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反轉（2）
“你是想用輿論給陛下施壓？另陛下不得不釋放他？”
“不錯。”
“學生的確能把聲勢鬧大，能引導輿論。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可能會觸怒陛下，適得其反？”元嘉皺眉。
此舉可能會招致陛下忌憚，甚至可能使陛下惱羞成怒……
念薇唇角勾起，淡淡道：“所以，還有第三步。”
“第三步？”
“不錯，過些日子便是一年一度的泰山祭典。此次祭典恰逢在五年一次的儒家論壇期間舉辦，聽說周邊各國都會派遣使者、留學生參加。五年期前，太子秦煜在上屆論壇上當眾作了一首《汴京賦》，文辭華美，又富於哲理，享譽天下。等這幾日關於秦煜的讚譽在民間盛傳，這些外國的遣使、學者必會問朝廷禮部官員，他出席與否。到時候，若陛下仍將他關在大理寺監牢中，必然有損我朝聲譽。再者，泰山祭典，按照我大乾禮製，需要天子同太子一同參加，尤其今年的祭典，應該有不少外國使者前來觀禮，這時候即便不是太子，也需要一名極有聲望的皇子協助陛下完成典禮。所以，這種情況下，縱然宣武帝心中不願，也不得不放了秦煜。”
“不錯，若是秦煜不出現，外國遣使也會邀請他出席儒學交流。但泰山祭典，薇兒又怎知陛下不會令靖王代替太子？”
“絕對不會。”念薇回答得斬釘截鐵，“泰山祭典，是天子給上天的祭禮，曆朝參與的皇子，即便不是太子，也會被外界視為未來的天下之主。依我對陛下的了解，即便他十分欣賞靖王，甚至已經想推靖王上台，也會考慮清楚，在這個時候秦煜缺席典禮，或者換成秦靖，都會向外界釋放大乾儲君變更的信號，引得外界揣測大乾政局是否不穩，陛下絕不會冒這樣的風險。”
“你說的不錯，可這些到底是些小事，陛下不一定會顧及到。”元嘉道。
如今陛下震怒，沒什麽事比廢太子更重大。他都沒想到，陛下日理萬機、心情又不好，怎會有心思理會這些事？
“所以，我一早傳信給高通，請他適時‘提醒’陛下。他如今在內閣，日日都能見到陛下，自然有這個機會。我想，陛下定會從諫如流的。”念薇站了起來，望向遠方道。
不出所料，短短三日後，宣武帝下旨釋放秦煜，並冊其為“江陵王”。
念薇在靖王府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這幾日大腦中一直緊繃的弦才鬆了下來。
謝謝你，再見。她在心中這樣說道。
一切仿佛恢複了平靜，隻是那個人卻再也沒有踏足天水閣，更不用說從前那個一起去西北的約定了。
來拜訪的官員越來越多，按理說，他既然沒走，如今更是同秦煜同為王爵，正是進擊、爭取的好時機，可念薇聽說，他卻將這些官員統統拒之門外，整日流連在後院，聽說不僅去了朧月居，還招了蘇、姚兩位侍妾侍寢。
念薇本以為自己足夠冷情能夠看開，可桃紅每日每日在她耳邊絮叨著府中的消息，她聽著聽著，一顆心沉了又沉。
她開始懷疑，或許，他也沒那麽喜歡她吧？
他數次救她，不過是看她可憐，男人身上的英雄主義作祟吧？換了別人，他或許也會如此？而他從前那些讓她以為在乎的舉動，不過是因為知道了她同秦煜有舊，所以故意來撩撥她？畢竟，讓對手喜歡的人愛上自己，應該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吧？
念薇悶悶不樂，不想撞見他同那些女人的恩愛畫麵，因此這幾日幾乎是閉門不出。
這日，桃紅一臉忿恨的從外麵進來，抱怨道：“夫人，這王府的人也太市儈了吧！殿下才幾日沒來，他們居然到處傳咱們天水閣失寵了，奴婢剛剛去領炭，這幫捧高踩低的小人，不僅克扣斤兩，居然還用劣等炭來糊弄咱們！這劣等炭燒著是有煙味的，連一般的富貴人家都不用，他們這也太欺負咱們了！”
念薇聽了，眉頭蹙起。
原來，在眾人眼中，自己儼然“失寵”了嗎？
也是，從前他一有空就往天水閣跑，同現下的狀況形成鮮明的對比，又怎能讓人不多想？
“夫人，那天早上您出城不是去找殿下嗎？聽說殿下回來時臉色陰沉得嚇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奴婢對殿下的了解，殿下不可能不喜歡您，你們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殿下向來吃軟不吃硬，不如您去服個軟，您同殿下一定會和好如初的。”桃紅十分擔憂，試著建議道。
念薇麵色沉了沉：“這樣的話，日後不必再講。”
那晚她已經拉下臉麵去給他道歉，可他卻見都沒見自己，卻去了江纖月那兒。她隻是說過些日子再同他走而已，他卻轉身得如此決絕。更何況，孤鴻居到處都是下人，她去過，他事後不可能不知道。即使知道了，這些日子卻一次也沒來找過自己。或許，自己在他心中，真的——沒那麽重要。
她雖然曾委身青樓，卻不代表她沒有自尊。她不屑對他使手段，也不想自找難堪。
“可是，一直都是王妃在管府庫，一定是她故意刁難咱們……”
念薇打斷她，清冷的聲音在室內響起：“炭不好，咱們可以另外購買。前幾日我不是讓你去顧府清點財物了嗎，娘走之前把顧府的管家權交給了我，你從中取一些銀錢派人另外購置不就好了。”
桃紅撅著嘴道：“奴婢隻是氣不過嘛！再說，咱們自己買的話也不用您娘家的錢呀，之前殿下給您準備的小金庫幾乎都沒動呢……”
念薇捏了捏額頭：“不必多言，按我說的做。”
“好吧。”桃紅悻悻而去。
……
秦靖疾步匆匆回到孤鴻居，皺眉道：“季明，備水！”
“已經備下了，殿下！”季明忙道。
沐浴完畢後，換了一身清爽幹淨的寢衣，秦靖的眉頭這才緩緩舒展開來。
他坐到書桌前，低頭翻開兵書。他衣襟半敞，露出古銅色的-胸-膛，發根還低著水，燈光下俊美的模樣惹得幾個侍女忍不住紅了臉。
連季明這半個男人都忍不住感歎，造物主對主子的厚愛，難怪府中的女人一個個被主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季明回過神來，瞪了幾個丫鬟一眼，幾個人嚇的趕緊退了出去，她們隻是來打掃屋子的，也知道殿下最討厭女人近身……
“她那兒，可有什麽消息？”
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季明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說的是誰。
他猶豫著道：“回殿下，側妃一整天都呆在屋子裏，沒有出天水閣。”他頓了頓，頭冒冷汗，睨了秦靖一眼，囁嚅道，“也沒來找您。”
別說來這裏了，他可派人盯著呢，人家幾乎都不曾提起過殿下……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當著殿下的麵說。
季明剛說完，隻聽一聲悶響，書被秦靖擲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