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頂罪（1）
念薇臉色發白，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遍：“你說陛下將太子圈禁了起來？”
桃紅支支吾吾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隻是方才去廚房取餐的路上聽到殿下身邊的季公公和文大人在講話，聽到的。”
“季明和文韜？”
桃紅點頭如搗蒜：“是的呀，我當時嚇死了，生怕聽到什麽機密大事被殺人滅口，所以躲了起來……他們走了我就趕緊跑了……”
要是平日，念薇一定調笑這丫頭一番，如此膽小怕事，殺人滅口都出來了。不過此刻，她卻絲毫沒有這個心情。
桃紅話剛落音念薇就疾步往外走，走到門口卻停了下來。
她怎麽能去問秦靖？以什麽借口，怎麽問出口？
她知道一個男人絕不會高興自己的女人為其他男人擔心、關心的，更何況秦煜同他的關係向來不好，又是政敵。
他此刻，不落井下石已經是極限了。
她剛剛荒唐到居然想去他那裏打探消息……
這件事因她而起，若是真的，她決不能袖手旁觀。
念薇在室內走來走去，心中雜亂不已。
桃紅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驚慌失措的樣子，小心的問：“夫人，您怎麽了？”
念薇搖頭：“沒事。我要出去一趟。你去綠萍叫進來。”
她說著快步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信。
“您找我？”綠萍很快進來了。
念薇使了個眼色，桃紅退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念薇轉身看了眼綠萍，開門見山道：“如果我猜的不錯，是太子殿下讓你來我身邊的，對吧？”
綠萍額角直冒冷汗，她抵著頭問：“您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原本我隻是奇怪你怎麽突然來了王府，直到昨日，你故意打翻那個盒子，讓我看到那個玉佩，我才確定下來。”
她將那玉佩放在抽屜最裏麵，如果不是故意的，怎會如此不小心？且之前，她就說漏過嘴，自己從未告訴她那王鈺公子就是當今太子殿下。
綠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主子恕罪。奴婢原本真的隻是明月閣的一丫鬟，郝媽媽也知道的。奴婢告訴您的也是真的，當日紅菱被燒死，郝媽媽將奴婢打發出了明月閣。奴婢走投無路之際遇見了王鈺公子，這才知道他竟是當今太子殿下，他讓奴婢來王府的，給了奴婢一筆錢財讓奴婢好生照顧您。從那之後奴婢從未見過他。奴婢指天發誓，方才所說之話，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必遭天打雷劈。”
原來如此。隻是，竟是這樣，她竟以為他派人監視自己。
念薇眼中劃過一絲愧疚，又道：“起來吧。你為何故意讓我看到那玉佩？”
“奴婢給您拿首飾的時候翻到的，擔心是您忘記了，萬一被旁人發現就不好了……對不起，是奴婢擅作主張！出什麽事了嗎？”
“我知道了。”念薇點點頭，將剛才寫好的信裝進信封中，用蠟密封好，遞給她，“給你一個贏回我信任的機會，將此信送到高大人手上，務必親自交給他。”
“哪個高大人？”
念薇交代好信的事，想了想，拿著令牌獨自出了王府，徑自去了元嘉那裏。
他今日不當值，正在院子裏練劍。聽到守門小廝的稟報，趕忙收了劍迎了念薇進來。
“怎麽樣，這麽多年，我家是不是沒有什麽變化？”他笑著開口，卻發現身邊的姑娘臉色不太好，他斂笑，擰眉問道，“出什麽事了？”
說著揮退下人，一時間院中隻剩下二人。
念薇咬唇，艱難的開口：“元嘉哥哥，宮中好像出事了。”
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這是這個冬天第一場雪，鵝毛大雪隨風飛揚，不多時，真個京城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高大莊嚴的宮牆內，風雪呼嘯著，整個皇宮顯得越發蒼涼、死寂。
乾元殿，殿門緊閉。殿內隻有宣武帝、王皇後和李青幾個。
秦煜正筆直的跪在冰涼的地磚上。
宣武帝突然揮手將幾個卷宗砸到他臉上，質問道：“如今所有證據都指向你，人是被砸死的，現場又留下你的玉佩，你怎麽解釋？”
秦煜看也不看那案卷，一言不發的跪著。王皇後在一旁幹著急，宣武帝卻早已火冒三丈：“說，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依舊沒有回答。
“好，當真是好。”宣武帝怒極而笑，“朕當真是養了個好兒子！”
“陛下息怒，煜兒是什麽人你不知道嗎？他一向最是慈悲心腸，從小打大，幾乎沒有做過一件越矩的事情，他怎麽可能會殺了自己的嶽母？”王皇後勸道，她看向地上跪著的秦煜，恨鐵不成鋼，“煜兒你倒是說話啊，你跟你父皇解釋一下，怎能任由大理寺那幫人胡說八道！”
回答她的依舊是沉默。
宣武帝氣極，抄起手邊的象牙筆洗朝他砸去，秦煜不躲不閃的狠狠挨了一下，他撫了下額角，低頭看去，纖長的手指上沾了不少血。
宣武帝愣住了。王皇後大驚失色，滿臉心疼的奔至他麵前想要去擦他的額頭：“流血了，快傳太醫！”
秦煜卻躲了一下，王皇後尷尬的站在那裏，滿目心疼和震驚，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同兒子之間的距離是那麽遙遠。
秦煜跪在地上，突然輕笑一聲，道：“人是我殺的。”
宣武帝大驚，自己兒子的品性和能力他如何不知，即便他當真要殺人，他會做的不留一絲痕跡，這對他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
他如此生氣，不過是想逼問出凶手到底是誰，也是想敲打敲打他，聽說進來太子同太子妃關係不睦，幾乎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如今出了這樣的大事，正好可以成為兩人之間關係的轉機。
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冥頑不靈！
他笑什麽？
宣武帝把這笑當成了挑釁，他怒道：“李玉，你回來。叫什麽太醫，朕看他精神的很。你給我回來，將剛剛太子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記錄下來，交去大理寺！”
“陛下……”王皇後大驚。這是要來真的？她驚慌道，“陛下，煜兒沒有理由去害那衛氏啊，他一定是負氣才這麽說的，不如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秦煜卻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母後，您不比說了。人是兒臣殺的。當時那衛氏質問兒臣為何不救她，發生口角，一時失控殺了她。兒臣會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他說著，脫下頭冠，放在冰涼的地磚上，“兒臣願為此事負責，請父皇收回太子之位，結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