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醉仙樓
永安城中有家醉仙樓,大約是因為都是“醉”字打頭,總有人疑心這醉仙樓和那醉芳樓是一家。
是不是一家至今也沒個定論,但這醉仙樓的東家卻不似醉芳樓那般神秘,整個永安城都知道,醉仙樓的東家,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遊閑。
據說最開始這醉仙樓也不是這位祖宗的,隻不過很久之前有一次這祖宗在這裏喝酒喝得順心了,便將這家店盤了下來。
永安城中有些身份的人都喜歡往醉仙樓跑,說不清是因為醉仙樓的酒菜確實好吃,還是因為遊閑的麵子,反正隻要遊閑在,就總喜歡往那去湊個熱鬧。
這人湊熱鬧從來不客氣,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好聽的話不好聽的話,半分出於真心本分借著酒意,反正亂七八糟的什麽都往外說。
反正大家聽了也都不甚往心裏去,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往心裏去又能怎樣呢?誰還敢跟這個祖宗叫板不成?
這便是商與商的區別了,像朱奎那般的富商,富則富矣,卻沒什麽地位,可遊閑不一樣,有好事者將遊閑的地位命名為“國商”,這個人的商業帝國幾乎掌握著國家的命脈,甚至於相傳朝中有不少官員,幾乎就是靠遊閑在養著的。
淩銘自己帶著酒,晃晃悠悠地走到醉仙樓,將隨行的小廝遣了回去,而後獨身進了酒樓。
他是來找遊閑的,倒不是說他跟遊閑有多少交情,隻是單純覺得這人罵人罵得極痛快,心情不好的時候過來和遊閑一起罵罵人,也不妨為一件樂事。
遊閑剛巧也在,不過看樣子他是沒空陪淩銘罵人了,他正和一個乞丐打扮的人喝酒,看上去相談甚歡。
那個打扮破爛的人剛巧背對的淩銘坐著,淩銘看不見他的臉,但他相信,遊閑是不會真的和一個乞丐喝酒的,那這個人究竟是誰,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徐大人從炎州回來了啊,”淩銘也不客氣,拎著酒上前,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坐到了那人旁邊,“怎麽?局勢安穩下來了?”
徐敏光扭頭看是淩銘,也懶怠行禮了,端酒喝了一口,歎了口氣,“局勢不太好,不過後麵的事,就輪不到我管了。”
聽著意思是要打起來了,淩銘也跟著歎了口氣,弈風國無難無災了幾千年,近幾月卻是有些多災多難的意思了,“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遊閑也沒對淩銘的突然出現發表什麽看法,隻是叫人多拿了一個杯子,剛要給他倒酒,看見他手裏拎著個酒壇子,“四殿下到我這醉仙樓連壺酒都喝不起了?怎麽還自帶酒水?”
這是玩笑話,淩銘也沒有在意,倒是也隨著又歎了口氣,“是啊,時運不好,近來連二哥都受了罰,我可得清廉些了,萬一讓人上了折子,弄些有的沒的的證據,彈劾我在你這醉仙樓大吃大喝,我都沒處喊冤。”
遊閑不理會淩銘這信口胡扯的解釋,起身去搶淩銘手裏拎著的酒壇子,淩銘也不跟他爭,由著他拿去了。
拍開封泥,一股濃鬱的酒香瞬間四散開來,徐敏光聞著,不由砸了砸口水。
“子雲釀?”遊閑又多嗅了兩口,“你府上還藏著這麽好的酒?”
所謂“子雲釀”,是一個名叫子雲的釀酒師所釀的酒,這人是個神人,出自他手的酒,壇壇值千金,而且往往有價無市。
“也就這一壇了,”淩銘盯著遊閑手裏那壇酒,謹防他一個不慎將酒打了,“子雲故去後,這世間的子雲釀喝一壇少一壇了。”
“管他呢,喝一壇賺一壇,”遊閑說著,毫不猶豫地將自己酒杯裏剩下的酒倒了,想了想,大概是怕串味,招手又讓小二拿了兩個新的酒杯,“一人一杯,一人一杯,四殿下果然還是大方,這種好酒要換是我,早就自己喝完了。”
“我可不是來這麽斯斯文文喝酒的,”淩銘接過酒一飲而盡,味道還沒品出三分就又將杯子遞了回去,說著伸手招來店小二,“來個碗。”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遊閑搖著頭,還是為淩銘滿上了,“對了,剛剛說到哪了?”
“什麽?”淩銘扭頭看徐敏光,“你們剛在說什麽?”
“在說之前梧桐苑的事情。”徐敏光可不舍得像淩銘那般糟蹋好酒,這會正一口恨不得分成八口來抿。
“梧桐苑?”淩銘凝神回憶了好久才勉強有點印象,“那不是去年還是前年的事情了嗎?怎麽?一個小宮苑,塌了就塌了,該處理的人不也都處理了嗎?你們怎麽想起聊這個了?”
遊閑高深莫測地笑笑,故作神秘地壓低嗓音,“因為這其中啊,有內幕。”
淩銘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你也太風聲鶴唳了,當年被殺的也不過是內廷小官,有內幕,能有多大的內幕?”
“誒,你可別小看內廷小官,內廷無小官,懂不懂?”
“不懂,”淩銘提高聲音跟遊閑對壘,“一個小太監能成多大的事兒?”
遊閑冷笑一聲,“別的不說,他要是想行刺,那就是近水樓台。”
淩銘被這話嚇得一個手抖酒撒了一桌子,他甚至沒時間惋惜好酒,眼睛一瞬不離地盯著遊閑,“你瘋了?!這話是隨便說得嗎?!”
“一個假設而已嘛,”遊閑聳聳肩,“告訴你一下這個位置的重要性。”
淩銘喝了口酒壓壓驚,而後又瞪了遊閑一眼,這才開口,“所以呢?你們探討出什麽結果了?”
“沒有結果,”徐敏光歎了口氣,“那個頂替上去的,是個新來的,看不出派係,就是因為這兒,才麻煩呢。”
“那當時的梧桐苑是怎麽塌的啊?總不能它莫名其妙就塌了吧?”
“可能是被震塌的,有人猜測是什麽隔山打牛的武技,”遊閑說著,看了徐敏光一眼,“當時還有人有什麽證據要給徐大人呢,可惜證據沒送到徐大人手上,那人卻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
“就是不見了,那客棧掌櫃的說,人莫名其妙就走了,沒付房費,連行李都不要了,最終那掌櫃的還是賣了行李,才抵出了那人的房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