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閑的三月（下）
禮部的人終究是覺得一邊坐國師，一邊坐丞相和將軍有些奇怪，好在陸旭和陛下說，要帶小師妹陸皎一起進宮赴宴。陛下就準了陸皎坐在陸旭旁，不管陸皎什麽樣的身份，好歹看上去整齊了不是。
陸皎在那坐的無聊了，見淩霄楚璃在那一直竊竊私語，師兄被陛下拉著聊天，她可沒意思了。就借著敬酒的借口，順勢過來了。
陸皎一來，楚璃就不好走了，淩霄也坐了起來，仿佛剛才那個害羞裝醉的淩霄不曾出現過。
陸皎索性坐下不走了，和楚璃淩霄八卦起探花郎鄭永昌來。
“師姐，我剛剛聽人說啊，這個探花郎真的是有心上人的。”陸皎低聲，帶著八卦之火的眼神說著。
“你聽誰說的啊？”淩霄也順勢八卦了起來。
“就是吏部郎中說的。”陸皎眼神示意了下吏部郎中的位置。
“恩，他嗓門是挺大的。平時又愛八卦，皇城裏哪裏有新鮮事，哪裏就有他的身影。”楚璃說道。
“就是啊，我聽著他說，這探花郎喜歡的姑娘，是他家的鄰居。那姑娘唯一和別人不一樣的，大概就是她和鄭永昌是青梅竹馬了吧。”陸皎回想著吏部郎中說的八卦。
“既然青梅竹馬，那為什麽不在考前把親事定了？”淩霄插嘴道。
“說是探花郎的母親不同意，覺著那家姑娘配不上自己的兒子。”陸皎回憶道，“都做了鄰居了，也算門當戶對了。”
“就是啊，都做了鄰居了，說明兩家門第相當。這探花郎的母親，眼界也太高了。”淩霄跟著吐槽道，“探花郎拒絕了尚公主，回去是不是要被他母親念叨沒完啊。”
“家慈不曾讓在下攀高枝，皇城的流言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鄭永昌站在一邊歎氣道。
陸皎和淩霄被嚇了一跳，鄭永昌是來給楚璃敬酒的，淩霄和陸皎湊在一起說的正開心，就沒注意到人來了。
背後說人被當事人聽到，淩霄還好，臉皮厚，就笑了笑。陸皎紅透了臉，又不安的往楚璃背後躲了躲。
楚璃笑著說，“之前曾聽人說起探花郎的佳話來，過了府試後，在城門樓上和姑娘表白，可是同一個姑娘。”
鄭永昌笑著應是，又說道，“下官的心意不曾變過。”
“那姑娘既然沒有拒絕你，你母親也不曾阻撓，恕本相冒昧，那為什麽不定親呢？”楚璃問道，陸皎聽到這，從楚璃身後探出個腦袋來。
“下官是去提親過的，可是被她拒絕了。下官也不明白為什麽。”鄭永昌有些苦惱，“下官今日失言了，下官告退。”鄭永昌似乎觸到了傷心事，匆匆離去。
陸皎從楚璃身後出來，拽了拽楚璃的袖子“師姐，要不我們幫幫他吧。”
楚璃摸了摸她的頭，“小師妹，這種情愛之事，你聽聽看看就行。別人的感情，你少摻和。分也好，合也罷，都是人家的家事。”
陸皎扁扁嘴，隻好聽楚璃的，讓人盯著鄭永昌這事的後續。
鄭永昌的戶籍並不在皇城，他在皇城長大，考試的時候，會回去考試。他們家在皇城買了個小房子住著，他父親不是讀書人，是個走南闖北的生意人。幾個兒子女兒都沒有什麽心思讀書，隻有他讀書好，於是一心培養他讀書，光耀門楣。他自小是個爭氣的，功課上從來都好，不用家人操心。
隔壁住著的人家姓傅，和他父親是好友，兩家一起做生意，關係極好。
傅家生的女兒不少，兒子是在有了幾個閨女後才有的，和他家不太一樣。不過傅家的夫妻待兒女都一樣，並不曾虧待自己的女兒，女兒也都送去上了學。
他和傅梅香是一同上的學，傅梅香沒有他那麽喜歡學習，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琴棋詩畫沒學好，女工針線也不會，賬冊勉強看得懂，長大了也沒有一技之長。
鄭永昌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就喜歡了這個姑娘。也許是漫長枯燥的學習中，隻有這個姑娘給他帶了快樂吧。
鄭永昌的母親明著和他說，看著傅梅香就是個好姑娘，她也喜歡傅梅香。其實心裏早就嫌棄這姑娘來了，她沒有想兒子要娶多好的姑娘，隻是傅梅香實在沒有什麽特長，脾氣太急了些，料理家事也不會，花錢又無度，這樣的姑娘怎麽娶回來過日子。隻是兒子看上了這個姑娘，她也隻能順著，隻想著兒子有一天不再喜歡這個姑娘了就好。
鄭永昌的母親等來等去，沒有等到兒子不喜歡傅梅香，卻等到了兒子在城樓和傅梅香表白。她聽到這個消息到現場時，圍觀的群眾在叫好，傅梅香抱著鄭永昌在哭。她卻想著，自己不得不做個惡人了。
她約了傅梅香去上香，質問了傅梅香有什麽地方配得上自己的兒子。傅梅香想了很久，發現自己反駁不了鄭永昌的母親，人也灰敗了下來。
鄭永昌是不知道這一出的，他依舊去和傅家提親，傅家自是要答應的。傅梅香卻拒絕了，她很喜歡鄭永昌，可是如鄭永昌的母親所說，她花錢無度，從不節製，她女紅針線，一應不會，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她能和鄭永昌在生活裏說什麽呢，能以後做個料理家事的官太太嗎？她好像做不到的，那就拒絕吧。她隻是以鄭永昌沒有功名拒絕他，卻沒想到，鄭永昌很快就考上了探花。
探花郎騎馬遊街的時候，她也去看了。明明那麽近，卻好像一輩子也觸不到他了。
鄭用昌拒絕了陛下賜婚公主之意，鄭永昌的母親知道兒子還陷在那個感情裏，也不說什麽。她隻是想兒子娶個宜室宜家的人罷了。鄭永昌的父親知道他求娶隔壁的姑娘不成，又聽他拒絕了尚主，隻是覺著自己兒子是個長情的人，他走南闖北，對這些並不在意。
傅梅香得知了這個消息後，是有些慌亂的。鄭永昌再次上門來提親，她沒有先說拒絕，隻是讓父母給她和鄭永昌一個說話的地方。
“令堂曾經帶我去郊外上香，”傅梅香鼓足了勇氣，還是決定說了出來。
鄭永昌沒有開口，聽她繼續說。
“她那時候說我，花錢無度，不會料理家事，更不懂風花雪月，如何配的上你。”傅梅香閉上了眼睛。
鄭永昌很驚訝，起身想回去問自己的母親。
“你別走，”傅梅香終是下定決心說，“我當時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到反駁的話。令堂的話說的很對，我確實配不上你。”
“不是這樣的，”鄭永昌想和她解釋。
“你聽我說完，”傅梅香吸了吸鼻子，“外頭說，我除了和你是青梅竹馬以外，沒有什麽別的不同。說的沒錯，令堂說的也對，我確實沒什麽特長。我不知道我這輩子還能不能配上你，我現在在學。我找了個活計，在一家胭脂店裏做工，招呼客人。客人經我介紹買了東西的，我能有提成拿。”說到這，她又笑了，“我發現我在這上麵還挺有‘天賦’的，每月也能掙不少的銀子。我很喜歡這樣的自己。”
傅梅香的聲音轉輕，含淚看著鄭永昌，“我隻會做這樣的事情，確實配不了你，我們還是算了吧。”
鄭永昌頭一次聽傅梅香這番剖心之話，想了想，“我今天，是有些莽撞了。我過幾日再來找你，家慈的事情，我一直以為是外麵胡謅的，沒想到不是空穴來風。”鄭永昌有些苦笑，“我先走了。”
傅梅香目送著鄭永昌走，哭著回了房。傅家父母見她這樣，知道兩人沒成，不曾多說什麽。
五日後，鄭永昌又來尋傅梅香。
“梅香，配不配的上我，是我說的算，旁人說的不算。”鄭永昌上前握住她的手，“你說你不懂怎麽做官太太，我也是頭一次為官。你覺得自己什麽都不會，我覺得你會的很多。在我想放棄的時候，都是你激勵的我。在我迷途不知的時候，是你點醒了我。有你在，我覺得我的世界才完整。母親那，我已經和她懇談過了。她並不是有為難你的意思。”
傅梅香深受感動，終是被說服，同意了和鄭永昌的親事。
相府內，陸皎看著新傳來的消息，和楚璃說道，“師姐，傅梅香到底在矛盾什麽啊，其實隻要鄭永昌喜歡她不就好了嗎？他母親也不是什麽大事啊，怎麽被人一說就退步了。”
“自古婆媳就難處。傅梅香是仔細思考了鄭母的話，發現自己確實太多不足，配不上鄭永昌，才退步的。鄭永昌是喜歡她，可是能喜歡多久，隻有等這輩子過了才知道。”楚璃一邊改著文書，一邊和陸皎說道，“鄭母隻是要個能為她兒子打理家事的媳婦，要求並不過分。如果傅梅香能有所改觀，她也不會不同意的。現在兩家已經結親，你也不用為他們擔心了。鄭永昌這幾天遞了折子，想要外放，吏部那已經準了。外放後，暫時也沒什麽婆媳問題。你就不用替人操心了。”
“好吧，”陸皎見沒什麽可八卦的了，就無聊了起來。
“對了，我差點忘了。下朝的時候，師兄和我說，師父出關了。讓你明天去一趟天師府。”楚璃依舊看著文書，和陸皎說道。