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安置
大約是由於上一次的不歡而散,雲衣在之後的許多天內都沒有再見到淩清安,直到暗九回來。
暗九是帶著沈丹寧和胡安平回來的,盡管心中已經大致有了預料,但看著胡安平出現在自己眼前,雲衣還是有幾分不敢相信的。
胡安平看著一身女兒裝束的雲衣同樣有些驚訝,但也隻是愣了一瞬,“司兄果然不簡單。”
“果然?”雲衣挑挑眉,“胡兄是從何時開始懷疑的?”
“大概是第一次考核吧,林家藥鋪一個學徒,又怎會一月之內突然在丹苑奪魁?”
雲衣愣了一下,這是她最淺最沒有說服力的一個身份,但好在有林瑩,林瑩親自將這個身份抹殺,代之以一個更加堅固完美的身份,雲衣以為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卻不想胡安平竟知道得那麽清楚。
這不可能是胡安平自己偵查到的,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是胡家的功勞,胡家或許在林家藥鋪埋有什麽眼線。
這也難免,畢竟林家這些年風頭太盛,作為臨隆城最大的勢力,胡家自然不得不防。
但很奇怪,這件事胡安平知道、胡陽平知道,除此之外似乎就再沒有旁人知道了。
說到底胡家隻是煉丹師,而不是朝臣,所以沒有那麽重的家國大義和憂患意識。
或許雲衣該感謝赤龍國朝堂之中那嚴格的勢力劃分,不然這個消息一定會傳到蕭肅耳朵裏,到那時,便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了。
想到這裏雲衣拱了拱手,“多謝胡兄了。”
“謝從何來?”
“多謝胡兄沒將這懷疑說出去,不然小弟我現在可就身處赤龍國大牢了。”
胡安平淡淡地點點頭,權當領了雲衣的謝,沒多說什麽。
沈丹寧雲裏霧裏聽了好久,又盯著雲衣細細打量,這才反應過來,“哦!你是那個哥哥!”
雲衣彎下身與他平視,“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小男孩臉上明媚的笑讓雲衣也彎了彎嘴角,她喜歡這樣澄澈透明的心,和未來的無限可能。
正說話間,暗九推著淩清安進了房間,沈丹寧看見暗九很開心地跑過去打招呼,胡安平隻是輕輕躬了躬身子當做行禮。
這禮暗九自然是不敢受的,趕忙後退了半步,躬身向他們介紹,“這位是弈風國五殿下。”
這個名頭讓胡安平皺了皺眉,雖然他早有猜測雲衣身後的人恐怕官位不低,但也絕沒想到會是弈風國這位皇子戰神。
胡安平自小長在臨隆城,雖然他生活的這一二十年與淩清安聲名顯赫的那些年之間,也差了有三四十年之久,但傳說就是傳說,三四十年過去了,淩清安的名字在臨隆城仍舊能止小兒夜啼。
或許也是這尊神如今的模樣與傳說中太過大相徑庭,胡安平看了看雲衣又看了看這位坐在輪椅上的皇子,審時度勢之後,還是規矩地上前行了個禮。
可沈丹寧不喜歡皇室,赤龍國皇帝讓他對天下所有皇室的印象都糟透了,當然,這其中多多少少也有些暗九的功勞,暗九閑來無事就會跟沈丹寧曆數赤龍國皇室罪狀,當然,他也沒想到沈丹寧小小年紀,慣會舉一反三。
沈丹寧不理淩清安,淩清安倒不在意,隻是溫和地笑了笑,“這位小兄弟是?”
“這是沈丹寧,是受小姐之托帶回來的。”暗九站在淩清安身後,盡職地答道。
淩清安點點頭,又看向胡安平。
“胡安平。”胡安平淡淡地吐出幾字,淩清安笑笑,“姑娘瞧上的人,果真不凡。”
“殿下謬讚了。”
房間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若是平時,淩清安恐怕還會繼續說些客套話讓氣氛不再那麽尷尬,但上次之後,他好像真的生氣了,又或者,是裝作真的生氣了。
雲衣不知道該如何判斷,雖然淩清安真的是一副真心被辜負了的樣子,但雲衣的某種潛意識就是在不斷提醒她:小心。
所以她能夠愧疚能夠不忍,卻一刻也不敢放下戒心。
淩清安曾是南疆殺神一樣的人,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不過五十年而已,雲衣不信這短短五十年能夠將那股戰意磨滅得如此幹淨。
生活的苦痛或許能磨去棱角,但絕沒有理由就這樣換了一個人。
這大概也正是雲衣所感受到的,淩清安最大的不和諧之處,他太溫和了,溫和得仿佛天生如此。
那麽錯的到底是傳說,還是眼前這個人?雲衣不敢下定論。
最終還是胡安平打破了沉默,他提出了一個最當前的問題,他和沈丹寧應該住在哪裏。
“府上還有客院,若不嫌棄,我讓暗九帶路。”
胡安平客套了幾句,謝了恩,沈丹寧卻是不幹,“我要跟哥哥住一起!”
“哥哥?”淩清安有些疑惑,循著沈丹寧的目光看向雲衣,他眼中的疑惑更甚了幾分。
雲衣沒想到淩清安竟當真沒過問她在赤龍國的事情,更沒想到的是,他不問,暗九竟也真的沒說,又或者,暗九還沒來得及說。
“一點小誤會,”雲衣並不打算為淩清安解開疑惑,這是暗九做的事情,為顯示她的坦蕩,她應該一句話不說以免給人造成串供的錯覺,伸手揉了揉沈丹寧的腦袋,“乖,這裏可不是胡鬧的地方。”
小孩看上去有些蔫了,垂頭喪氣地站到了胡安平旁邊,淩清安示意暗九為他們帶路,自己卻是沒有跟著離開。
“殿下還有事?”雲衣以為淩清安應該是不願再多待了,不想他竟然留了下來。
“在等姑娘講完這一點小誤會,我想,會是一個很有趣的故事。”
“殿下若是想聽,回去問暗九就是。”
淩清安搖搖頭,“臨行前我曾告與姑娘,暗九隻是為了保衛姑娘的安全,不是為了監視姑娘的行蹤,此番我若是找暗九詢問,不就顛倒了初衷嗎?”
“殿下不必.……”
“不,”淩清安打斷了雲衣未出口的話,“姑娘已而懷疑我了,我可不能再遞給姑娘什麽把柄了。”
雲衣沉默著與輪椅上的淩清安對視了許久,那雙眸子裏,除了委屈和柔情再無其他。
良久之後,雲衣深深歎了口氣,“殿下,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