娘娘不敬，這就去梳洗一番，再去好可？”
那太監思量也是這個理，遂道：“趕緊著吧！別耽誤了娘娘召見！”
兩人剛回屋，江纖月緊張兮兮地道：“怎麽辦，怎麽辦，該不該前日我們撞見那西域美人被害一事被人發現了吧？貴妃會不會殺我們滅口？”
她急的團團轉，在屋裏來回走動。
見狀，念薇撲哧一笑：“你想什麽呢，那日我們躲在草叢裏，沒人知道，就算被發現，貴妃也會暗地裏找機會滅口，豈能光明正大召見，再者，也會叫上王姐姐……”
江纖月冷靜下來：“對哦！那貴妃見我們幹什麽？”
念薇一邊整理衣衫一邊道：“聽說貴妃昨日也召見了秀女，估計是在物色兒媳吧。”
“靖王妃？”江纖月驚叫一聲，喜上眉梢，“真的嗎，薇妹妹？”
念薇輕笑：“我猜的。”
江纖月不再說話開始細細梳妝打扮。一會兒，她裝扮完畢，抬眼見到念薇，驚叫一聲：“你怎麽打扮成這樣？”
一身尋常衣裙倒是挑不出錯，隻是，臉上塗厚厚的粉，眉毛畫的很粗，明明她五官本是這屆秀女中數一數二的好，這樣裝扮下卻十分平庸。
念薇輕歎一聲，道：“纖月姐姐有所不知，進宮前父親說了，讓我務必在選秀中脫穎而出，正一個錦繡前程，好幫襯家裏……此番，不要被貴妃看重才好。”
江纖月抱了她一下，安慰道：“沒事的，妹妹一定會得償所願。”
兩人初到青蓮宮還是吃了一驚。那日她們三人溜去暢音坊，一路上所見宮殿比之眼前的青蓮宮簡直不值一提。倒不是說這裏多麽金碧輝煌，隻是整個宮殿布局精巧，更有假山山泉穿行其間。廊腰縵回，更有竹林、花圃點綴期間。
“什麽花，怎麽沒見過，好漂亮！”江纖月忍不住驚歎。
“這是來自西南瓊州的瓊花，居然在京城也可以活嗎？”念薇也忍不住驚歎。
兩人進殿參見貴妃娘娘，跪在地上，卻久久不見叫起聲。
念薇心中也漸漸打起鼓來。
半晌，隨著一聲茶杯和杯蓋的碰撞，隨後，一個好聽的女聲終於響起——
“起來吧。”
那聲音柔婉，卻暗含威儀。
“諾。”兩人依言起身，抬眼望去，眼中皆劃過驚豔之色。
隻見主位上坐著的女子竟是傾城之姿。她肌膚如雪，烏發如墨，身段玲瓏，明明已是將近四十的年紀，看上去甚至不到三十歲，難怪一直寵冠後宮！
高貴妃紅唇勾起，吩咐下人去捧上點心茶盞招待她們。
一旁的嬤嬤道：“娘娘，這位是禮部侍郎嫡女江姑娘，兩一位是涼州知府之女顧姑娘。”
高貴妃紅唇勾起，笑道：“你們不要拘束，坐吧。本宮叫你們來呢，隻是想先認識一下，畢竟以後說不定一同伺候陛下，也算是姐妹了呢。”
“奴婢們不敢。”她們趕緊再次跪下，惶恐道。
“好了，起來把。瞧把你們嚇得，本宮會吃人嗎？”高貴妃眼中笑意加深，“本宮這幾日閑來無事做了些糕點，打算獻給陛下，所以請你們這些嘴刁的小姑娘還品評一二，以待改進……”
念薇她們依言品嚐一二，姿態優雅，奉承了幾句。高貴妃又問了兩人詩文喜好之類，最後滿意的點了點頭。特別是對江纖月，期間幾次讚許，又詢問了家中人口幾何、喜歡什麽樣的男子之類的……
這情狀，哪裏是貴妃召見秀女，分明是婆婆在考察準兒媳……
江纖月一一紅著臉作答，一顆心都要飛起來了。
“好了，本宮有點累了。”說著吩咐嬤嬤捧著兩個盒子送給二人，是兩支一模一樣的珍珠簪子，做工精致。
兩人道了謝正要離開，高貴妃忽然道：“你留下，本宮有些體己話與你說。”
江纖月喜滋滋的正要上前，卻見高貴妃看向念薇：“顧小姐留下來。”
江纖月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念薇詫異的轉過身，對上高貴妃滿含深意的眼睛，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