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隔閡（1）
元嘉哥哥說的有道理，她剛剛是有些衝動得喪失了理智。可是——
“可是陛下將太子圈禁了，他真的會沒事嗎？”
“這個案子不會公布，所以陛下也不可能因此給太子定罪，更不可能因此廢黜太子，隻是，太子性格穩重、做事細心妥帖，一向深得帝心，出了這種事，陛下震怒是一定的。如今怕的是——”
“是什麽？”
元嘉神色不明的看向念薇：“如今怕的是，靖王一派會得知消息，借題發揮。”
念薇怔住了。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高通都能打探到消息，自然也瞞不過靖王。你想好了嗎，萬一他在這種時候趁機搞事，你站在哪一邊？”
“……他能做什麽？”
“如今陛下對太子十分失望，這種時候隨便弄些事情也足以讓太子焦頭爛額了。太子一向清高，得罪了不少朝中官員，從前支持太子的不少門閥士族，多的是肮髒事，侵吞公田，賣官鬻爵，這種事比比皆是。隨便捅出幾件，也會使太子聲望大減。更何況，你能保證，他不會將這次的事鬧大，借題發揮嗎？畢竟，這麽多年，太子在百姓心中幾乎完美的無懈可擊，如果他涉及命案的消息傳出去，一定會迅速散播來，太子必然形象大跌。你知道，世人最喜歡看的，便是神仙跌下神壇。到時候，即便陛下壓下此案，也是無濟於事。”
念薇沉默著，半晌，道：“我不信他會這樣做……”
她相信，他絕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更何況，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同衛氏的那些恩怨，他應該知道了，是她殺了衛氏。
他，如果愛她，就絕不會利用這件事做文章……
“雖然你同太子從前有什麽樣的牽扯，他竟如此幫你。但既然這件事太子已經認下了，不管出於什麽原因，此事都不會再深究下去，這件事也跟你沒有關係了。”元嘉說著停了下來，他猶豫片刻，語重心長道，“那日你同我說，你喜歡上了靖王。我打心底裏為你高興，畢竟，能嫁自己喜歡的人，是世間十分難得的事。既然如此，嘉哥哥希望你同他好好走下去。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擔心太子，而是回靖王府，不要因為此事讓你們之間產生了隔閡。”
他說得十分懇切，仿佛真正的兄長。
不知何時，他放下了。也許是她成親那日，他遠遠的跟在她的花轎後麵；也許是在她告訴自己，她喜歡上了靖王的時候；又或者隻是因為，她看自己的眼神一直是那樣的澄澈、純碎，仿佛他是她真正的兄長一樣……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漸漸學會放下，真的像個兄長一樣，祝福她此生接下來都幸福快樂、平安順遂。
他是男人，自然懂得男人的心思。多年視同敵人的人為自己的女人出頭，這種被覬覦的感覺，沒有男人會不介意。
看著他擔憂的眼神，念薇勉強笑了笑：“元嘉哥哥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好，這件事你無需操心了，你放心，太子殿下不會有事的。”
念薇點點頭。
早上匆匆離開靖王府，她是獨自騎馬而來的。現下下了雪，元嘉派了府中馬車送她。坐在馬車中，她心中鬱結不已。
本以為，用《鴻蒙誌》同顧雪順利換得解藥，從此她就可以同他無憂無慮的去西北幸福的生活。如今，解藥沒拿到，卻連累了秦煜。她心中苦澀難言，不知道未來會怎樣……
念薇忽然很想跳舞，好像跳一場舞，大汗淋漓，甩掉所有的煩惱。可王府中規矩繁多，她不想別人知道，進而惹來非議。
於是她命車夫調轉車頭，去了明月閣。明月閣後院有個小門，平時都落著鎖，無人把守。她跳下馬車，撿起一根細枯枝，轉動幾下，鎖開了，她悄悄進去，打算去後院的一間偌大的練習室跳舞。
這裏，從前隻有她和杳娘會來。她走了，杳娘瘋了，如今，這裏應該無人用吧？
沒想到剛走到窗邊，卻聽到了琴瑟之聲，還夾雜著女孩子們的談笑。她悄悄望去，隻見兩個年輕的姑娘正在裏麵練習，一個彈琴，一個懷抱琵琶。她並不認識她們，想來是新進來的姑娘……
忽然所有興致都沒了。她偷偷去了那個荒僻的院子，杳娘仍然在孤獨的哼唱著從前的歌謠，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
那日之後，她悄悄送了不少錢財給郝媽媽，讓她在生活上多關照一個杳娘，畢竟如果不是是因為顧雪要利用她對付自己，把她拉入宮中，她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可今日看來，她卻仍然住在這破敗的小屋裏，生活起居同那日看的差不多，沒什麽改善……
念薇尋了個丫鬟問：“郝媽媽呢？”
“老板去靜安寺禮佛了。靜安寺一個月才對外開放一次，今日聽說空澄大師講經，好多人都去了。”
念薇心中疑惑，她怎麽不知道郝媽媽信佛呢？
隻是如今，她並沒有心思探究這些。
回到王府時已是正午了。天水閣，桃紅見她回來，喜出望外。
“您出去這麽久，餓了吧，奴婢準備了可口的飯菜，不如您親自送去孤鴻居，同殿下一起用膳！”
“殿下沒去軍營嗎？”念薇有些詫異。
“沒，殿下從昨日就一直在書房沒出來呢，奴婢打聽過了，那些入府議事的大人們剛走，您這時候去殿下一定會很高興的！”
念薇愣了一下，心頭劃過種種猜測。
前日他才說過，馬上要準備去西北的事，這幾日都會在軍營忙碌，為何從昨日起卻一直呆在書房？是因為東宮發生的事嗎？
他會怎麽想？
不知為何，她突然有些不知怎樣麵對他。
念薇默了默，道：“算了吧！殿下公務繁忙，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
桃紅跺了跺腳，卻隻能作罷。
念薇一個下午都窩在房間看書，用完晚飯後，念薇很快洗漱出來，她向來不習慣別人侍候，自己獨自沐浴後，正在穿寢衣。桃紅進來收拾的時候看到她一側白皙的肩膀和優美的鎖骨，自己一個女人都看得有些眼熱。
桃紅心道難怪早上夫人剛走殿下就來了，不過不知為何又沉著臉走了。中午夫人還未回來，季公公親自來問夫人回來了沒有，她說沒有，季公公走了，走之前還吩咐不要告訴夫人他來過……弄得她一頭霧水。
桃紅忍不住感慨：“夫人真是太美了，難怪殿下如此喜歡您。”
念薇怔了怔，沒有應聲。她徑自往寢殿走去，“我要睡了，你不用守著，下去吧。”
“夫人不等殿下嗎？”
“我累了。”
桃紅看她神色確實疲憊，遂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深更半夜，念薇卻毫無睡意，她躬身側躺著麵對牆壁，腦中亂糟糟，迷迷糊糊的躺著。忽然，一陣窸窣的聲音，錦被的一角被掀開，冷風灌進來，她瑟縮了一下，睜開眼睛，臉卻被人扳過來，影子伴隨著酒氣壓下，她往旁邊躲了一下，他的唇落在了她臉頰邊。
他黑眸中墨濤翻湧，聲音暗啞：“怎麽，拒絕本王親熱，因為他？”
月光下，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